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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錦言慎行

  這一次,李東陽選了王守仁。

  王守仁道:“孔融乃是孔圣人的二十世孫,頗有文名,卻因替東漢末朝外戚梁冀草詔,令皇室殺了清官李固,壞了名聲,故而不能留在孔廟。”

  嚴成錦一直把手舉得很高,不過李東陽再也沒叫他,反而叫了其他不舉手的翰林。

  到了午時總算是考核完了。

  翰林院選官事關升遷,看來自己要早做準備。

  六部五寺都察院,大部分幾乎是從翰林院選拔官員。

  內閣?還不夠格。

  六部五寺之中,五寺,嚴成錦看不上,不是祭祀,就是醮齋,就連三法司之一的大理寺,也極少被陛下重用,想立功升官太難。

  六部中,戶部最不好,經常要為靡費發愁,弘治皇帝摳嗖嗖的,說不定還要倒貼。

  至于刑部,如今太平盛世,也沒啥業務。

  禮部看起來不錯,實則也不好,要擔任科舉考官,一不小心就會被人說鬻題,不僅如此,以后,可能還要教朱厚照那狗東西和他兒子,不過朱厚照沒兒子。

  兵部除了馬文升外,手下沒幾個在京城的,經常要出差,不是在邊塞,就是在去邊塞的路上。

  工部只要一動工役,就要被鋪天蓋地的口水淹死,如果明朝也能寄刀片,估計工部可以自封天下第一刀鋪了。

  吏部四司勾心斗角嚴重,事關升遷,人人都想插吏部官員一腿。

  這么一想,似乎只剩都察院最好了啊。

  都察院獨立于六部之外,直接隸屬皇帝,權力不小,連皇帝都能彈劾,極少有人敢彈劾都察院的官員。

  嚴成錦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出宮的時候,瞧見了錦衣衛指揮使牟斌正往宮里走。

  經常來府上打探朱厚照的消息,也算是老熟人了,嚴成錦便笑嘻嘻打了一聲招呼:“牟指揮使,多日不見,愈發精神了。”

  牟斌笑了,開始商業互捧:“本官與你父親年紀相差無幾,有何精神,倒是你穿了這身官服,本官都快認不出來了。”

  作為錦衣衛指揮使,牟斌自認為對嚴成錦知根知底,王越和程敏政,去了嚴府后,一個成了傳世先生,一個成了青山君。

  他倒是好奇,三人之間是不是有什么交易。

  觀察了一陣,發現這小子比太子還要懶,一日也不見讀幾次書,戌時就睡,這樣的人還三元及第。

  在某種意義上,他是不把嚴成錦當做人來看待的。

  正好心中有難事,便喊住嚴成錦:“賢侄且慢,世叔有一事想請教你們這些讀書人,只是…還請賢侄保密。”

  剛才還本官,眨眼變成世叔了?

  嚴成錦看了看頭頂,難道自己頭上寫了賢侄二字,為什么人人都要喊他賢侄。

  嚴成錦作了一揖:“既是保密之事,牟大人還是不要告訴下官了,下官的嘴漏風,告辭。”腳底一抹油,撒開腳丫子就跑。

  牟斌更快!

  手臂一擄,就把嚴成錦拖到某個不知名的角落里。

  “世叔知你心性秉直,之前在陛下面前,也是替你說過不少的好話,如今需要賢侄,賢侄真不肯幫世叔一把?”牟斌情真意切,好似嚴成錦不幫,就是畜生不如。

  牟斌嘆了口氣:“此事在宮中,也不是秘密,陛下對紀太后的遺族十分掛念,前陣子,還冊封了一個紀太后族氏之人,做錦衣衛指揮同知,如今又有人來說,是紀太后族氏,陛下命我去探查一番,說實話,世叔也探查不出什么來。”

  難怪這陣子在墻外的暗哨,沒見牟斌,原來是被弘治皇帝派去guang西了。

  紀太后是弘治皇帝的生母,但卻受萬貴妃迫害,為了保全朱佑樘的性命,表明無心爭寵,三尺白綾,吊亡在宮殿中。

  至始至終都沒享過皇室的福,是個偉大的母親,弘治皇帝常常念及她。

  不過,據嚴成錦所知,韓雍平大藤峽之亂時,早就把人殺光了,那有什么親戚族氏,八成是假的。

  弘治皇帝倒是年年派人去尋親。

  嚴成錦仔細思索,又斟酌一番后:“下官勸牟大人慎行,或許其中有詐,牟大人想,既然是紀太后的族氏,當初陛下派人尋找時,就應該一并認了才對,為何要等前一批紀氏族人封了官,后一批紀氏族人才出來相認,分明是見此法可行,想要效仿。”

  牟斌皺眉:“可是,此人有一套紀太后的族譜。”

  嚴成錦冷哼一聲:“這就更可疑了,紀太后為紀氏土官之女,身份尊貴,連她都沒有族譜,旁系何來的族譜?”

  講到到這里,他已經很明白了。

  牟斌牛眼一瞪,原來是個假貨,可如何讓陛下相信呢?

  咧嘴一笑:“聽賢侄的意思,似乎有破解之法,不妨告訴世叔,世叔日后,定有重謝。”

  嚴成錦道:“牟大人可先讓兩人相互指認,互道姓名和生平,既然是族親,必定相熟,若是心中有鬼,定不敢相認。”

  “接著,再暗中派人調查其親眷,親眷與其未必是一條心,見了他得好處,眼紅的人多的是,必會引發落井下石。”

  “最后,可查看族譜,既然是譜上所記載,那就必有其人,若是按著那族譜找不到一個活人,真假就可以辨別了。”

  牟斌眼中異彩連連:“讀書人所思所慮,真是穩重周全,世叔破案后必定重謝賢侄。”

  牟斌大步流星回到北鎮撫司衙門。

  此時,北鎮撫司當值的只有幾個錦衣衛,陛下為了削減用度,錦衣衛配員并不多,再加上有一部分人蹲守在嚴府,衙門里沒幾個人。

  牟斌吩咐幾個手下,把那個自稱是紀太后親族的人叫來,跪在堂下。

  牟斌厲喝:“你是何人,報上姓名。”

  “小人是guang西賀縣的紀氏一族,名叫紀慶,是來認親的,大人怎么把我帶來了鎮撫司?”那個叫紀慶的人有些緊張。

  堂上又來了一個錦衣衛,名叫紀忠,自稱是紀太后的族親,剛當上錦衣衛同知沒多久。

  牟斌責問:“你二人是否認識啊?”

  “認識認識,他是我胞兄,名叫紀忠。”

  “對對對,大人,他是我的胞弟,叫紀慶。”兩人連忙道。

  牟斌冷言:“本官已經派人去請你們的親眷,這里可是北鎮撫司,你們知道下詔獄是什么下場,將紀氏族譜呈上來。”

  錦衣衛從紀慶手里將一本老舊的族譜呈上去,牟斌翻了翻族譜,卻沒找到紀忠的名字。

  牟斌皺眉:“為何無紀忠之名?”

  紀慶瑟瑟發抖:“小人忘寫上去了…”

  牟斌拿起驚堂木,猛然一拍:“這族譜上,你胞兄叫紀芳,他叫紀忠,你當本官是傻子嗎,來人,滴水刑伺候!”

  紀慶嚇得臉色蒼白:“大人饒命…小人叫李慶,在guang西土族的口音中,紀與李乃是同音,聽說同族的人得到了賞賜,小人才來碰碰運氣…”

  一旁那個紀忠的錦衣衛,嚇得癱軟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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