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府平日里沒有守門家丁。
用蕭厲的話說,那就是遭賊了也不怕,家里又沒啥值錢的東西,就算全給搬空了他也不心疼。
至于有人想暗殺大將軍,能有這種實力的人,即便有守門的家丁在也無事于補。
當然,也并非一點防備都沒有,府中有兩位天階上品,一位天階巔峰,一位江湖武林榜第十三的存在。
除非陽延和邪安順聯手進來,瞬間秒殺了蕭厲,否則誰有實力能在如此布防之下,迅速斬殺他?只要拖一會時間,大量兵馬就會圍攻上來,保準讓刺客吃不了兜著走。
想要刺殺這些舉足輕重的廟堂大臣,莫不是在異想天開!
這種東西,沒有天時地利人和三點合一,根本無法實現。
這也是蕭暮語為什么對去星月國的事一拖再拖。
他要等,要等術客棧那邊收集足夠的情報,然后布局,布一場大局才有可能將那位想要謀權篡位的丞相斬殺。
這些事,絕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被蕭厲撿回來,名叫步平安的小丫頭此刻坐在大將軍府的大門口前,兩只手撐著腦袋,朝著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不斷張望。
路過的行人對此已經見怪不怪,這小丫頭已經在這里蹲守了將近半個月了,有認識她的人問起來,小丫頭總是橫著一張臉,說這是大將軍的命令,誰敢打擾她,就按叛國的罪名論處。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蟬,之后也就不再有人膽敢搭話。
此時天色將暗,街道上巡邏甲士逐漸增多,行人開始減少,各家各戶都已經冒氣炊煙。
小丫頭摸了摸有些空乏的肚子,滿臉的郁悶,轉頭對著門里邊一個正在打掃庭院,看起來比她大上三四歲的少年家丁問道:“平兒,開飯沒有啊?”
拿著掃把好似一個掃地僧人,被叫喚作平兒的少年面色一橫,看向步平安這沒大沒小的丫頭,哼聲道:“叫哥!”
步平安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死活不改口的模樣。
經常被大將軍喚作平兒,后來被整個大將軍府的人都喚作平兒的少年無奈的苦笑一聲,轉頭看向府中廚房的方向,嘟囔嘴說道:“大將軍剛才吃了些甜點,說今晚不想吃飯了,讓那些廚子不用忙活,一般這種情況,廚子都會偷懶,算起來還得好一會才能吃呢。”
只要大將軍懶得吃飯,或者外邊有大臣請客,那些有一身廚藝就覺得自己當上了府中官家的廚子,就總是偷懶,自己餓了就隨便在廚房里弄點簡單吃食應付過去,等到府中其他人餓得看不下去了,才會生火弄飯,當然,也是最簡單潦草的晚飯。
步平安這小丫頭滿臉憤恨,剛卷起一只袖子,正巧有一陣涼風吹過,弄的手臂上雞皮疙瘩不斷,悻悻然的又放了下來,但還是滿臉氣氛的掐著腰,聲音充滿惡意的謾罵道:“該死的廚子,本姑娘這就去燒了他們的廚房!”
說話同時,小丫頭已經站起身子,真就想跑到廚房去點上一把無法無天的大火。
掃地的平兒看著她的模樣,哭笑不得,“大將軍讓你守著大門等客人呢,當時你可是下了軍令狀,就在門口安家了,客人不來,絕不離開大門半步的,怎的,這才過了半個月,就食言了?”
這話就好似一盆冰涼的水,瞬間熄了小丫頭的怒火,縮了縮腦袋,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不過還是滿臉憤恨,只不過這恨意,卻從廚房的廚子上邊轉移到了那個神秘客人的身上。
從腰間掏出一張畫著一個人畫像的紙張,小丫頭看著這張紙,郁悶的說道:“這人看起來也不老啊,怎么就能當大將軍的座上賓?還要讓本姑娘在這里守候大半個月。”
平兒在后邊笑而不語,他也看過那張畫像,也大致知道大將軍這近六年來也在等一個人,而那個人,可不是他們能議論的,小丫頭不知者無畏還好,他這個知者,要是還敢跟著起哄嘟囔,除非是想讓身子換個腦袋了。
小丫頭看著畫像,看著看著,怒氣逐漸減少,而后又不由的泛起些許癡呆,自顧的喃喃道:“嘿嘿,你還真別說,長得還真俊。”
蕭暮語的長相,的確算是上等的了,從小在皇宮里長大,夏不見日,冬不碰雪,每日握劍修煉之后,晚上總會在造價極貴的木桶里,泡上一場舒舒服服的藥浴,緩解一身的疲勞和身子上的一些瑕疵。
而且在吃飯方面,也是極為嚴格,不可多吃,不可少吃,體型也是正好的模樣。
步平安這小丫頭看得癡迷,全然沒有發現,有一個牽著矮腳馬,懷中抱著一個熟睡小丫頭的,衣衫有些凌亂的年輕人走到面前。
蕭暮語此刻身上的氣息依舊有些萎靡,不過邊走邊調養,也不至于一副全然沒有血色的模樣,比起剛開始好了許多。
抬頭看著這并不算氣派的大將軍府,心中還是有幾分忐忑,雖然外邊都傳,大將軍不肯登基稱皇,但萬一這是以退為進呢?
生在帝王家的蕭暮語,全然不敢相信任何人,即便這個人展現出來的模樣都是忠心耿耿,但人心隔肚皮,留著三分警惕還是十分有必要的。
按照蕭暮語警惕的性格,其實現在就來大將軍府見蕭厲,還是有些草率了,應該在皇城中隱居,找出廟堂上支持自己的主戰派,借他們之手,探探口風。
只不過,蕭暮語又覺得,沒有什么意義。
皇叔真想趕走他,登上皇位,那蕭暮語又能怎樣呢?
整個官渡都是皇叔的,甚至大炎還在的時候,官渡的三十萬大軍本就不歸朝廷掌管,而是歸于皇叔的私兵,現如今天下大亂,他要是登基稱帝,也是順天而行,蕭暮語又能如何?
言談大義讓皇叔將五十萬大軍的虎符交給自己?
怕不是腦子壞了!
探到再多的口風,還不如當面詢問弄個清楚,大不了被皇叔殺了,弄個憋屈的死法。
反正皇叔不支持自己,光憑他一個人,想要扳倒已經日漸穩固的大璃,基本是異想天開,無法復國,還不如早點下去一家團聚。
想著,蕭暮語苦笑一聲,感覺自己想得實在有點多了。
看向守門的小丫頭,發現小丫頭專心致志的看著一張畫像,全然不理會自己,蕭暮語有些尷尬,請咳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