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隊長沒有死,他昏迷之后,又被強烈的震動和巨響吵醒。
在鐘樓滾滾硝煙之中,他迷迷糊糊地爬動著。
他的下巴劇痛,兩條手臂和一條腿都關節脫臼,他只能依靠僅剩的一條腿在地上蹭著…
“我是誰?我在哪?誰特么打爆了我的下巴?”
待硝煙散盡,他這才回過神來:“我被林立秒了…”
“呃!啊!呃啊!”他沒法說話,只能呻吟著。
黑人隊長在房間里頑強地蠕動著,突然看到地上有一部手機!
這部手機和他的一模一樣,而且被狠狠踩了一腳,外殼都破碎了。
黑人隊長連忙滾過去,強忍著劇痛,控制著自己的手指往手機上爬。
他雖然手臂和手肘脫臼,但是手指是沒問題的。
黑人隊長點開手機,發現還能用!
“這手機被林立踩了一腳,他大約以為踩壞了?然而只是破損了外殼。”
黑人隊長大喜,連忙用手機給眾人發短信。
告訴大家,自己沒死,只是被林立偷襲,如今下巴破碎,說不了話,只能用手指打字…
穆尼等人接到這樣的消息,看了看還在冒煙的鐘樓,尋思被偷襲,以林立的槍法豈不是死定了?
更何況樓都被炸了,隊長竟然還活著?
穆尼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去,黑人隊長一愣,只好接通。
但是他下巴碎了,說不了話,只能:“呃啊!喏喏!鵝鵝鵝!”
“…”穆尼這才想起來,對方說自己下巴碎了,只能用手機打字。
真是完美的理由!
這特么誰聽得出來你是誰啊!
穆尼面色狐疑,他沒有辦法信任這個用波斯卡手機發短信過來,自稱下巴碎了不能說話的人。
另一邊,黑人隊長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心中暗恨沒有早一步換上智能手機。
“隊長,去年十二月,我們在做什么?”穆尼說道。
黑人隊長嘴角一扯: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他說不出口,無奈之下,只能先掛斷電話,用短信回答穆尼。
然而,待他正要編輯答案時,另一個號碼突然打了進來。
黑人隊長接通,卻發現對方根本不說話。
他掛斷之后,對方又打了進來。
就這樣,他不斷地掛,對方不斷地打…搞得他根本沒有辦法編寫短信!
“發克!”黑人隊長心里狂罵,意識到這是林立故意所為!
“他就在附近!就在旁邊盯著我!”
“殺了我啊!為什么不殺了我!”
黑人隊長惱恨至極,想到這恐怕是林立想先破壞他與隊員的信任度。
另一邊,穆尼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短信,不禁又打過去,然而對方占線…
“呵呵…下巴碎了,手腳脫臼,現在又占線了?”
穆尼冷笑一聲,心說還想糊弄我?
不過為防萬一,他還是帶著人趕往鐘樓,去看看那邊什么情況。
雖然他不覺得隊長還活著,可萬一呢?
一邊走,他還一邊撥通了‘隊長’的手機。
“穆尼!咳咳…你們小心一點!我被林立偷襲了!”‘隊長’搶先一步說道,并且語氣有些虛弱,似乎受了傷。
“你沒事吧!”穆尼聽出是隊長的聲音。
‘隊長’說道:“我低估了他的實力,他也有C1的戰力!這混蛋想搶我的手機,還好我警惕,他發現短時間拿不下我,就扔了個手雷跑了。”
“你們小心一點,他有可能想冒充我!”
穆尼笑道:“他已經冒充您了,但是他回答不上來,我們去年十二月份在做什么。”
他雖然不懷疑,但還是謹慎地試探了一下。
“咳咳…是嗎?哈哈哈,打死他也想不到,我們去年十二月份在幾內亞發動政變。”‘隊長’說道。
聽到這話,穆尼徹底放心了。
“隊長,玻爾、歐文他們全死了,阿蘭殺瘋了!我可以確定,他至少干掉了十個隊友!我現在也找不到他,我所有的通訊他都不回復!”穆尼恨聲道。
“什么!咳咳咳…發克!”‘隊長’怒火中燒。
穆尼說道:“我們現在怎么做?”
‘隊長’說道:“沒關系,我還占據著制高點。我看看…”
穆尼連忙拿出望遠鏡看向鐘樓,只見那里真的升起小半個腦袋。
“隊長!小心點!”穆尼關心道。
“沒事,林立的手被我打斷了,沒法用狙擊槍了!”‘隊長’笑道。
“哦…”穆尼點點頭,就看到鐘樓上,一個黑乎乎地腦袋升起來,又縮回去,升起來,又縮回去…
每次只露出一點點,可這樣的話,沒法觀察地面啊。
穆尼正疑惑著,突然砰的一下,只見鐘樓上那個腦袋第四次探出時,被當場爆頭!
一槍飆血!
“隊長!”穆尼人傻了,耳邊響起隊長手機滑落摔在地上的聲音。
隊長被狙殺了!說好了林立手斷了,用不了狙擊槍呢?
這特么誰開的槍?
“穆尼,是那棟房子!”一名觀察員說道。
剩下四人并非全都盯著鐘樓,那太愚蠢了,只有穆尼看著鐘樓,而其他三名隊員,則分別警戒三個方向。
其中一人,則剛好看到,在二十米外的一棟房子二樓,有人打了一發狙擊。
“上!別讓他跑了!”穆尼立刻帶人包抄過去。
黃極松開手機,讓它自由落體,摔在了地面。
而在他這么做之前一分鐘,黑人隊長就已經朝窗口爬去了。
他只有一條腿能使勁,靠著這一條腿艱難地把自己擠在墻上,一點點地往上頂。
黑人隊長心知沒有辦法用手機和大家聯絡了,甚至他已經發現,地上那個被踩了一腳的手機,不是自己的了,而是波斯卡的。
繼而,黑人隊長明白了一切。
為今之計,他必須要讓大家知道自己的情況。
不要被‘林立’拿著他的手機給忽悠了!
“必須快!穆尼剛剛和我通了話,他的視線肯定還在鐘樓這里!”
“我必須盡快讓他看到我!看到我!”
黑人隊長口中涎著血沫,一條腿撲騰著,硬生生把自己變成依靠在墻上的姿勢。
隨后一蹬一蹬的,把自己往上窗口頂!
“穆尼!穆尼!看著我啊!”黑人隊長心里吶喊著。
他高估了自己,一條腿蹬直了,他也只能露出一點。
每次好不容易頂出頭一點,就又滑落回去,他只能再次彎曲腿部,把自己蹬上去。
如此反復,在外面一直鎖著鐘樓的阿蘭看來,這正是林立在偷偷往外眺望!
“很謹慎啊…林立,明明知道我已經死了,依舊不敢全部探出腦袋嘛…”
阿蘭第一次看到那個腦袋尖頂出來,錯失了良機。
第二次那腦袋尖又頂上來,他還是沒開槍!
因為他知道,自己不需要急躁,在林立誤以為自己死掉的情況下,他的機會很多!
一小片腦袋尖,一上一下,時隱時現的,很難打準。
這大約是林立在試探外面是否有人瞄著他的位置,只要林立試探幾次后發現沒人開槍,那么之后一定會探出更多,借助制高點來觀察地面。
“耐心!冷靜!”
阿蘭盯著那里,屏息凝神,他在等待一個絕殺的時機!
終于,當對方第四次探頭時,腦袋露出了一半!
“嘭!”
阿蘭毫不猶豫地開槍了!
看著一槍飆血,阿蘭拿出對講機,學著說道:“安息吧,我的朋友,最終勝利者,是我!”
這樣的話,是之前躲避‘林立’絕殺一擊的子彈后,‘林立’用隊長的手機說的。
他懂,這是在對尸體告別。
那一刻,‘林立’稱呼他為朋友。
所以這一刻,阿蘭擊殺了對方,亦用了同樣的話,說給‘林立’的尸體聽。
這既是他與同類的默契。
“發克!”這棟房子后面的巷道中,穆尼氣得直接把對講機砸了。
“他還沒出來,包圍那棟房子!”
“阿蘭是內鬼,殺無赦!”
穆尼等最后四個人,包圍了阿蘭所在的院子。
對此,阿蘭一無所知,用對講機說完之后,他頓了頓,說道:“穆尼,你在聽嗎?”
“諸位,林立已死。收到請回復。”
穆尼等人默然,沒人回答他。
阿蘭感覺不對勁,這群家伙不會是誤認為自己跟林立有什么吧?
“嘁!大家在聽嗎?我跟林立說的話你們不要多想,我現在已經干掉他了!”阿蘭說道。
然而,還是沒人理他。
不僅如此,四顆手雷同時扔進屋內!
阿蘭剎那間感覺死亡的威脅如潮水般涌來,渾身汗毛炸起!
這一瞬間,他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從唯一沒有手雷飛進來的窗口跳出去。
“轟轟轟轟!”
恐怖的爆炸摧毀了二樓的一切,阿蘭在爆裂的火光中,從二樓一面窗口飛了出來。
噗通一下,狠狠地摔在花園里,狂嘔兩口鮮血。
他在半空中就受到了沖擊波的撞擊,后背仿佛被灼燒一般,顱內一陣眩暈,五臟六腑都仿佛擠在一塊了。
“嘔!額咳咳…”阿蘭痛苦地在地上扭曲著。
但是他不能昏迷,強撐著身體,爬進屋內,背靠在一樓客廳的墻上。
大腦嗡嗡嗡的作響,如果是常人,或許這時候就覺得自己已經到極限了。
但是阿蘭不會,他經歷過比這更痛苦的時刻,只見他不斷地深呼吸,如過去無數次一樣,平復自己的氣息。
“耐心…冷靜…”
阿蘭意識到,四顆手雷同時扔進來,這不是林立,而是自己人。
他按下對講機,虛弱道:“搞錯了…穆尼,屋里的是我…我是阿蘭。”
穆尼從隊友身上拿下對講機,低吼道:“殺的就是你!你竟然還活著!”
阿蘭隱約聽到,有人要翻墻殺進院子里來。
他緊了緊手中的槍,說道:“為什么?為什么要殺我…”
“你殺了隊長!”穆尼吼道。
“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要亂說!”阿蘭激動地說道,同時又咳出一口血。
“他在這面墻后面!”隊友通過他的聲音,判斷出了他的位置。
阿蘭立刻朝一旁翻滾,同時往外扔出了閃光彈。
“啊!”外面傳來某人的慘叫。
但是,阿蘭并沒有趁機站起來射殺他。
他用對講機說道:“你搞錯了,鐘樓上的是林立!隊長被他殺死了!”
“胡說!我親眼看到你殺死了隊長!隊長當時正在用手機跟我通話,他要幫我勘察地面,結果就被你殺了!”穆尼吼道。
阿蘭說道:“那不是隊長!他的手機早就落入林立的手中了!林立之前對我開了一槍,我裝死時,他用隊長的手機跟我告別!你懂不懂啊!”
“去你嗎的!”穆尼心說老子還分不出誰是隊長?
“你殺了波斯卡!殺了薩科!殺了玻爾!殺了阿迪!殺了歐文!你都要把我們團滅了!你還在狡辯什么!”
“我…”阿蘭啞口無言,他自己都特么懷疑自己是內鬼了!
“意外…都是意外!我今天運氣不好!”
阿蘭十分絕望,無力地辯解著,他好不容易干掉了林立,現在竟然要被隊友圍剿…
可他確實也沒話可說,因為他也知道自己殺了好多隊友。
“發克!”他感覺今天糟糕透了。
“去死吧!”兩名隊友從前后門同時殺入,另外窗外也有人架槍朝他的位置激射。
然而,阿蘭的求生意志超乎他們的想象。
他經歷了那么多次絕境,怎么愿意這么窩囊的死掉。
只見阿蘭一個滑鏟,面對隊友的掃射,他不退反進!
呲溜一下,滑到了掃射他那人所在的窗臺下。
對方與他一墻之隔,透過窗口,必須調整槍口或者跳起來才打得到他。
而這,也就給阿蘭爭取了開槍的機會。
“嘭嘭!”
連發兩槍,精準地擊殺了前后門同時突入的兩名隊友。
阿蘭的槍法,永遠是那么的穩定,在瀕死絕望之際,疼痛與困境都不會動搖他的心態,都不會影響他鎖定對手的射擊。
然而他真的要到極限了,此刻背后窗外的隊友,已然把槍口對準了他。
“啊!”阿蘭左手向上一抓,正好握住了槍管。
他頑強地與隊友角力,不讓他的槍口對準自己。
“噌!”一個輕微的響動從窗外傳來。
阿蘭迅速判斷出,對方拔出了手槍。
相比起槍管太長的自動步槍,手槍可以輕松地探進窗戶把自己擊殺。
“啊啊啊啊啊!”阿蘭咆哮著,猛地彈起身子,使出全部的力氣跳起來,從窗戶撲了出去。
他用額頭狠狠地撞擊隊友的頭盔,鮮血污濁了對方的面罩。
兩人翻滾在一起,阿蘭拔出軍刀,噗嗤噗嗤地將對方捅死。
“嘭嘭嘭!”突然從側面射來三槍。
開槍的是穆尼,一槍因為阿蘭和隊友在翻滾,而沒有打中,但另外兩槍命中了阿蘭的身體。
阿蘭借助隊友尸體作為掩護,拔出手槍反擊。
他的槍法又準又穩,穆尼連忙藏在掩體后,被壓制地出不了頭。
“嘭嘭嘭嘭!”阿蘭踉蹌地朝掩體沖去,手槍不斷地壓制。
他傷得太重了,奔跑地途中摔倒在地,又用血流如注的左手撐著地面,如‘三只腳’般沖鋒。
阿蘭此刻像一頭猛獸,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到掩體后。
聽到聲音,穆尼突然從掩體后側滑而出,又是三槍。
卻不料阿蘭預判到穆尼會這么做,提前做了個戰術閃避動作。
三槍有兩槍還是打中了他,不過他躲開了要害。
“噗!”阿蘭撲上去,渾身是血地將穆尼壓在草坪上,軍刀從側面瘋狂地捅著穆尼的腎臟。
同時,阿蘭右手握著手槍,頂在穆尼的眼珠子上。
他咆哮道:“我特么就知道你要從右邊滑出來!哈哈哈!就憑你們也想殺我!”
穆尼驚呆了,困獸之斗,尤為可怖。
如此重創的阿蘭,竟然反殺了他們四個!
阿蘭太了解他們了,他熟悉每一個人的戰術動作,熟悉每一個人的作戰習慣。
在動態視覺下,他總能看清他人動作的細節,偏偏他還很勤奮,他總是不停地模擬著各種戰斗,模擬著如何殺死如隊友這樣經驗豐富的敵人…
可以說,他早就摸透了所有隊友的弱點!
“一群廢物!我特么拼命努力的時候,你們特么在玩女人!殺我!你配嗎!你配嗎!”
阿蘭成功地干掉三個,重創一個之后,自己也到了強弩之末。
他趴在穆尼的身上,劇烈地喘息著。剛才為了反殺他們,強迫自己冷靜的心態,觸底反彈,終于在此刻宣泄似的爆發出來。
“玻爾是我殺的!薩科是我殺的!你滿意了吧!你們這群白癡,為什么總要撞到我的的槍口上!發克!”
阿蘭心里知道自己完了。他一波神反擊,戰勝了這四個隊友又有什么用?
他只剩兩年可活了,他必須成為光明殺手,可現在全完了,隊友全送了,還是送到他的槍下。
穆尼嘔著血沫,突然呵呵冷笑起來:“殺了我啊!殺了我啊!”
“到底誰是白癡,竟然幫彌賽亞那群弱者,他們能救你嗎?”
“你特么還把敵人當做同類,我都快吐了!你少一副臭屁的樣子,好像你什么都懂一樣!”
“你不要總是一副瞧不起我們的樣子,你猜到我的動作又怎樣!你殺了我啊!我受夠你了!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
“動態視覺很了不起嘛!你被改造過很了不起嗎?你只是一件失敗品!你就是個垃圾!還不是跟我們一樣去賺傭金!”
穆尼知道自己死定了,此刻破口大罵,將阿蘭一直以來故作驕傲的姿態,血淋淋地撕開。
阿蘭喘著粗氣,槍口頂著穆尼眼珠子,眼神呆滯。
穆尼絲毫不怕,咧著血牙笑道:“開槍!廢物!你特么開槍啊!”
“你反正死定了,薩雅不會放過你的!我要是你,就自殺吧!死得痛快一點!”
阿蘭幾乎沒力氣了,他突然坐起來靠在掩體上。
他眼神迷離,只感覺所有的目標都喪失了。
穆尼說的沒錯,他其實就是個被送到傭兵團發揮余熱的失敗品。
事到如今,光明會不會放過他的,確實不如現在自殺得好。
只見阿蘭,靠在掩體上,把槍口塞進了自己的嘴巴。
“自殺吧!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可以驕傲的?”穆尼見他要吞槍自盡,呵呵笑道。
阿蘭扣動扳機的手,突然停下了,他聽這話,眼神又銳利起來。
因為他想起來,自己為何要這么拼命地活著,為何總是要在這群傭兵面前那么驕傲。
這的確是很可笑的驕傲,但是他如果放下這點驕傲,那他真的就什么都沒有了。
阿蘭突然把手槍從口中拔出,猛地朝穆尼射去。
“嘭嘭嘭嘭嘭!”他瘋狂地把子彈傾斜在穆尼身上,穆尼死得透透的。
干掉了穆尼,他撿起對方的突擊步槍,杵著地面踉蹌地朝康樂中心走去。
他想起自己早就決定堅韌地活著,而不是認命地死掉。
“還有機會…”
“超導體…我必須拿到…超導體…”
“薩雅會相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