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地里,牛圖騰略有歪斜的矗立在田野中,鳥兒們遠遠的看到有人過來,撲棱著翅膀飛快的逃走了。
那些人它們不認識,并不和它們親近。
“神!”
遠遠的鬼哭狼嚎傳了過來,嚇得水田里的小登涉一個激靈,吐著泡泡好奇的看向那幫和瘋狗一樣跑過來的人。
對于耕地的開拓,侔洪氏的巫雖然表示很震驚,但赤方氏近來的改造丘陵工程,從開始進入時就可以感覺到明顯的變化,所以在震驚之后,他的更多關注不是放在田里的秧苗上,而是直沖著自家的圖騰柱就跑過去了。
尤侯正在打瞌睡,牛圖騰上,那個人臉牛并沒有顯化出來,保持著安靜的狀態。
“神啊!”
侔洪氏的巫喘著粗氣,趕忙從自己皮口袋里扒出一張小牛皮,向地上一鋪,然后就當場進行起“祝”來。
妘載他們走過來了,赤方氏的人們依舊保持著警惕,而侔洪氏的戰士們也有些束手束腳,這一次和談關系到自家族長的生死存亡,雖然以前有極大的沖突,但現在也不得不忍下。
侔洪氏的巫沒什么動靜,大家就這樣等了大約四十幾個呼吸,侔洪氏的巫忽然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來。
天氣并不熱,谷雨剛過,距離盛夏還很遙遠。
“巫怎么了?”
“不知道哇!”
侔洪氏的戰士們看到自家的巫開始大喘氣,也是急的不行,但是很快,他們需要的結果就來了!
高大的牛圖騰忽然發出震顫!
轟鳴一聲,那是神在憤怒!
“咚!”
侔洪氏的巫一口氣沒上來,一下就摔倒在地上,牛皮也被蹬爛了,邊上的戰士們看的眼睛都直了,慌忙去攙扶他!
“巫,你沒事吧!”
戰士們完全摸不著頭腦,而且有些畏懼,根本不明白神為什么發怒!
神啊,我們是來接你回家的啊!這發的是什么火?
難道是巫和神溝通的時候,用詞不當了?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
侔洪氏的巫眼冒金星,半天才回過氣來,一把拽著邊上一個戰士,哆哆嗦嗦,他感覺自從遇到了赤方氏,他原本能活一百二十歲的,現在恐怕連六十都活不到了。
都是氣的!
“神....神說要休息....不許打攪....走,走了!”
侔洪氏的巫臉色有些青,復回血之后又變得潮紅,這就是所謂的青紅不定了....
神要休息?侔洪氏的戰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聽不太懂的樣子。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
妘載向侔洪氏的巫身前一站。
“談的怎么樣了?”
兩手背在后面,俯身看著侔洪氏的巫,侔洪氏的巫踉踉蹌蹌被人扶起來,剛剛那一場祝,直面了神的威嚴,讓他的氣都散了不少,體力也不知為何,消耗甚大。
“給...給你!一千石就一千石!算我‘送’你的!”
侔洪氏的巫咬牙切齒,尤其是那個送字,憋了半天,簡直是從牙齒縫里用力拔出來的。
“我們....走!”
侔洪氏的巫狠狠說了一句,妘載則是提醒道:“還有四頭牛犢,快點帶來嗷,帶來了把你們族長也帶來。”
侔洪氏的戰士們都沉著臉,等到出了赤方氏的地盤,有戰士實在是忍不住了,小聲詢問巫師道:“是...神的意思?”
巫的臉色難看到家了,他狠狠抓住自己的頭發。
“太丟臉了!”
巫的聲音很沉重與痛苦,還帶著憤怒與怨恨。
“你們覺得,神為什么說要在赤方氏待一段時間?”
“這是因為,我們沒有保護好他,讓他被搶走....神憤怒了!神認為我們疏于戰斗,神對我們很不滿!”
“赤方氏不過是兩個人而已,居然把我們這個五千多人的大部族搞得雞飛狗跳,連牛皮和圖騰都丟了!你們覺得,神還會給我們好臉色?”
“神說,沒有本事的部族,不配享祀神靈!這一次...拿糧食贖他....就是,教訓!”
巫喘著粗氣:“這個臉,我遲早要弄回來!千石糧食而已,給!怎么不給!”
“不然即使神回來了.....”
侔洪氏的巫不由自主有些膽寒。
如果神真的對他不滿意,認為是他的領導出了問題,那么回頭會不會再指定一個新的巫?神的諭令是不可拒絕的,到那個時候,他只有隱退,并且不允許過問部族的任何事情,如果他敢貿然插手,那么神就會收回庇護,看著部族自生自滅。
除非他想要拉著整個部族去死,但部族的人又怎么會同意呢。
尤侯的態度很冷漠,告訴他自己在赤方氏睡得不錯,在侔洪氏連睡個覺都會被人搶走,如果侔洪氏不打算尊奉他,他倒是很樂意退出.....
聽聽,這說的是先祖神該說的話嗎!
而當侔洪氏的巫表示現在可以把圖騰帶回去,并且談到有了神,下一次不會再出現這種問題時,尤侯則是發出了嘲笑,大概意思是:沒有神,你什么都做不了么?還想有下一次?
尤侯對侔洪氏產生了不滿。
戰士們都噤若寒蟬,這一次被妘載兩個人打進去著實是丟臉,這也沒的說,但事實上還是因為有心算無心,而且對方的巫術奇怪啊,根本靠近不了,好多人上來就被炸飛了。
還有一點,就是大家對于赤方氏的巫術其實有一點害怕,不敢盡全力,以至于本來就拿不下對方,現在更拿不下了。
畢竟草墊子上躺著的族長,那被奇怪的火燒過的樣子,還讓大家心有余悸呢!
這樣一路沒有人再吭聲,侔洪氏的巫回到部族之后,開始讓人清點糧食。
一千石啊,大部族接近三旬的口糧,有人不舍:“那這段時間,大家吃啥啊,每旬有分配好的糧食,現在拿了一千石出去,咱們每日得多打多少獵物?”
但即使是部族有人不滿,也沒有辦法,侔洪氏的巫只想趕快把這混賬的事情了結,但是在關于四頭牛犢的事情上,即使是侔洪氏的巫也不免心中滴血。
牲口可比糧食要重要一些。
他親自去放牛地挑選,這頭看看,那頭摸摸,都舍不得,轉了半天,后面的戰士眼都累了,侔洪氏的巫終于做了決定。
“把這頭母牛牽到河邊!再拿三頭牛犢。”
邊上有戰士看了一眼,臉色微變,對侔洪氏的巫道:“巫,這頭牛要生了,如今時日已近初夏,這...不可涉河啊,不然若是染上疽病(五天潛伏)....”
“哼!”
侔洪氏的巫道:“涉河之后,母牛興奮,牛犢不生流產而死,赤方氏從沒有養牛的經驗,用養羊的法子可不能養牛!此,三牛犢必不得活!”
“我可是遵守諾言!交接的時候,可不給病牛!但,不管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