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壤歌中所描繪的情景,約莫是上古時期人們對最美好生活的全部詮釋,耕田而食,鑿井而飲,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天下沒有什么事情,甚至連賦稅都不存在,除了交給中央運作的糧食之外...而如果你是如山野之人一樣的獨居者,亦或是堯帝見過的野老們,那么連這個貢糧都不需要給。
而且帝不僅不會懲罰你,反而看到你無憂無慮,他還很高興,因為這說明,天下在他的治理下,是人民欣欣向榮,無事安寧的。
這個時代,是只需要辛勤耕耘就可以沒有煩惱,好好的過完一生的時代,更不會出現“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的荒唐景色。
當然,不方便的地方肯定是有很多的,甚至會把自己暴露在山野群獸之中,但如果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豁達而淡薄,獨居山野,與天地同生共死也未必不是一種好的選擇。
畢竟,在當前時代的人們,又怎么可能知道后世兩三千年之后的事情與發展呢?
妘載的腳下,井水已經開始滿上來,但都是渾濁的泥水,當妘缶他們把妘載用老藤條拉上來的時候,妘載的下半截身子都已經被泥濘沾滿了。
“今天晚了,明天還要多帶兩個人來,咱們把濁水排一排,地下的泥沙清一清,再運送一些石頭來,就是上次升雕刻的,用剩下來的那些花崗石,都是上好的石材啊。”
妘缶目光動了動,忽然張嘴道:“巫啊,有個事情,關于升.....”
雖然大羿后來又表示自己要考察考察妘載,而妘缶認為讓中原的大英雄關注一下自家的巫師,或許對日后回遷中原有很大的幫助,畢竟大羿在帝放勛面前說話的分量是很重的,朝中有人好辦事。
當然,大羿還給他透露了一個訊息。
“帝正在考察有大德的年輕人才,我覺得載不錯,你覺得呢?”
這讓妘缶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瞪著眼睛,腦殼里一片混亂。
啥玩意?中原要禪讓了?!
變天了哇!
禪讓是中原諸“帝”特有的繼承方式,伏羲氏系,炎帝氏系,黃帝氏系,三個氏系行使的交接方法是不同的。
伏羲氏時,推舉有大聲望的大部族首領,政權更迭在一個小圈子內,并且這個部族首領一定要有貢獻,伏羲氏的天下,是以小圈子里出現的大貢獻度來確定繼承者的。
有巢氏之前,屬于太古三皇的時期,即人皇時代,五龍氏系。
華胥氏承燧人氏,燧人氏承有巢氏,而伏羲氏承華胥氏,后譬如葛天,粟陸、女媧都是如此。
而當沒有出現大貢獻者時,政權依舊把握在上一代部族手中,便是“父死子繼,兄終弟及”。
譬如伏羲氏之后,政權就一直在伏羲氏、女媧氏內部更迭,至帝嬟移,帝師嬟,再至太昊,創立大風雨表,從此掌握最原始的天象觀察法。
炎帝氏系時,這個圈子擴大,不再以貢獻度為首領的排位,而是化為主要政權高層的內部更迭,這個范圍是不同氏而同姓者。
神農、烈山、大庭、中央、柏皇、赫胥、朱襄、無懷、陰康、共工(炎)、祝融(炎)等同屬于炎帝氏系的強大部族,皆為姜姓,都曾經擔任過天下共主的位置,共計兩脈一十四帝君。
而到了黃帝時期,這個內部部族的壟斷被截掉,即“血統至高,同姓同尊”的時代結束了。
黃帝時期,血統只是一個依憑,五帝開創了“公天下”的時代,即你有血統沒有用,你還要有聲望,要有大德,要有拿得出看得見的政績與人望,而且姓氏也不固定了,并非是“風”、“姜”便是至高無上。
三皇時代定下的一切規矩,從此終結,沒錯,終結者還是你黃帝老祖。
對黃帝來說,這“箭靶子”的稱呼是摘不掉了。
“當你找不到一件事情的出處,你可以說是我做的。”——黃帝。
所以五帝時期為何會有“七帝君”,就是這個原因,帝摯與帝丹朱都曾坐帝位,行天子事,卻不被列入五帝,然而他們依舊有“帝”的稱呼。
同時,確定了考察對象之后,還要進行三年的觀察,五至十年的工作經驗,到了這個階段,上一代的帝會把候選人叫過去,叫到上上一代帝的牌位前,并且大力的夸,大約就是“這個小伙子十分牛皮,大家用了都說好,點贊過百萬,工作積極性很高,非常不錯,干了XX大事,我覺得他可以”之類的推薦語。
然后,這個候選人,就正式成為......攝政了。
哈,你以為這就能當天子了?
想太多!
這個攝政時期,是一直持續到上代老帝嗝屁為止!也就是說,如果這位帝會“茍”道大法,那么攝政王自己死了恐怕他還沒死。
沒錯,我終有一天會老去,而你,將追封為帝!
而這,就是禪讓制!
當然,帝夋,帝江,帝鴻等人不在此列,他們屬于山海經中,與伏炎黃三老哥并列的其他氏系,而帝夋的潛在勢力范圍就特么離譜,從東邊到西邊,從南邊到北邊,整個山海百分之五十的國家和部落都是他一幫孫子創建的。
大羿對妘缶表示:“如果我覺得妘載不錯,就會推薦給帝,到時候如果載成了帝的候選人.....”
妘缶有點小激動。
同時大羿又表示,你不能壞我事情啊,你千萬不要說啊,因為帝還在考察另外一個人,如果你告訴了載,載在我面前作秀,那我就不推薦了,這個位置是有競爭的哇,你不能搞事情哇,我是真心推薦的哇。
于是此時,妘載看了妘缶一眼,而妘缶想到了那些話,于是憋在嘴里嗚嗚的說了兩聲,便靈光一閃,笑道:“巫啊,那什么,升是從中原來的,聽說在帝的麾下也有認識的朋友,說不定我們能借助他的本事,提前回到中原去呢?”
妘荼在邊上,聽到這句話突然調侃道:“如果巫進入了中央,在帝的麾下,那就好了。”
“別瞎想了。”
妘載失笑:“我們現在還在對一口水井忙活,還想著去帝的手下?去中央?你們啊,好高騖遠,人還是要腳踏實地,一步一步的走。”
“人生于世,不過是走路而已,只要每一步都踩的實,說不得有一日抬起頭來,就夠著天了。”
“咳咳!”
忽然腳步聲和咳嗽聲出現,妘缶頓時一愣,大羿遛雞不知什么時候,從耕地遛到了這里!
不對,話說你怎么找到我們的!
“天色晚了,怎么還不回去,族長都擔心了。”
大羿上來,招呼大家走掉,妘荼收拾東西應了一句,妘缶則是納悶的緊,心道怎么說誰來誰,上一次也是的,大羿的耳朵這么好使的嗎?
他又不是神,怎么知道我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