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之上,認識趙巖的只有蕭暮語,其余人看著這輛馬車,不知車上所坐的是什么人物,竟敢如此大膽的過來,不免有些錯愕。
沒有披甲的莊傲頂著光頭,看著距離城門只有百步之遙的馬車,輕哼一聲,奪過身邊一個弓弩手的長弓,跳上墻垛,從先前那弓弩手的箭簍之中抽出一根箭矢,拉弓搭箭,對準了馬車。
“所來何人,再不停下,我可就放箭了!”
那駕車小卒趕忙吁一聲,扯住韁繩,止住軍馬前行。
一路小心護著食盒的趙巖抬頭看向北寒城,再看看墻垛之上的莊傲,笑了笑,拍了拍前邊駕車的軍士。
軍士會意點頭,下了馬車,從馬車中間的那張小桌子下邊,抽出一張毛絨毯子,鋪在了馬車旁邊,而后搬下那張桌子,從食盒中弄出幾疊上冒著熱氣的小菜,再從另外一個食盒中搬出一壺酒水和兩個杯子。
軍士做這些的時候,趙巖一直瞇著眼睛,看著城墻上邊挽弓的組莊傲,笑嘻嘻的說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城墻之上,蕭暮語從敵樓之中走了出來,看向趙巖,心中生起疑惑。
趙巖也是眼尖,瞧見露頭的蕭暮語,笑了兩聲,道:“蕭老弟,好久不見,風采依舊啊。”
蕭暮語看著他,稍稍蹙眉,暗自嘀咕,趙巖來做什么?并沒有理會趙巖的客套,直接問道:“有事說事。”
說話同時,那趙巖的軍士又從馬車上取出一張碩大的遮陽傘,撐開之后,插在毯子邊上,將并不算炎熱的陽光遮擋在外。
趙巖擺擺手,軍士點頭領命,轉身就走回后邊的軍陣之中,似乎不再理會這位西涼殿下的死活。
跟著蕭暮語走出敵樓的還有皇承恩和方和,兩人并不認識趙巖,不過也是認出了他身上的三爪紫金龍象袍,猜出了他的身份。
皇承恩有些驚訝,“趙巖?他來做什么,北寒城還不至于驚動他的大架吧。”
趙巖現如今雖只是西涼殿下,但早就掌握了整個西涼,而真正的西涼王趙毅,則是深入簡出,多年不披甲了。
站在墻垛之上,一直彎弓指著趙巖的莊傲聽到這話,臉上一喜,說道:“這就是趙巖?看我一箭射了他!”
說完,彎弓的手力道稍稍增加,似乎只要蕭暮語一聲令下,必定取趙巖的性命。
方和還真怕這個腦子都長著肌肉的莊傲真放出這一箭,慌忙說道:“你要是殺了他,他父親趙毅必定舉西涼所有兵力攻打我們!”
雖然趙毅已經退甲多年,但是親兒子趙巖要是死了,趙毅能忍住這口氣?幾十萬大軍朝著蕭暮語一哄而上,到時候蕭暮語別說守住西沙城了,就算逃到星月國境內都不管用!玩都沒得玩。
莊傲一怔,這才反應出其中的厲害關系,趕緊收了箭矢,生怕自己不小心這一箭真射出去了。
下邊趙巖繼續喊話道:“多年未見,不下來共飲一杯?”
蕭暮語真是不知道趙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抬頭看了眼太陽,估摸了時間。
后邊大軍收拾東西撤退還需要點時間,若是能穩住趙巖這邊,讓大軍撤退,倒也是極好的。
想著,蕭暮語跳上墻垛,身后血瞳劍揮出,就要御劍而下。
見狀,皇承恩面色稍變,沉聲道:“殿下,別去,小心有詐!”
蕭暮語撇了眼趙巖,回頭對著皇承恩輕笑一聲,“現如今他想害我性命,還差得遠了。”
說完,踏上飛劍,直飛而下。
這么多年來,蕭暮語經歷的疏死搏殺可不少,每次結束之后,實力都有所精進,現如今距離地階上品只有一步之遙,不日就將會突破。
而趙巖在西涼內地養尊處優多年,或許是忙于政事,根本沒時間修煉,現如今才不過玄階中品。
當初在皇城,他能重傷之下,跟蕭暮語戰了個平手,現如今若是還想在武藝上勝出蕭暮語,已然是絕無可能。
蕭暮語御劍而下,落地后,腳下血瞳劍在空中轉一圈,精純插入后背劍鞘里。
趙巖盤坐在那張軍士給他們鋪好的地毯上,看著這一幕,笑瞇瞇的贊嘆道:“氣派!”說完,對著蕭暮語擺出一個請的姿勢,示意他入座。
蕭暮語也沒客氣,隔著擺有酒菜的小桌子,跟趙巖對坐在松軟的毯子上,頭上的遮陽傘將外邊的春陽擋開。
隨著蕭暮語入座,趙巖瞇著眼睛發笑,親自給蕭暮語面前的白脂杯子里,倒下一杯酒香四溢的好酒。
蕭暮語二話不說,端起酒杯一口下肚,然后爽快的放下杯子,“再倒。”
完全將趙巖當下人般使喚。
趙巖看出了蕭暮語的用意,也沒有在意,又倒下一杯酒,不過倒的同時,卻是瞇著眼睛笑問道:“就不怕我在酒里下毒?”
蕭暮語撇了他一眼,挑眉道:“你要是能毒暈我,我算你有本事。”
蕭暮語修煉毒經,已然能百毒不侵。
說著,提起杯子,在鼻尖之下嗅了一番,突然瞪向趙巖,罵道:“還真有毒!”
剛才第一杯喝的時候,蕭暮語沒感覺到有什么毒,不過第二杯剛端起來就感覺不對經了,放在鼻息之下一聞,就發現了真被下了藥。
趙巖晃了晃手中銀白色的酒壺,說道:“陰陽壺,一邊有毒,一邊無毒。”
蕭暮語翻翻白眼,滿臉的不屑,直接將混有毒的酒水一飲而下,完全不在意。
百毒不侵,就是囂張。
趙巖看著蕭暮語這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氣魄,不由一愣,旋即瞇著眼睛嬉笑了起來,惡趣味的笑道:“巴豆和軟經散混合起來的東西,就想知道,你這大炎太子睡覺的時候拉褲子了,你手下的人怎么看你。”
蕭暮語腦補了一下那個場面,有些惡心的干嘔一下,“你還真惡心。”
趙巖聳聳肩,不以為意,又給蕭暮語的空杯倒下一杯酒。
蕭暮語剛要提起再喝,趙巖趕忙說道:“別,咱的交情,就夠我給你倒三杯酒,再多我可就不倒了。”
蕭暮語撇了他一眼,抬起頭就將杯中酒水一口吞下,而后將杯子重重砸在桌上。
看著空杯,趙巖果真無動于衷,不再倒酒。
蕭暮語詫異的問道:“咱兩還有交情的?”
被蕭暮語無情佛了面子的趙巖笑笑,“有啊,要不是你在皇城打贏了我,讓我有理由駁回了先帝馬騰的一紙婚書,我現在可能就只能無奈在皇城中給那馬嘉佳當個駙馬爺了。”
說著,趙巖自顧傻笑的說道:“要是當初沒有你,我真成了駙馬,馬嘉佳稱帝后,我會不會在后宮中,成為一個皇后般的角色?”
蕭暮語面色一沉,想起了當初的事,心中有些憋屈。
當時的他,完全就是淪為了馬嘉佳和趙巖兩個人的棋子。
其實他們兩人都不想接受馬騰御賜的這紙婚書,不謀而合的讓蕭暮語當起了棋子,可偏偏蕭暮語當時還不是很清楚其中的事,傻乎乎的信了馬嘉佳的那句‘打贏趙巖就送他出皇城’的鬼話。
蕭暮語面色憂郁,雙眼中閃過寒光,說道:“的確有交情,若非不是你,我那名叫步立城的兗州都尉,就不會死在皇城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