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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南人一炬

  從天晨之時,雙方一直戰斗到天暮之刻,整個東灘涂上,血肉糜爛,人的尸體與野獸的尸體混在一起,消退的水流將那些血色沖退,而西灘涂上,沖天的火光沿著岸邊焚燒,在火與水的雙重攻勢之下,東灘涂那邊的胥敖戰士,開始心生絕望。

  從第一個猶豫不前的人開始,從第一個反身投回江水的人開始!

  眼看著西灘涂的沖天火光,以及不斷被擊殺,尸體倒飛出來,摔在水流中的胥敖戰士,東灘涂的士氣正在一點一點的崩潰,從一點一點,到兵敗如山倒!

  當熱血退去,當戰斗的意志消失,當精神中的那根弦驟然崩斷!

  當西灘涂上,傳出震耳欲聾的齊呼聲時!

  “胥丹已降,敖芒已死!”

  “胥丹已降,敖芒已死!”

  火光中,確實是有一個火焰巨人抓住一個高大的四臂背影,這個背影被靠近西灘涂的,從大水中活下來的胥敖戰士看到,原本支撐他們的無敵信念,驟然就崩塌了。

  狼雖然兇狠,但如果遇到更加兇狠的獵食者,就會潰敗著夾著尾巴,嗚咽著到處逃竄!

  不是任何人都有三苗聯盟的那種,明知不可為而硬要沖鋒的兇性,世上聚群而嘯的“狼”并不少,但是單獨作戰,有忘死之氣魄的“猛虎”卻沒有多少!

  胥敖的戰士開始崩潰了,隨著那驚駭的呼喊聲,大量的人慘叫著反身逃跑,向大江投去,無數的戰士在被自己人撞開踩踏,被異獸在中途擊殺,甚至為了爭奪一塊浮水的木頭而互相之間兵刃相向!

  “你們在干什么!不許逃!不許逃!”

  胥蒼也覺得天塌了,他此時渾身上下都是血,傷口不計其數,但他的身邊也有許多異獸、野獸被他格殺,而正面,那只通天犀斷了一根角,但是氣勢不僅僅沒有下降,反而因為血氣的彌漫,而變得越發兇狂!

  胥蒼拉住一個逃跑的戰士,一斧將他腦袋砍下來,但是邊上逃竄的人卻更加的多了,胥蒼紅著眼睛,聲嘶力竭的呼吼:“你們的兄弟都死在這里,你們卻要逃竄!你們對得起死去的胥敖人嗎!”

  但,沒有給他再多的,振奮士氣的時間了。

  異獸死的也是堆積如山,尸骸遍地,通天犀受了重傷,但是胥蒼的傷勢比它更重,此時的,那如小山般的黑影再度壓迫過來,胥蒼的手都在顫抖,圖騰柱的光輝也衰弱下去,在不斷的閃耀,仿佛是在說話。

  但他聽不懂神的語言,而巫師此時又已經死去,所以牛圖騰到底在說什么,胥蒼是不知道的。

  不過想來,無非是快快撤離之類的話吧。

  戰斗失敗了,兵敗如山倒,十五萬人啊,整個胥敖的所有人,連老人和半大的孩子都上陣了,從天晨時分殺至天暮之刻,胥敖戰士的血....都流干了啊!

  什么也沒有得到,即使已經殺死了很多的南方戰士,但是...胥敖這里承受的傷害卻更加巨大,幾乎是已經損傷到了根本,未來的,至少十年之內,胥敖必須要小心翼翼的活下去,不要被其他的部族聯盟所毀滅,尤其是不能被中原抓住了.....

  “大巫師!大巫師!你怎么就降了啊!”

  胥蒼看著對岸的火光,眼中流出血淚,此時,有胥氏的戰士沖上來,拉住胥蒼:“大首領,打不過了,走吧,走吧!還需要你主持大局,你不能死啊!”

  他們強行把胥蒼帶走,胥氏的水正迎上去,被通天犀一腳震飛,口吐鮮血,但是有胥氏的南正和司徒,此時也拿著戰矛頂上去,他們不斷的死,以給胥蒼的撤退換取足夠的時間。

  至于北正,已經在和異獸的交戰中,被殺死了。

  威神戰士在山獸面前不堪一擊,只有參云才能交手一二,但是參云也是血肉之軀,能交手不代表能打過。

  “讓那些年紀小的先走!”

  胥蒼被人拖拽著,眼中流血,大聲的嘶吼:“卑鄙無恥的南方人!終有一日,胥敖會卷土重來,將你們南方屠戮殆盡!卑鄙的南方人,卑鄙的......”

  但是西灘涂上,火光中,走出一些人來,他們看向遙遠的胥蒼,但對于那聲音卻聽得模模糊糊。

  于是,妘載詢問赤松子:“老師,他在說什么呢?”

  赤松子道:“他在說,終有一日他會回來,把南方屠殺殆盡,并且聲嘶力竭的認為你們是卑鄙的。”

  妘載看了看周圍的巫師與戰士們,此時西灘涂上的胥敖戰士,基本上已經被清理干凈,火焰也逐漸衰弱下去,妘載抹掉臉上的灰塵,吹了聲口哨,風聲獸從不知道哪個角落飄蕩出來,自覺的變成一個圓圈。

  “你如果想要回來,那就回來吧!”

  很大很大的聲音,借著風聲獸傳遞出去,胥蒼已經進入江水之中,急流浩瀚,他聽到西灘涂的聲音,用盡了力量回過頭望去。

  背對著火光的,為首的,就是那個奇怪的火巫。

  “但是....”

  妘載的聲音很大,并且充滿驕傲與嘲笑!

  “下一次胥敖再來的時候,南方的變化已經是天翻地覆!”

  “今日的我們能夠勝了你們,仗著天時地利;來日的我們,不需要天時地利,也能贏了你們!到那時候,你們只會是以卵擊石,成為天下笑柄!”

  “我們的胸膛充斥著滿腔熱血,我們可以戰勝一切,我們的英雄勇敢無畏!我們向天地發出最振奮的吼聲!你們這些掠奪者,該死!”

  “胥敖,鼠輩也!哈哈哈哈!”

  整個西灘涂上爆發出呼天掠地的吼聲,連風和云都在震蕩吹拂,而那“鼠輩”二字尤其是震耳欲聾,胥蒼的臉孔看向蒼天,怒火攻上心頭,手腕顫抖,隨后驟然昏了過去!

  江水洶涌,而留守在大江北岸的胥敖戰士,也難以突破大江的防線,因為傘兵咕咕的爆炸,使得沖天的火焰出現在江水與油脂浮層上,無數人的葬身在水火之中,當胥蒼被人背上岸的時候,他幾乎已經是命懸一線。

  戰爭結束了,對于胥敖來說,它們是發起這場掠奪戰的一方,但是此時,卻以一種最無奈與最不甘心的姿態,退出了戰場。

  胥敖至少死了已經有八、九萬人了,大量的人死在水火以及異獸的夾攻中,還有很多一部分,是抱著樹木投入江水的時候,被浪潮卷走而死的。

  不是所有人都深諳水性,在決定了投木入江,泅渡東灘涂這種作戰行為之后,就已經知道會發生這些事情。

  沒有了意而子控制江水區域的流速,大江立刻就露出了它的龍牙。

  而攻擊東灘涂,純屬是無奈中的無奈,是鋌而走險的決戰,否則,按照上一次連舟為梁的情況,正面繼續攻擊,只會被火焰燒死更多的人,而且戰舟都已經在那一次的作戰中被焚毀了。

  還有一部分人,是死在救援糧倉大火之中。

  大江的北岸,在人禍遁走之后,剩下的,只有殘山剩沼,一片狼藉。

  南人怒而一炬,使江北盡為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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