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渡大營,晧觀郡:
這里有一座巍峨的皇城,有一座森嚴的皇宮。
此時正值早朝,跟大璃皇宮一樣,這里也有一座大殿,名叫太和殿。
太和殿之中,文武百官豎立兩排,九五至尊的寶座之上,沒有天子懸坐,通體金黃的位置一塵不染,但修建至今,都沒有誰人膽敢坐在上邊。
一身戰甲,面色肅穆的蕭厲一絲不茍的站在大殿之上,臉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在家上整張臉都是一絲不茍的面容,看起來透著些許恐懼。
蕭厲繼承舊制,上朝不配刀,不覆履,只披著一身戰甲,站在文官之首的位置。
有他在,文武百官無人敢說話,一片肅靜。
片刻之后,穿著大紅袍的總管太監抱著一個幽黑色的大盒子,從皇位旁邊的掛簾內小跑出來,將沉重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到龍椅前的桌子上,而后又小跑到龍椅邊上,看了一眼矗立的文武百官,扯著喉嚨,尖銳的高喊一聲:“跪!”
眾文武百官趕緊下跪,腦袋緊緊貼著地面,就連皇叔蕭厲也是單膝下跪。
單膝,不是藐視皇威,而是身為王爺的特權。
大炎律,封侯封王,面圣單膝而跪。
太監弓著腰,小心翼翼的舉起用瑪瑙珍珠支撐的掛簾,埋著頭,不敢直視。
片刻后,太監放下掛簾,即便里邊無人走出。
放下掛簾之后,太監小心翼翼的走到龍椅邊上,弓著腰,低著頭,小心翼翼。
文武百官齊聲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有人的腦袋盡數低垂而下。
片刻之后,太監微微抬頭,小心翼翼的瞥了眼依舊將腦袋埋得極低的蕭厲,心中有些許煎熬,但還是尖銳的吼道:“陛下說,平身。”
蕭厲腦袋鏘地,率先沉聲吼道:“謝陛下!”
文武百官緊接著跟著喊了起來,而后刷刷起身。
總管太監心中呼出一口氣,但不敢有半點造次,還是弓著身子,埋著腦袋。
他這總管太監,也是剛當上不久,前幾日,蕭厲砍了上一任的總管太監,然后將那件帶血的紅袍扒了下來,扔給了他,讓他搬進了那棟泛著陰氣的總管太監符,執掌玉璽,號中車府令。
至于上任總管太監,死的極冤。
那還是得從幾個月前說起。
大炎太子蕭暮語在大璃南部的陽山鎮打出了名氣,得了好名聲,這名聲傳入官渡,有人開懷大笑,有人憂心忡忡。
那一日,蕭厲罕見的在大堂之上開懷大笑。
但笑聲剛落下,就有幾位大臣,帶著奏折呈了上來,一齊下跪,高聲呼喊,說蕭厲功成名就,應當坐上皇位,登基為皇,做大炎新帝。
當時蕭厲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緊緊握著奏折,看著那幾個跪拜下來的大臣,沒有說話。
許久之后嘆息一聲,將奏折握得褶皺,頭一次沒有等退朝,掠過那些大臣,雷厲風行的走出太和殿。
等蕭厲走了之后,朝堂上不少大臣狠狠刮了一眼那幾個跪拜的大臣,跟著蕭厲的步伐走了出去,大殿中剩下的人,有的看著那些人戲謔發笑,有些人眉頭緊鎖滿是有憂愁。
而下跪的那幾個人抬起腦袋,互相張望了一眼,不知所措。
第二天上朝,前一任總管太監一來,直接恭敬的站在皇位旁邊,文武百官豎立兩排。
蕭厲還是站在武官守衛,沒有說話,雙眼緊緊盯著那總管太監。
許久之后,直接單膝下跪,高呼聲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有人一陣錯愕,那總管太監更是駭然,看著蕭厲朝自己下跪,嚇得差點就要跪回去了。
文武百官看著空空如也的皇位,看著蕭厲下跪的模樣,更是不解,有信黃老之學的,更是疑惑的自問,“大將軍這是開了陰眼,瞧見先帝的亡魂了?”
有的則是覺得,蕭厲這是魔怔了。
許久之后,蕭厲抬起腦袋,站起身子,直徑走向皇位的位置。
所有人愣愣的看著這一幕,有的人更是欣喜萬分,覺得蕭厲終于是想通了,要坐上去登基了,他們也是開國功臣了!
但現實卻是,蕭厲走到總管太監面前,靜靜看著他。
總管太監不敢抬起腦袋,弓著身子埋著頭。
蕭厲二話不說,對著那總管太監的臉狠狠扇了下去,手勁大得出奇,生生將那太監扇出一丈開外,牙齒都被打蹦了好幾顆。
那總管太監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滿是錯愕,迅速起身,朝著蕭厲下跪,不斷磕頭,額頭都磕破了,也不敢出聲,就這樣磕著。
大殿上,所有人都愣了,看著這一幕,不知所以,整個大殿,寂靜一片,只有太監磕頭的聲音不斷傳出來。
蕭厲看著總管太監的模樣,臉上滿是狠厲,大聲叱喝道:“你身為總管太監,上朝退朝,膽敢不迎接天子?難道想讓陛下的千金玉手親自掀開掛簾?”
總管太監愣住了,所有大臣都愣住了。
陛下?
天子?
哪有啊?
蕭厲可不管這些,看了一眼皇位前邊那個空空如也的桌子,再次沉聲問道:“玉璽呢?!”
總管此時還十分懵,他身為中車府令,的確有掌管玉璽的任務,但當時蕭厲交給他的,只有一個厚重的幽黑盒子,里邊是空的,哪里的玉璽?
頭幾次上朝,他倒是乖巧的帶著盒子,放到桌子上,但后邊瞧見蕭厲也沒有登上皇位,也就不再帶了,蕭厲也沒有說什么,今天怎么就問起來了?
雖然心中疑惑,但他還是哆哆嗦嗦的說道:“在…在后宮里,沒帶…”
蕭厲面色漲紅,怒吼道:“你身為中車府令,上朝不接天子,不帶玉璽,無用無能,留你何用!”
說完,直接上去,抓住那位太監的脖頸,拖出大殿,同時發出猶如虎嘯深沉的聲音,“中車府令藐視皇威,犯失職重罪,當斬,我身為皇叔,當為陛下,清君側!”
那總管太監面色大變,大聲嘶吼,冤枉,聲音好似鬼魂哀嚎,聲聲入骨,令人顫栗。
蕭厲不為所動,直接將他拉出太和殿外,親自來到大殿外放著斬佞臣用的虎頭鍘的地方,斬斷了這位臨終前還在喊著冤枉的中車府令。
然后將那件帶血的大紅袍子扒了下來,扔給一位站在大殿之外的小太監,讓他住進了晚上哀嚎不斷,陰氣極重的中車府令府,掌管玉璽,立于天子之側。
那小太監懵得很,每次上朝,都學著書中從車府令陪皇帝上朝時,應該做的事,都小心翼翼的抱著那個名義上裝著玉璽的空盒子,掀開那沒有人通過的掛簾,尖銳的喊那個‘跪’字,和那句‘陛下說,平身’五個字,末了再補充一句‘退朝’兩字。
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但第一次這樣做了之后,蕭厲命人送來一顆他到現在還舍不得吃的蘋果。
他每次看著那顆蘋果,心中有些許放心,感覺…自己做的,應該是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