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已近傍晚的涼風,今天的黑夜像是來的早了很多,一滴豆大的雨點落在了楚棲梧肩甲上,發出一聲悶響。
幾秒的時間,“模型”四周就如同多了圈水簾做成圍裙的水母,雨水沖走了一地煙頭。
張揚跑來抬頭朝著“模型”上楚棲梧拱了拱手。
“大人,鎮民已全部進入,基地跟各處的制造地都已經搬遷完畢,東來軍除1000防守人員也都進入。”
楚棲梧任憑雨水打在身上,順著戰甲縫隙橫流,“讓所有發動機都啟動吧,發信號讓拖拽船做好抗擊海嘯準備。”
眼前的三百多艘拖拽船,在“浪花”襲來后還不知剩下多少。
雖說都做成了密封的鐵盒子不至于被打翻擊碎,可沖到了岸上的話船員就只能留在陸上躲避或是被各宗來人抓住。
哪怕還是跟“模型”相連,為了有足夠的力量將“模型”推進大海,也要主動切斷纜繩。
“通知下去,發動機一定要在海浪過來后,“模型”受力時全部啟動,早了晚了都不行!”
實在是發動機的功率都太小了,所以才準備了2萬臺的發動機提供動力,有些還是粗制濫造的存在。
如果不能趁著浪潮的力量一起啟動,會造成很多的發動機崩壞,失去了動力后只能在岸邊等死。
2萬個發動機啟動后發出“嗡嗡”的聲音,整個“模型”都感受到了急促的震動頻率。
一時間地上還有“模型”上的雨水受到震動都跳起了舞。
距離“浪花”的爆發還有5個小時,而海嘯從百里開外過來只需要10分鐘,現在只剩下等待。
楚棲梧腿搭在扶梯上,滑下了“模型”,200多米的高度瞬間就到了地面。
“走,進去看看那些高高在上的宗門修士。”
張揚聽完跟在楚棲梧身后,一臉的興奮。
面前74個修士,都被沒收了武器戒指,關進一個個萬鈞銅制造的人型模具中,連個指頭都動不了,更是被種下不止一根封靈針。
嘴上塞著妖獸筋的結節,這東西使勁還是咬的動的,極有彈性。
“我不打算聽你們說一句話,你們聽我說就好了。”
楚棲梧甩了甩頭上雨水,點了一支煙坐在一個個被固定在墻上的“雕塑”旁。
“我知道你們已經通知了宗門,他們趕不到了。”
“從這么多人型的模具你們就該知道我準備的有多充分。”
楚棲梧突然從椅子上起身,將頭伸向黑天,眼角似要裂開。
“為了你們眼前的一切,東來鎮累死了83人,知道為什么嗎?都是你們宗門逼的!!”
“他們想活命,你們每次宗門大戰就能山河破碎!他們想安穩,你們每年征召多少民夫去挖礦!”
墻上掛著的“模具人”一個個都“嗚嗚”亂叫。
楚棲梧手上戒指一閃,握著鞭子抽在了身前一名云嵐宗元嬰臉上,因為只有臉露在外面。
“我知道,你們會說我也讓他們挖礦,不一樣!!我是為了制定以后那個標準,犧牲在所難免的話,包括我在內都能死!!”
“你們只是為了一己之私,只是為了高高在上!!”
楚棲梧還在抽著,那人臉上已經一片模糊,可能等脖子以上血肉被鞭子磨光,他就是第一位被鞭子抽死的元嬰修士。
“等著吧!我跑掉了你們暫時不死,我跑不掉你們肯定先死!”
轉身出了滿墻“模具人”的牢房,原本宴會廳的“曇花”也被放在了這里,一旦有人脫困,只需有一發子彈打在上面就都玩完。
楊蔭澤已經帶著“種子”先一步往預定海域趕去,這時候應該已經距這里有3000公里了吧。
“模型”內所有的白光燈都已經打開,比白天還要明亮幾分,一間間的簡易艙室被制作了出來,用于裝載不同類型的材料。
還有地板上焊接的密密麻麻座椅,每個座椅上都有人已經系上了安全帶坐在那里。
大部分的人都以為這是建造基地的搬遷,東來軍以為這是一次演練,不是楚棲梧想要在生死關頭欺騙他們,只是為了更多人的活命。
時間“滴答”,海水“嘩啦”,時間終于熬到了“浪花”爆破的時間,雨也停了下來。
“給拖拽船發旗語,準備確認。”
“通知“模型”內所有人,做好抗沖擊準備!”
“去確認那74個“模具人”掛的是否牢固,鎖死牢門后讓肖天全從瞭望口盯緊了。”
“所有發動機組聽到“出發”指令后,第一時間拉閘切換進動力傳動系統。”
“現在不是演習!所有人不得交頭接耳,不得私自解開安全帶,違令者殺!!”
楚棲梧通過“模型”內的傳聲系統,將指令傳達給需要協調配合的每個角落。
這一刻,很多剛進入東來軍不滿一年的人發生了騷亂,這是不可避免的,“啪!”在空蕩的大廳尤其的響。
站起身的一人被狙擊槍打在腦袋上沒了性命,不管他之前為東來鎮做出過多大的貢獻。但這一刻他違背了軍令!
已經被收繳了武器的東來軍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是什么情況,所以眼神都有些惶恐。
“來了!!!”
“浪花”爆炸了,那特殊的海底地形跟深度,卷起的海嘯已經超越了“模型”的三百米高度,不足10分鐘就已經從百里外奔到了東來鎮。
“呼呼”的聲響,震動的地面,顫抖的眾人。
有些白光木被震的“嘩嘩”作響,連帶著發出的光源也是忽明忽滅。
“咚!”
一聲巨響,是海嘯拍在了“模型”上,由于西面固定架的支撐,只是向西移動了兩三步。
所有人有種想要將三天前吃的飯吐出來的沖動,更有人因為緊張,身體繃得太僵硬折斷了手臂。
緊接著抗壓殼響起了噼里啪啦的聲響,海中的大小生物被席卷著砸在了“模型”上。
一直持續了10秒,“快!!脫離西面的固定支架!!炸開它!!”
“嘭…”“嘭…”
聲響不斷,怕跟支架連接的卡扣被海嘯沖擊的變形,都安裝了炸藥,只要海水回流就把支架炸開。
這時候特意而為的地形發揮了作用,海水匯集后仿佛漏斗一樣朝著“模型”沖來。
“出發!”
所有的發動機組開始介入動力系統,開始向下面兩萬個巨大的滑輪提供向東下滑的動力。
時不時傳來“咚!”“砰…”的聲音。
還是有不少的發動機經受不住巨大的負荷毀壞或是停止工作。
“快維修,換零件!”
借著回流海水還有發動機的力量,“模型”微微動了一下。
只要移動,向下的力,海水的推力,發動機的動力,就能支撐著加快向東滑行。
“模型”下面滑輪發出“吱吱”的難聽聲音。
拖拽船的情況比楚棲梧預想的要好很多,只有不到50只被拋到了岸上,纜繩本就很松,倒是沒有崩斷的情況出現。
海面的拖拽船也開始發力,一條接一條的纜繩繃緊,船頭上翹使足了力氣將“模型”往東拉。
楚棲梧緊繃的身體這才有些放松,有些松垮的被安全帶固定在指揮室的椅子上。
“模型”已經不需要上岸拖拽船的犧牲就可以向東滑行,甚至可以拉著那50條向東,重新將他們拉進海里。
“去!告訴被卷上岸的拖拽船保持連接,動力足夠!!能將他們拉回來!”
然而命令還是晚了,岸上的拖拽船,很多都已經主動將纜繩摘除。
從“模型”頂部升起的瞭望塔瘋狂的打著旗語,希望岸上的拖拽船能夠看到。
“嘭…”
一只解除了纜繩的拖拽船執行了“炸船”的命令,船上人員并沒有離開,選擇了自殺!
不想讓宗門知道東來鎮已經將靈力發動機用到了船上。
還好夜里揮著發光的手旗極為容易看到。
剩下拖拽船能重新連接纜繩的又都掛上纜繩,連接不上的也有附近拖拽船幫忙。
岸上還是有水的。
跟“模型”有連接的拖拽船會被重新拉進海里,有沒有動力都無所謂,都向著沒有纜繩的船只駛去,哪怕打壞了漿葉也無所謂。
沒有人愿意去死,選擇去死有時候也是一種責任。
持著手旗的通訊兵不停的揮舞著手里的發光旗,看著三只已經爆炸的拖拽船,臉上的淚也沒空擦一下。
楚棲梧聽到只損失了三艘拖拽船,船員活著的可能不大,心里竟有“還好”的念頭。
皺了下眉頭,是越來越冷血了嗎?
不,犧牲肯定還會繼續,這是對階級的挑戰,只有值不值得,沒有舍不舍得!!
“哐…”
“模型”發出一陣嘈雜的聲響,底部的滑輪有些都被碰撞毀掉了,楚棲梧卻長出了一口氣。
安全了!
到海溝了,東來鎮已經脫離了岸上。
“張揚,去安撫大家的情緒吧,記得帶上槍,只要騷亂就鎮壓吧!”
說完這句話的楚棲梧一臉的沒落,他能想象得到,肯定有人擾亂,也只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而已。
可是如果沒有鐵一般的紀律,即便大家逃出了宗門的視線又如何,是要憋在海底不知多久才能上岸。
現在不狠心給他們畫標線,那沒了規矩早晚會解散。
“模型”逐漸平穩了起來,在黑夜中不時閃著旗語的燈光,被拖拽船拉著向東。
東來鎮一片汪澤,連鎮城都被泡在水里。
靠近岸邊的山腳處,三只已經被炸的扭曲的船只半埋在泥沙中,船艙內更是各種扭曲的金屬零件。
劇烈的爆炸,使得船員都尸骨無存。
這筆賬,被楚棲梧算在了那74個“模具人”身上,那半死的云嵐宗元嬰直接被鞭子抽沒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