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抿著嘴,站在原地沉默著。
江淞沒有說話,安靜的等著。
時間仿佛靜止似的,只有頭頂的太陽耀眼的照著,散發著灼熱的氣息。
許久之后,江心月有些疲憊的開口道:“為什么要依靠別人?”
她抬起頭看向江淞,冷靜中又帶著一絲從小養出來的驕傲:“我們江家傳承四百年,現在遇到的劫難自然應該由我們這些后人攜力渡過!”
“這是我們江家自己的事,不管成敗,理應憑借我們自己的力量去做!”
江淞嘆了一口氣,溫和的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明白你在擔心什么,以前…不說也罷,等到有一天,你坐在和我一樣的位置,或許會明白我所做的一切,但這次我并不是讓你去求趙陽,即便他答應出手相幫,也是因為我剛才許諾的條件。”
“另外,我讓你去他那里,也是因為你在他那里能保證安全,如果這邊出了意外,也能為江家保存一些火種,不至于讓江家泯滅,斷了傳承。”
聽到這里,江心月忽然心中一緊,然后深吸一口氣,搖頭道:“我不去。這里更需要我!”
現在的江家,論實力,她可能比江秋山還要強,除了江淞和江杉就是她了,接下來面對陳家等人的攻擊,她絕對算是中豎力量,即便不是如此,作為江家的后人,她也準備與江家共存亡!
江淞眼中再次浮現欣慰與遺憾交織的神色,但口中卻輕斥道:“糊涂!現在江家要面對什么樣的敵人,你應該也清楚,我們這次應對入侵,主要靠的是老祖宗留下的護山大陣和那件至寶,如果它們都無法抵御,加上你又能有多少區別?”
“你留在這里,和江家共存亡,你心里或許會好受一些,但就算多殺幾個敵人,對整個局勢又能有多大的影響?對江家又有何益處?”
“如果真有那樣一天,我們這些人都死了,江家其他弱小的族人沒有了任何依靠,他們還能活下去嗎?”
“相反,就算我們敗亡,有人庇護他們,江家傳承不會斷絕,才算真正的對得起列祖列宗!”
“你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過的話嗎?死要比生容易,我們在這里抵抗陳家的入侵,有大陣護著,有至寶作為威懾,還有那么多人,而一旦我們這邊出了問題,到時候只剩下你一個人,卻有成百上千的族人需要你來庇護…這份責任原本不該讓你一個女孩來承擔的,但是,誰叫你最有出息,最出色,又只有你才和趙陽有關系呢?”
“總之,你要明白,我們這邊如果最終勝了,自然一切好說,但如果…你活著,江家就還有希望,這遠比你留下來拼命更有意義!”
江心月聽到這里已是心痛如絞,淚如雨下。
以前,她厭惡江秋勝等人的沒擔當和算計,但此時聽江淞像是安排后事般的安排,心里卻又完全被悲傷所填滿,然后也有些明白他那樣做正是因為江秋勝和她的父親等人,沒人能夠擔當起重任,說到底也是為了江家。
“這次…真的過不去了嗎?”
其實,這個問題她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想從江淞口中聽到不一樣的回答。
江淞微笑道:“并非如此,但作為族長,我總要多做一手準備——當然,如果趙陽愿意幫忙,我們會更有勝算。”
這確實是不一樣的回答,但江心月心中卻殊無一絲輕松,而聽到后面的話,她又忍不住生出抵觸的心理,不過轉念又一想,以她對趙陽的了解,就算江淞給出的條件,除非他想,否則也很難說動他——當時的玉山別院,他不就絲毫沒放在心上嗎?
想到這里,她心中又滿是無力之感。
江淞看她態度變得柔和下來,就輕聲道:“你如果答應了,就收拾好東西去找我,我送你去秘道。”
江心月抬頭看向他,心中忽然生出濃濃的不舍和感傷,但卻說不出一個字。
江淞溫和的看著她,欣慰的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作為由金丹修士開辟、傳承了四百多年的修仙家族,江家有很多外人想像不到的秘密。
事實上,就連江心月也不知道江家竟然有一條地下暗河作為逃生的秘道。
送江心月進到了地下河邊,江淞遞給她一只儲物袋,然后很是仔細的看了她一陣子,卻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輕聲道:“去吧。”
江心月看到這條隱秘的地下暗河,心中輕松了很多,到時候真要是抵擋不住,不也可以從這里逃出升天嗎?
“爺爺,您保重,孫女去了。”
說著話,她踏上了河邊的小舟,竟也是一件黃級八品的法寶。
等到小舟順流而下,行出二十多米,江淞卻又再次囑咐道:“記住,無論如何,一定要保全自己。”
聽到這句話,江心月的眼淚又忍不住奪眶而出。
這條地下暗河順地勢往下,先是沿著定縣以北往西流了十多里,接著往南,最終的出口是在城西大路以南三十里外的一處古井。
江心月出躍出水面,迅速看了看四周,確定定方向,按照江淞的吩咐,沒有急著向西,而是在荒野中繼續向南,一直到大約和歡樂谷對齊的位置,她才開始小心的轉向西邊。
兩日后,她遠遠看到了歡樂谷外面的人潮。
這時她終于放下心來,現在附近的勢力已經沒有人敢在歡樂谷鬧事了,即便是陳家有人守在這里,也不會敢動她。
因為上次的事,她不想再讓晨梅為難,這次就沒有聯系她,所以,她就只能先去客棧,讓人通稟,等著趙陽見她。
章柳青對她有印象,出面接待了她。
其實,作為去年趙陽收的三個仆從,現在三人自發的有了分工:一般是醉道人主持釀酒,陳獨腳負責處理外面的事,章柳青則基本算是內管事。
“趙店主,江姑娘來了,她還帶來了江族長的話,說只要您愿意幫江家解圍,以后江家的一切就都給您,但要允許江家的族人使用靈穴修煉,至于怎樣做,也是由您說了算…她現在就在店里,您要不要見她?”
趙陽一邊繼續制作浮搖飛屋,一邊隨意的道:“只是這些嗎?”
“啊?哦,是的…”
章柳青剛才聽到江心月帶來的江淞的決定,都忍不住暗暗替趙陽激動,要知道,那可是一個實力靠前的修仙家族啊!
時至今日,她已經越來越接受了現在的身份,也從內心里希望趙陽能夠變得更好,但也沒想到他突然能擁有一個修仙家族。
至于說能不能幫江家解圍,作為內管事,很多消息就算趙陽或者晨梅她們不和她說,但歡樂谷每天往來那么多商人,晚一點她也能知道,老實說,作為單槍匹馬就能滅掉九源城六個附庸的修仙家族之一的呂家、且事后九源城都沒有追究的人,她從未懷疑趙陽沒有這樣的能力。
所以,對于趙陽的隨意,她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又覺得在情理之中,然后問道:“您要見她嗎?”
趙陽道:“不見。留下她,就說我在閉關。”
這樣,他正好完成晨梅的約定,還省了他再費心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