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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邏輯鬼才

  李東陽知道,謝遷肯定不會無故提及,后頭肯定憋著一手呢。

  謝遷擅長的就是迂回之胡說八道,從不直接反駁,而是給人講故事,繞得你懷疑官生。

  唯一能辯過他的辦法就是……

  不讓他說下去。

  “謝公好見識,下官除了佩服之外,卻不敢認同!”那言官喝道。

  謝遷道:“畫舫也并非如諸公所想那般不堪,可談詩論賦,身正則影正,身斜則影斜,我大明煙花柳巷與煙波畫舫盛行之地,當屬江南,而江南歷來才子輩出,狀元郎更是數不勝數,琴棋書畫鼎盛至極,也未見有何不妥?”

  玄外之音,本官去了,還考上了狀元。

  謝遷一席話,把言官說得啞口無言,你說擾亂文壇風氣,人江南怎么就不亂?

  大明從建朝以來,南直隸多出文匠,北直隸多出武將。

  言外之意北直隸的才子少,還不是怪你們沒煙波畫舫,不能吟詩作對?

  一些北直隸的大臣羞憤欲死。

  弘治皇帝老神在在地聽著,南直隸的狀元比北直隸多,這是不爭的事實,他倒是想知道為何?

  如今聽謝遷辯論一番,便覺著有幾分道理。

  煙波畫舫,人才匯聚,崇尚以詩會友,以才服人,倒是促成了江南的文化風氣。

  謝遷這么一說后,此事已無可辯駁。

  百官退去,殿中只剩二人。

  那日只是匆匆弄到嚴府的府址,如今錦衣衛已徹底摸清了迎客松的底細。

  弘治皇帝便問蕭敬:“嚴編修近來可好?”

  心中不由卻不由暗嘆,嚴恪松淡薄名望,名聲大噪,也不肯冒頭要那樣的名聲。

  若是利益熏心之輩,他定會狠狠敲打一番。

  這也是他在朝堂未準言官請奏的原因之一。

  蕭敬知無不言道:“嚴大人近日一直在編修五代史,偶爾也翻閱一些典籍,似乎是查找資料,此外,便就是下值回家著書了。”

  弘治皇帝頷首道:“讓翰林院少給他攤派編修任務,日夜著書,想必也是不易。”

  “陛下圣明!”蕭敬眼前一亮,這是要寵幸的信號啊。

  “不過…這書價倒是要降一降,免得彈劾奏疏,又要送來了。”

  嚴府,

  嚴成錦得知,書價被陛下壓下來了,便知道已無多少利可圖,如今鄉試在即,還是趕緊準備才是。

  他不知道的是,正在這時。

  在嚴府外頭,有一個人踩在別人的肩膀上,扒著嚴府的高墻往上爬,罵罵咧咧道:“這墻怎么這么高,大明律可有規定,能建這么高的墻?”

  “殿下,咱們…為何不走正門?”小太監的肩膀都快被踩碎了。

  朱厚照蹬了他一腳,罵道:“本宮好不容易打聽到的消息,走正門不就打草驚蛇了?狗皇帝在這里金屋藏嬌,本宮就說,本宮愛美人,他怎么不愛,本宮是他的兒子,照理來說他也愛才對,除非狗皇帝藏起來了,要么…本宮就不是他親生的,嗯,就是這樣。”

  若是嚴成錦在此,定會贊嘆朱厚照果然聰明,竟然在五百多年前,就自行悟出了遺傳學定律。

  一口一個狗皇帝…

  小太監聽了差點沒摔死,幸好四下無人:“殿下您罵的時候,小點聲,傳出去…不好。”豈止是不好,小的小命不保啊。

  “本宮名字里就有個厚字,與臉皮厚的厚是一個厚,要臉的人,能叫朱厚照嗎,蠢東西!”

  可算逮著狗皇帝的把柄了,朱厚照高興啊!

  滿朝文武都說弘治皇帝是千古明君,太子就豬狗不如,感情自己的罵名,都是狗皇帝太優秀招致的!

  如果證明狗皇帝不是優秀的人,那自己豬狗不如,豈不是理所應當?

  在朱厚照的神邏輯里,把一個人比下去只有兩種辦法。

  一種是比他優秀,

  另一種,就是把他踩下去,

  朱厚照想了想,還是第二種比價輕松,果斷選擇了第二種,

  他要證明弘治皇帝也有七情六欲,也會犯錯,才不是他們口中說的圣君圣人,給狗皇帝當兒子,自己才委屈了呢。

  朱厚照翻過院墻,眼前的院子看著有些舊了,不像是金屋藏嬌的地方。

  正在這時,兩個樣貌不俗的侍女,端著點心從院前經過,朱厚照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形容她們的美貌。

  但心中已大喜,仿佛出了一口十幾年的惡氣,不自覺露出一抹惡狠狠的冷笑。

  司禮監太監李廣說,狗皇帝幾日前和牟斌偷偷前曾來此院私會,來時愁眉不展,回時滿面春光,這豈不是和本宮…十分相似?

  狗皇帝…果然藏了禁luan!

  本宮要告訴母后…啊不…本宮要昭告天下!

  狗皇帝不是圣人,他也和本宮一樣有七情六欲,心喜了就會笑,難過了便會哭,餓了想吃飯,渴了要喝水,不高興時罵奴才,見了美人想睡覺。

  本宮是人,天生就有各種缺點,才不是當了狗皇帝的兒子才有缺點的。

  不過,想要昭告天下,那得要擬一份詔旨才行,偷印章不難,可是由誰去宣讀呢?

  劉瑾?

  不行,劉瑾宣讀,狗皇帝一定知道是本宮干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狗所為。

  朱厚照想了想,決定先想法子,將此事告訴內閣三位師傅,再透露給言官,那群言官必然不會放過狗皇帝,奏疏一彈,天下皆知。

  到時候狗皇帝不是圣人,本宮也就不用再被人罵了。

  哈哈哈,本宮真是太聰明了!

  不過,朱厚照忽然想到,一會兒見面了,自己是該叫母妃…姨娘?

  程師傅說,做人要有禮貌啊。

  眼看那二人要走遠,他小心翼翼地跟上去。

  但剛出花圃,就被家丁發現了。

  有人大喊一聲有人闖入府中,院里沖出來十幾個彪形大漢,頓時便將他圍起來。

  朱厚照也是不怕,雙手握拳,和那十幾個大漢打成一片。

  又有人闖府?

  真當我嚴成錦沒有準備不成!

  嚴成錦帶著幾個家丁來到前院,只見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年輕人,手上功夫頗有章法,幾下便放倒了一個下人。

  敢闖嚴府的人,嚴成錦定然是叫他有去無回的。

  大明律法,私闖官宅,非奸即盜,殺無罪!

  只是,此人長得,怎么如此像前幾日拜訪過的“朱閣下”?

  眼睛像…鼻子像…耳朵也像…

  綜合評定,至少有五分相似啊…

  嚴成錦把抓神仙醉的手,從懷里收了回來:“先停一下,等本少爺問完了再打,你是何人,為何闖我嚴府,與前幾日來這朱閣下是何關系?”

  朱厚照也停手了,聽到對方的話不怒反喜,笑著朝嚴成錦道:“他是誰你會不知道?你是十二監的伴伴?怎么沒閹干凈?不過不打緊,本宮來此也不是計較此事,你過來,本宮與你說,你偷偷告訴本宮即可。”

  你才沒閹干凈!

  嚴成錦真想一把神仙醉把他…先這般…然后這般…然后再這般…

  不過,他還是抓緊懷中的神仙醉,湊了過去。

  朱厚照咬著他耳朵,眉飛色舞地說了幾句。

  來抓弘治皇帝的jian?

  聽完之后,嚴成錦心中如同珠穆朗瑪峰雪崩了一般,震驚地問:“敢問公子是?”

  “趙厚朱”

  “朱厚照!”嚴成錦瞪大眼睛。

  朱厚照連忙堵住嚴成錦的嘴,此事是萬萬不能讓父皇知道的,又重申了一遍:“趙厚朱!”

  朱厚照!

  你就是化成泥,我也要從草木灰中,給你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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