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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無中生友

  一條長而巨大的溝渠,出現在羲叔的眼中,這里明顯有人為砍伐過的痕跡,但這和他的記憶不相符合,上一次他從這里來的時候,這里還是一片茂盛的山野,百獸從行,渺無人煙。

  這里有部族定居了嗎?

  閼之澤之南,靠近嶺南天壁山,天象無定,并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地處潮濕,野獸蠹蟲極多,但現在看起來,那條溝渠周圍的土,明顯不太一樣了。

  當然,羲叔說不出來這是什么東西,他是不知道溝渠的意思的,但是這不妨礙他理解為人造的河流,只是此是,這條“河流”中的水量似乎并不多。

  這條人造河流很大,通向地勢低洼的地方,羲叔順著這個低洼地勢走過去,看到了一片很大的池塘。

  這里似乎原本是伐木的地方,靠近岸邊,還有一些粗壯的樹樁子。

  羲叔在這里看了一會,發現并沒有人來,如果要伐木,白天肯定是要工作的,那么,這個伐木場已經成為池塘,被廢棄了。

  “引大澤的水灌入低洼地,形成新的的池沼?”

  羲叔持木杖,向人造河流的起始地走去。

  他走了沒有多久,忽然聽到了歡樂的歌謠,那是他從沒有聽過的歌。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羲叔看到了新伐木場的戰士們,參天的大樹被砍倒,源源不斷的木材被收集,而在這里,羲叔第一眼看到的是這些戰士的年紀都很年輕,第二眼,則是一個斜著矗立在石頭底座上的奇怪圓盤。

  這面圓盤被放置在一座比較高的,且平整的地面上,圓盤是面向北方的,中央有一根石針,定定的斜著,如軒轅之劍一般,堅定的指向天空。

  太陽的光明落在圓盤的面上,那根針投射下影子,而影子落下的區域,有著明顯且奇怪的劃分。

  羲叔忽然凝神屏息。

  他有一種預感,這應該是一種計算歲月的儀器!

  羲叔快步走向那個儀器,但他這么高大的身形,出現的時候,就被赤方氏伐木的戰士們發現了。

  嗡——!

  一根箭羽插在了羲叔的腳邊。

  羲叔停下步伐,他一瞬間抬頭,立刻就找到了那位弓箭手。

  妘蒙的神色也緊張起來。

  他射箭這么久,更是向大羿請教過弓箭手的修行技巧,本以為現在,單單憑借射術,就已經遠遠超過上次那個侔洪氏的哨人頭領,但沒想到,這個突然出現的老人,居然一下就找到了自己隱蔽的地方。

  這是個很厲害的人!

  但妘蒙卻也是來了氣性,見自己已經被羲叔看見,便直接彎弓搭箭,這一次上了三支箭,箭頭指向羲叔的身前,并不對準人。

  弓弦緊繃,沒有發出,僅僅是警告而已。

  第一次警告,箭落在腳邊,告訴他止步,第二次如果還不停,就是三支箭羽攔在身前,如果第三次還要前進,那就對準腦袋。

  于是有人立刻拋下手中的木材,拿著石斧擋在了羲叔的面前。

  “這里是赤方氏的領地,不知道您從何處而來,要到何處而去?”

  妘梁很謹慎,妘缶被調去耕地之中做事情之后,伐木的很多工作就交給了他,以及另外兩個妘姓的族人來負責,而妘梁對于木材的掌握是有一手的,另外兩位同族的年輕人也對此很服氣,甚至希望向他請教木工的手藝。

  妘梁,妘垂,妘柱,這就算是新的,赤方氏的工匠班子了。

  羲叔主動退了一步,表示自己并沒有惡意。

  “我從南大荒來,要到中原去。”

  羲叔有些急迫,指著日晷:“那是?”

  妘梁不必回頭,也知道羲叔指的是日晷。

  他沒有說話,因為羲叔這簡單的兩句話,不足以得到他的信任。

  羲叔有些尷尬,畢竟他的地位尊貴且崇高,在南大荒行走,羲和氏的身份素來好用,但是這里....這個部族......

  “對不住,我冒昧了,你可以稱我為羲....羊季。”

  羲叔同樣用的化名,不過這話出來之后,妘梁忽然一愣,邊上的妘垂道:“你是來自一個有羊圖騰的部族?”

  “羊,是南方之羊。”

  羲叔就順著這個小騷年的話向下說了,順桿子向下爬。

  “我自南方的南交之野而來。”

  妘梁沉吟了一會,問道:“您都這么大年紀了,還去中原做什么?大江幾乎渡不過去,您的身子骨,恐怕扛不住江水的憤怒。”

  羲叔道:“我一定要去中原,因為那是我的故土,在我死后,我希望能回到中原......”

  妘柱道:“咦,您的部族,是遷移到南方的嗎?”

  羲叔道:“是啊,我的部族自五十年前遷至南大荒的‘南交之野’,部族中新生的孩子,已經和南大荒的人民沒有兩樣,雖然他們依舊是中原人的模樣,但生活習性卻受到羽民國等國家的影響,而出現了改變。”

  “我已經很老了,喜歡回到中原,看一看我出生的地方,江水的怒火在我看來不算什么,它沒有辦法阻止我,即使是天神也不行。”

  羲叔說到這里的時候,算是真心實意了,這確實是他的實話,自五十年前,帝放勛上位,命羲和氏分至四方,以定天地四時運作,每隔八年回去中原述職一次,如今羲叔已經有些力不從心,這一次的回歸,或許是他最后一次回去了。

  狐死首丘,眾生莫不眷戀故土。

  妘梁他們能夠感同身受,因為他們也是從中原來到這里的。

  “五十年前,是,帝摯崩的時候么?”

  羲叔笑:“天下動蕩,人民不能生存,若無今日帝放勛平定天下,哪里會有我如今回來的事情呢,怕是早就死在五十年前了。”

  羲叔把話題轉移到日晷上,并且用肯定的語氣說出試探的話:

  “那是測量歲月的儀器嗎?”

  妘梁不置可否,沒有點頭,而羲叔則是道:“我以前的部族在中原時,就有測量歲月的法子,這個儀器啊,我是看過的。”

  “不可能!這是巫做出來的,中原用的是土圭,你少來蒙我們!”

  妘垂直接鄙視,但是妘梁卻瞪了他一下。

  “怎么不可能!”

  羲叔繼續套話:“中原的智慧,你這小孩子怎么懂得呢?”

  “我怎么不懂!”

  妘垂還是不服氣:“我們就是從中原.....”

  “遷來的?”

  羲叔打斷了他的話:“是啊,這個儀器也只有中原的人才會做,你們長得也有點中原人的英氣,我估計也是。”

  妘垂一下子有些慌。

  妘梁沉默了一會,這時候道:“那您應該知道這個儀器叫什么?”

  羲叔對這個青年有點刮目相看,但是依舊有應對的方法。

  “我們部族以前叫這個東西是日盤,中原有很多叫法,還有日座,日圭,不知道你們叫什么。”

  胡謅一下,反正對方也不知道。

  這下妘梁有些撓頭。

  “日晷。”

  一個聲音出現了。

  羲叔好笑的抬頭,卻瞬間愣住。

  大羿出來,對妘梁道:“他是我一個朋友,沒事,我認得他。”

  妘梁他們頓時一愣,而后便是吃驚道:“原來他就是你一直說的那個朋友啊!”

  羲叔驚詫道:“大——”

  大羿:“大——升!對吧!誒呀,羊季,好久不見啊,你又老了。”

  他說著,上前拍了拍對方,而羲叔則是一臉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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