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漸明,歡樂谷也很快由安靜迅速變得活潑起來。
起床的起床,開店的開店,而早點鋪子是最先熱鬧起來的。
往常,或許是出于對前世生活的紀念,趙陽會經常去打一份早餐,或者在鋪子里吃,或者帶回家中,而歡樂谷的人也都熟悉且習以為常了。
但這幾天他一直有事忙著,也就沒時間來鋪子里吃早點了,今天又沒看到趙陽的人,這讓開早餐鋪子的老嚴頭忍不住嘆氣道:“趙店主已經七天沒來吃他最喜歡的豆腐腦了…”
旁邊的人就打趣他:“還不是‘老鹽頭’你鹽放多了。”
老嚴頭就瞪眼道:“你不要瞎說!誰不知道我老嚴頭放鹽最準?要不是味道好、咸淡適中,趙店主能經常來我這里吃飯嗎?”
大家也就是拿他逗樂,對他們來說,和趙陽有關的人都會得到一份看重。
就在這時,老嚴頭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道:“來一份兒豆腐腦,兩根油條。”
老嚴頭頓時驚喜先應聲道:“好,這就來!”
抬頭一看,果真就是趙陽。
趙陽從他手里接過豆腐腦和油條,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一邊吃飯,一邊借著身邊市井的氣息,改換一下心情。
剛才,他想把觀察十三個人的經歷得到的感悟匯聚、揉合在一起,但試了十多次,最后的結果都失敗了。
另外,他已經發現了,僅是體會他們的過往,可能得不到更多的感悟了,因為記憶畢竟只是記憶,它們最大的問題還不是不全和偏差,而是少了身臨其境的機會。
這個世界的王朝和前世古代華夏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對于死刑犯,一般也都習慣在秋后問斬。
不過,縣以上的老他是可以對一些罪大惡極之人判斬立決的。
對趙陽來說,找出這樣的人是非常輕松的,且絕對不會出錯,而讓縣太爺判個斬立決也不是難事。
沖縣,其位置在明玉山東北方向,距離明玉山三百余里。
這天中午,一間死牢的房門被打開,然后捕快站在門口對里面一位老嫗道:“倀明絕,該上路了。”
老嫗臉色一變,一邊盡力向角落退,一邊驚恐的叫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你們不要殺我,我女兒會救我的,她…我給了她很多的錢,她肯定會找人救我出去的…”
那名捕快厭惡的道:“那是你的錢嗎?那是朝廷發下的救災款,你就伙同縣尉貪下了,你知道你們害死了多少人嗎?至于你那女兒,呵,她巴不得你早點死,那樣她才好徹底把那些帶血的錢和你的關系斷掉,變成她自己的!”
“不,不會的…”
“少廢話,帶走!”
她很快被押上了刑場。
此時,劊子手胡延懷抱著那把砍頭刀走了上來。
趙陽通過入魂之法,仔細觀察和體會著外面的一切。
有過前面的經驗,這次他不做任何多余的思考,只是用心的觀察和感悟。
但是,等到縣太爺扔下斬道的信息,行刑官喊出“午時已到”四個字的時候,他的那把鬼頭刀少有的在他沒有遇到危險的時候顫動鳴叫起來。
不過,等他仔細感應的時候,又感覺說是共鳴或者才更合適。
然后是胡延拔下倀明絕身后插的亡命牌,那一刻,趙陽即便是處于“觀察者”的狀態中,也無法阻止更多的感悟涌上他的心頭。
這些感悟,在胡延猛的揮刀,砍下倀明絕的頭顱后,達到巔峰,甚至,他都有種道意就要在感悟中凝結而成的感覺了。
可惜,這個時間持續的很短,在胡延收刀向縣太爺復命后就消失了。
趙陽繼續回味當時的感覺,事情過后,當時的一切都還很“新鮮”,但感悟卻幾乎沒有增加了,好在這個方法卻證明是有效的。
接下來就簡單了——不管前世還是這個世界,總有一些人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惡,死不足惜!
可是,當他使用同樣的方法,又經歷了兩次處決罪犯,又有兩次道意凝結卻總差那一點后,他就意識到,這種入魂的方法只能讓他觀察和體驗,但畢竟隔了一層,要想從中得到什么,還是需要他自己親自去做。
其實,這個道理他早就該懂才是,畢竟,《大夢心經》的核心也只是觀他人而全己道,不是說看了不用練就會,那是兩回事,真要是那樣的話,反而還可能會弊大于利。
畢竟,修行是很嚴肅的事,并非所有的功法都適合自己,相輔相成的功法是少數的,能不互相影響都算好的,而很多則可能給自己帶來負面的效果。
再一個,一個人所能承受的東西都是有限的。
想明白這一點,他就直接放出浮搖飛箏,向他定下的第四個目標,湛縣,飛了過去——大晟朝廷才是處死罪犯的最終決定機構,縣太爺是不可以隨便使用斬立決的權力的,他不想因為他耽誤了別人的前程,所以選的目標就分散了些。
事實正如他猜測的一樣,當他本人替湛縣的劊子手站上刑場的那一刻,就有不同、豐富但明顯和他想要凝結的道意有關的感悟就浮上了心頭。
湛縣的縣太爺明顯大病初愈,但他宣讀場上罪犯的罪狀時,趙陽卻從中感受到了不一樣的力量。
那種力量,在行刑官叫出“午日已到,行刑!”時達到了最強。
趙陽甚至感覺到,在已經鎖定了罪犯的脖子的情況,這次,他第一次有了通過自己的力量可以掌控住鬼頭刀,而不是像以前那樣,雖然是他出手,但實際上是被動的帶著斬上去的感覺。
而且,這和領悟刀意后達到的三成掌控度沒有關系,而是,就像魚在水里遠比在岸上力氣大一樣,只有那種力量才能真正的駕馭鬼頭刀。
這次經歷帶給他的感悟和收獲,從量上看也是前面總和的幾倍還要多,但更關鍵的是,他已經觸摸到了最核心部分,下一步就可以凝結道意了!
給這位縣太爺留下了一份藥方后,接下來,他又馬不停蹄的去了第五個目標,麗榕縣。
這麗榕縣雖然名字好聽,但風氣實在太差,不僅多攔路搶劫之人,更可恨的是有人做折生采割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他就多選擇了兩人成為他的刀下之鬼。
連斬兩人,雖然并沒有給他多一份感悟,但也感覺到,那種力量并不是現場的布置、氛圍之類的有什么玄妙,反而好像和縣太爺與行刑官兩人有關。
他只是生出這樣的念頭,卻并沒有對感悟之外的東西進行更多的思考,對他來說,只要繼續下去,積累的量變總有引起質變的時候。
其實并沒有用多久,等到第八個目標龜足城的時候,他就大體上弄明白了,那種力量和縣太爺與行刑官的身份沒有關系,而是似乎和律法有關。
轉眼間,十七天過去了,當他斬下面前死囚的頭顱,一個厚重、冰冷又透著凜然之威的字突然出現在了他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