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秘境,趙陽再次通過蜃鏡術觀察了孟廣會所在的位置,然后直接傳聲道:“前方十六里處動手。”
此時孟廣會正一邊逃跑,一邊防備著封決的殺招,逃到現在的位置已經十分的辛苦。
對他來說,他知道西逃,和趙陽匯合才是生機所在,但出了羽劍宗的地盤,就意味著明面上他失去了北湘家族的庇護,封決要殺他也就更少了顧忌,這讓他心中陡然生出一份不安感。
雖然他知道趙陽就在這邊,但具體在哪里,會不會出手,又或者來不來得及出手,他都沒有十分的把握,所以隨著距離羽劍宗越遠,他心中承受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此時他收到趙陽的傳聲,不次于聞聽仙樂,不由得精神一振!
為了給趙陽制造最佳出手的機會,他強撐著接下封決隔空斬過來的一刀,然后奮力一劍削出,削落了他一些氣運,同時大叫一聲,道:“等等!封刀主,難道你非要和我拼個你死我活才肯罷休嗎?”
有姬平年等人作為內應,封決對孟廣會的了解自是比當時的柳近仁要多得多,所以才能躲過他的感應,對他的望氣劍斬削他人氣運的手段也保持謹慎的態度。
這也是他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急著痛下殺手的原因之一。
不過,他一路追殺過來,孟廣會的幾次出手都沒有讓他感到有什么異樣和不適,現在對這一點的擔心也越來越輕了。
至于說“拼個你死我活”,他心中冷笑,那真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孟廣會有什么資格和他“你死我活”?
以他目前對孟廣會實力的判斷,最后的結果只能是他活,孟廣會死,除此之外不會有第二個結果!
但是,孟廣會畢竟也是金丹修為,為了最大程度上減輕他的損失,他也不想把話說死,以免孟廣會知道求生無望而直接拼命,于是就皺眉道:“孟兄想多了,我只是想和你切磋一下,主要目的是想讓其他人看一看,免得都以為我斷宗無人…”
可是,孟廣會不等他說完,掉頭加快速度繼續向西逃去。
封決怒得緊握了一下刀柄,然后冷笑一聲,繼續追了過去:“孟兄跑什么?看來還是不相信我啊!”
想逃?
對他來說,孟廣會從離開羽劍宗地盤的那一刻起,就再不可能從他眼下逃走,他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說著話,他也迅速追了上去。
兩人的修為差距還是很大的,即便慢了一步,飛出去五里之后,就又追到了可以出手的距離。
“且慢!封刀主,你說只是和我切磋,不是一定要殺我,對不對?那你可敢發一個天道誓言?”
天道誓言,封決肯定是不會發的,尤其殺了孟廣會后,他將來有機會沖擊更高的境界,怎么會給自己埋下葬送前途的大患?
“孟兄何不先停下來,我們開誠布公的慢慢商談?”
孟廣會則故計重施,又不接話,繼續直接向西逃竄。
趙陽通過蜃鏡術觀察著兩人的位置,等待著兩人的到來。
因為孟廣會的行動,兩人又都是金丹,飛行速度極快,這增加了他準確選擇動手地點的難度,但他也看出來孟廣會那樣做一方面想辦法削減封決的氣運,給封決造成負面的影響,一方面則是想讓封決將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為他出手制造最合適的機會。
不過,現在既然不能選擇最合適的地點,那就選擇合適的時機。
他直接迎了過去,看到孟廣會第三次準備再施故計,他傳聲道:“動手吧。”
孟廣會收到傳聲后,絲毫沒有猶豫,轉身就向封決撲殺過去:“封刀主如此緊追不放,看來是非殺我不可了!既然如此,孟某就跟你拼了!”
封決也被孟廣會三番兩次的戲弄挑撥出了火氣,他環眼圓睜,大喝一聲“來得好!”,接著不避不閃,一刀斬殺過來!
孟廣會和封決之間的差距還是很明顯的,他能感覺到,如果這一刀硬接,雖然也能接下,但卻會瞬間陷入被動,于是只能選擇暫避鋒芒。
只是這樣一來,他仍然失了先機。
封決現在已經決定在這里完成對孟廣會的“狩獵”,自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又順勢接連斬出了上百刀。
孟廣會馬上就感到身上承受的壓力瞬間增大,當勉強接下這一波如斷絕一切后路的雪崩的攻擊后,一開始所失去的微弱先機卻逐漸擴大到讓他抵抗起來越來越困難的程度。
他很清楚,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再有這樣一輪攻擊左右,恐怕他就會受到壓制,想要反擊都很難有機會了。
此時,趙陽來到了他們附近。
冷靜的將幾點本源蜃氣布散到他們四周后,他取出鬼頭刀,開始鎖定封決的后頸。
只是,讓他感到異常的是,現在雖然沒有出現當時面對柒刀難以鎖定的情況,他能鎖定封決的后頸,但卻有種模糊的感覺。
不過,孟廣會看起來支撐不了多久了,由不得他猶豫,而且,只要讓他斬中封決,他相信自己上品上階的斷之刀符的威力。
“斬!”
他在使用天魔遁法傳送到了他們身邊時,同時傳聲給孟廣會,然后鎖定封決的后頸,一刀斬了過去!
有過上次的演練和配合,聽到他的傳聲,孟廣會咬緊牙關,直接放棄了防守,拼盡全力一劍向封決的脖子斬削了過去!
封決沒想到孟廣會竟然會突然以命換傷——是的,在他看來,孟廣會此時的舉措無異于送死,而他最后頂多受一點傷。
瞬間想明白這一點后,他一咬牙,滿面猙獰的一刀向孟廣會的頭頂劈了過去。
如果能以小傷在最短的時間殺掉孟廣會,他認為是值得的。
何況,孟廣會雖然修為弱于他,但畢竟是金丹,剛才的交手時他并不能發揮全部力量,現在孟廣會放棄防御,簡直形同靶子,他也就可以全力施為了。
于是,隨著這一刀斬出,真符的力量完全呈現,最后化為一股仿佛能摧毀一切的雪崩的力量向孟廣會奔涌而去!
孟廣會只要中了這一刀,就算是金丹,尸骨恐怕也難以保全!
但就在這時,他忽然感到后頸一寒,然后就聽得叮的一聲,一枚黑色的像是刀碎裂成的鐵片突然于他后頸處浮現,但瞬間又斷成了兩半。
許久不曾感到的死亡的感覺下,他顧不得徹底斬殺孟廣會,只能急切不甘的收刀自保。
孟廣會在封決出刀時,已經隱約預感到了死亡帶來的冰寒,但封決的中途收手,讓他有了反應的時間,得以避開了要害,但還是被一刀劈中了左肩,而即便是封決收回了大部分的力量,但還是在他身前斬出了一道深可見到內臟的傷口!
這還只是表面的,更嚴重的是,他的真符受到了沖擊,也一同受損,他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次使用了。
但這都是其次,更讓他一顆心沉入深淵的是,他看到封決完好無損的站在那里,趙陽這次竟然失手了!
他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不過,封決的臉色卻是比他還難看,他迅速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斷成兩半的鐵片,從鼻子里呼呼喘著的粗氣也像是帶著冰冷的氣息,然后一邊轉動身體,一邊應激似的叫道:“我早就知道你會來!你以為我會沒有防備嗎?出來!你現在給老子出來!”
他看過柳近仁被殺的留影球,自是早就防備著孟廣會的這一式殺招,所以,專門從斷宗換取了據說是斷宗宗主所佩寶刀的碎片來護身,沒想到竟然還是被斬斷了。
現在自然是替他擋下了能殺死他的致命一擊,但是,想到自己差點被殺死,死亡差點降臨的壓力和恐懼仍然讓他幾乎要發瘋了。
而且,以他的修為自是能分辨出差點殺死他的那一下,出手的是另外的人,至于是不是前面幫助孟廣會的、他懷疑的斷宗的刀主,他現在的無法確定,但他很清楚,對方既然能對他造成致命一擊,就能再發出致命第二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到后頸處突然寒冷無比起來…
所以,他應激似的叫喊完,又迅速取出來一塊雕刻著仞山圖案的方形金屬令牌,同時直接逼出一口心尖精血吐了上去,接著,就見圖案上的刀仞山像是突然拉近一般,呈現出了掌刀右使犯介的宮殿,并隱約露出了一個女子的形象。
看到女子,他馬上大叫道:“夫人救我!”
聽到他的喊叫,宮殿中女子的形象則又清晰了三分,雖然仍然難以看清,但卻有一種淡淡的威壓透了出來。
這股威壓雖然很淡,但感受到它后,正努力恢復和穩固真符的孟廣會突然發現,他的真符像是失去生命一般,突然不動了。
這一刻,他直接忘了呼吸,然后臉上露出了絕望的神色:完全壓制他的真符,對方很大可能是神符境修士!
隨著真符的沉寂,他本人也像被定住般,但他還是努力尋找趙陽的身影,同時嘴唇翕動,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他相信趙陽能看到并一定能看懂他說的是一個“逃”字。
神符境修士出手,他不認為還能有幸存之理——早知道還不如拼一拼,看能不能逃回羽劍宗了,那樣至少不用面對神符境的修士…
不過,事已至此,后悔也沒用了,他現在只希望趙陽能順利逃走。
他相信,以趙陽的心智和實力,肯定能救出他的夫人金慧。
金慧現在也突破到了金丹,不管是她,還是趙陽,想要執掌羽劍宗都沒有問題。
趙陽剛才注意力在那塊被他斬斷的鐵片上,也很快想明白了剛才在鎖定封決時為什么出現模糊的情況,想來就和它有關。
這是新的現象,以后可以繼續研究。
不過,正如封決所想的那樣,一次不成,那就再來一次,只要沒有第二塊那樣的鐵片,要不要殺他,一切都在他一念之間。
這個想法在封決取出那塊令牌,看到它的變化,即便孟廣會不說,他也準備放棄了——升級后的蜃字真符很給力,加上他只出手一次,所以封決還沒有看到他的真容,離開對他沒有任何的損失。
但就在這時,隨著令牌上女子形象的清晰,一個威嚴的聲音從中傳了出來:“大膽!是何人要殺我斷宗之人?”
另外,隨著這個聲音傳來,令牌上的女子竟站起身,像是要從中走出來似的!
絕對不能讓她出來!
他心中瞬間有了決斷,而且,不管是封決的求援,還是現在表現出來的手段,都說明了對方的強大。
現在他就算想要離開,恐怕也難以逃脫了。
想到這些,趙陽馬上改變了主意,準備將令牌破壞掉——只要令牌的材質沒有達到相當于神符的程度,那么上品上階的斷字真符應該足以將它斬斷!
不過,在要出手之際,他忽然又稍微猶豫了一下——這塊令牌出自天下刀宗的斷宗,他使用斷字真符,以那女人表現出來的修為,很難說不追查到他身上。
于是,他心念一轉,取出了剛得到的那顆牙齒,然后直接把它向令牌彈射了過去。
經過在秘境里的試驗,他發現那顆牙齒簡直鋒利得不像話,不管是隕精鐵,還是妖獸之骨,都能被輕易的戳透。
但是,他這次使用它,賭的成份更大,與之相比,他更相信自己的斷之真符,于是一手一刀準備直接出手了——選擇兩把刀,他是想著能用上品中階真符能破掉令牌最好,那樣他就仍然能保留一手底牌。
讓他沒想到的是,當那顆牙齒扎到那塊令牌后,和刺透隕精鐵并沒有多少區別,瞬間被刺出一個窟窿…
更讓他松了一口氣的是,令牌被刺穿后,很快就消散了靈性,上面的圖案也只是圖案,女子則不見了蹤影。
封決感受到令牌中透出的威壓,尤其聽到了女子的話后,心中頓時充滿了狂喜。
他外表長得粗獷,但實際上很有心計,這塊令牌本來是為了防備北湘巡突然出現的,現在用來對付孟廣會和另外能殺死他的人,也是值得的!
“你們,都得死!”
他惡狠狠的從孟廣會身上掃過,又向四周看去。
然后,他忽然感到脖子中間一涼,一種發自生命本能的恐慌涌上心頭,他想伸手去摸,但手抬到一半卻動不了。
趙陽在他身后將他突破罡氣境后,羽劍宗發給他的寶刀插回了刀鞘,然后越過他向孟廣會走了過去。
原本令牌被破壞,已經不會影響他們逃離了,所以他猶豫著不要多事,干脆帶著孟廣會離開算了。
但孟廣會受了重傷,他就算有心放封決一馬,以他瘋狂的表現,本身又損失了兩樣重寶,恐怕未必會放手。
這是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最后就還是避免不了動手,何必多此一舉,給自己找麻煩?
再一個,封決也發現了他的存在,放了他基本上意味著他會暴露,他又破壞了那塊不知道還有沒有其它重要意義的令牌,所以還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危害會更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