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夏日記——
“1992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也可能是二十三日。
街道上擠滿了一具具皮囊,人們的腦子都被子虛烏有的侵略者所帶來的荒誕噩夢所煮沸,末日時鐘再次撥動,我們曾有過機會,但被他們隨手拋棄。他們所有人!
毫不值得憐憫的嘈雜聲,充斥于他們自己的耳朵,構成了震耳欲聾的回音室。
他們責備對方的原因,只是出于對方擁有的事物,而不是他們的身份。
他們的容忍,是一條單行道。
與此同時,極權主義者堅守著自己的立場,裝聾作啞,宣揚著大同社會的復辟,卻沒有意識到,對于那些不同于他們的人而言,美好的過去也沒那么美好。
這一切取決于你的視角,上帝轉過身,留給我們一座天堂,就如同送給五歲孩子一把折疊剃刀。
我們切開了世界的腹腔,秘密便傾瀉而出,一條充滿真相與狗屎的腸子把我們縊死。
很快世間將只剩下臭蟲,蟑螂和蠅蛆展開惡戰,爭奪平凡者的殘尸敗蛻。
隨后他們會吞食自身,直至因此噎死。
除非我們能喚回上帝。
打砸吧,尖叫吧,因為我們也許配不上它,又或許這個世界大限將至。
我們打碎了美國夢,現在成了美國噩夢。”
男人合上日記本,拿起一個涂滿墨跡的面具。
它的原主人,已經死在南極,連完整的尸體都沒有留下。
“當局已在全國發布強制撤離令,我們敦促大家召集家庭成員,撤離我們標定的紅區。如果出現在屏幕下方的緊急求救電話占線,請聯系當地警方…”
電視里循環播放著有關城市居民疏散、撤離的緊急通知。
男人看也沒看,只是戴上墨跡不停變動的面具。
這個世界正在變得越來越糟糕,不知道是從曼哈頓博士離開后,還是從羅夏日記泄露后。
反正,它就像一個癌癥晚期的病人,身體每一天都在惡化。
嗒嗒,嗒嗒嗒。
男人雙手插在棕色大衣的口袋里,大步走出房門。
他下了樓梯,離開破爛的公寓,外面的世界一片混亂。
各種打砸搶燒,各種暴亂四起。
核戰要來了,末日要來了,所有人都變得瘋狂。
男人面無表情穿過大批的狂歡隊伍,沒有理會發生的暴力行為,他有別的事情要做。
世界越發墮落,總有英雄要站出來。
既然戴上這個面具,就要選擇拯救一些什么。
比如,世界。
男人行走速度很快,最終停在警局的門口。
警察正在忙著撤離工作,刺耳的電話鈴聲此起彼伏,比華爾街的證券公司還要夸張。
他們面臨一個很嚴峻的問題,那就是關押在牢房里的犯人該怎么處理?
留給市民撤離的時間都不夠,哪里顧得上那幫窮兇極惡的惡徒呢!
一個警察拎著大串的鑰匙,警局不可能把這么多人押上囚車,就地轉移。
為了事后不擔上謀殺犯的罪名,局長決定釋放他們。
反正鬼知道東方陣營會不會選擇轟炸這座城市!
“把鑰匙給我!”
一個光頭佬把手伸出鐵柵欄,牢牢地抓住警察的后衣領。
牢房里的罪犯都在喊叫,用力敲打著欄桿,制造尖銳的噪音。
他們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誰也不想被困在這里,要么被餓死、渴死,要么被核彈炸成一具焦尸。
光頭佬一拳砸在警察的臉頰上,打掉幾顆牙齒。
他想搶奪對方的鑰匙,打開禁閉的牢門。
可用重拳把警察打倒后,那一串鑰匙也跟著飛了出去,落在遠處的墻邊。
“謝特!”
光頭佬狠狠地咒罵了一句。
他正想著用什么辦法,撿起那串鑰匙,已經有人這樣做了。
戴著墨跡面具的男人捏著那串鑰匙,望著關在牢房里的光頭佬。
“你想出來?”
他沙啞著問道。
光頭佬退后兩步,用力地擺手,這家伙的裝扮很顯然是早已過時的變裝英雄。
與其出去被揍上一頓,自討沒趣。
他寧愿待在這里,想些其他的越獄辦法。
男人似乎很滿意這個回答,把那串鑰匙放進口袋,繼續向前走。
他來到警局監獄的原因,是為了營救一對男女。
他們叫提線木偶和啞劇。
當然,這只是代號。
變裝英雄不會透露真名,那些戴上面具的惡棍也不會。
盡管男人并不知道,法老王為什么會需要對方。
但,這是拯救世界所要完成的任務之一。
所以,男人還是照做了。
“還有三個小時零三十四分鐘…”
他抬手看了下表,這個時間代表核彈升空的期限。
失去曼哈頓博士的掣肘,世界不可避免滑落向深淵。
沒過多久,男人就找到了目標人物。
他用法老王給出的籌碼,成功讓那兩個缺少誠信和憐憫之心的罪犯,跟著自己離開牢房。
乘坐一輛早已準備好的汽車,一行人進入下水道,停在一扇寫著“危險”的防洪門面前。
輕輕地敲擊兩下,鐵門打開,男人率先進入。
被營救出來的提線木偶和啞劇,這對男女也跟了上去。
他們看到了一座布滿灰塵的秘密基地,各種亂七八糟的零件、設備和儀器。
“我說,傳言是真的嗎?”
代號“提線木偶”的金發女人,有些神經質的問道。
“羅夏自殺了,這是真的嗎?”
這是羅夏日記公布以后,廣為流傳的謠言之一。
因為那本打碎法老王烏托邦的日記,最后并沒有寫到羅夏自己的遭遇。
“維特就是幕后的主宰。為什么?他到底想要什么?我想不出還有更可怕的對手。他曾經開玩笑說自己快到能抓住子彈,他自己就能夠在雪地里干掉我們。那就是我們現在要去的地方:南極。不管我今后是生是死,我希望這個世界能夠堅持到你們看到這本日記的時候。我活的時候絕不妥協,現在赴死也不會后悔或抱怨。”
這就是羅夏的最后一篇日記。
有人揣測他是被法老王殺死,也有人說他精神崩潰,選擇自殺…
總而言之,眾說紛紜。
“不是。”
男人言簡意賅回答道。
他雖然帶著羅夏的墨跡面具,可并非本人。
“那你口中的搭檔是夜梟?”
提線木偶再次問道。
她看到了那艘被防塵布蓋起來的夜梟飛艇。
“不,他的搭檔是我。”
一個聲音從角落里傳來,穿著禮服似的高大男人走了出來。
他好似古代帝王,穿著華貴袍服,點綴黃金配飾,透出不凡的氣息。
雙手捧著一只長相奇特,紅色毛發的猞猁,如同擼貓一樣,不停地撫摸著。
“法老王?”
提線木偶認出了這個經常出現在新聞里,或者報紙上的傳奇人物。
對方曾經是最有名的變裝英雄之一,后來一度成為金融巨子,慈善大亨和國家智囊。
現在,則是喪心病狂,屠殺三百萬人的冷血劊子手,受到全球通緝,臭名昭著的反人類罪犯。
法老王,阿德里安維特。
“沒錯,是我。”
高大男人優雅地點頭。
他出現在此,讓戴上墨跡面具的羅夏二代特地營救提線木偶和啞劇,是為了再一次拯救世界。
曼哈頓博士離開了這顆星球,進而離開了這個宇宙。
曾經的阿德里安認為,那個藍人是世界上最大的威脅。
現在他改變了想法,人類需要一個“上帝”。
這樣才不會重蹈毀滅,開啟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