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押蕭暮語的地方是城墻邊上的一座簡易小屋,平時供守城甲士在閑暇之余稍微休息一會,夏天擋驕陽,冬日遮風雨。
小屋只有一張沒辦法打卡,用紙糊的窗戶,里邊有幾張床,床上有泛著陣陣汗臭味的被褥,中間是一張士兵們自己搭建的木桌,桌子上有兩個碗,一個墊在底下,一個反扣在上邊。
蕭暮語扛著小慕容坐到桌子邊上,打開扣著的那個碗一看,里邊有三顆用拇指一般大的木頭削成方形,上邊點綴著朱紅的骰子。
蕭暮語看著這骰子,輕笑一聲。
軍營中沒有什么娛樂設施,這怡情小賭倒也成了消遣,至于大賭,這些大頭兵可沒多少錢能大賭,有錢的長官更不可能拉下臉來‘與民同樂’。
小慕容不知道蕭暮語在笑什么,張望一眼小屋子,肚腩著嘴說道:“這地方可真差勁,連杯水都沒有。”
蕭暮語輕笑一聲,“沒事,不用待多久的,渴了就忍忍。”
小慕容點點頭,張望向門外,嘟囔的說道:“剛才在城樓上,有個人一直盯著我們。”
蕭暮語點點頭,他自然也感應到了。
小慕容沉聲問道:“要不要殺出去?”
蕭暮語輕笑一聲搖搖頭,“不用,我倒想看看,他們想怎么對付我,是逼我改了蕭氏把皇位過繼給皇叔,還是打算殺了我一了百了!”
小慕容嘟囔著嘴,問道:“你不是說這地方是你的地盤,可以橫著走嘛?”
蕭暮語苦笑一聲,看著這個天真的小丫頭,啞然笑道:“這里邊的事情太復雜了,跟你說你也不明白的。”
小慕容翻翻白眼,抱著腦袋晃了晃,“算了,不問了,你讓我打誰跟我說一聲,我幫你打他!”
“好勒。”
蕭暮語嬉笑著。
片刻后,大門敞開,走進五六位甲士,為首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百夫長,站在門口處,盯著蕭暮語跟小慕容,臉上掛著陰霾,沉聲說道:“你們兩個,沒有文書文牒,無法放行,還需要驗證身份,請跟我們走一趟!”
蕭暮語挑挑眉頭,“去哪?衙門牢獄?城主府?還是兵長府?”
“聒噪!”
百夫長冷哼一聲,大手一揮,幾位士兵連忙走上來,其中一位拎起小慕容,兩位握住蕭暮語的肩膀和雙臂,其中一個順勢將蕭暮語背上的妖異長劍抽了下來。
只不過長劍剛入手,那士兵雙眼猛的陷入一陣漆黑,幽黑的長劍好似變成了熾熱的木炭,被那士兵一把扔在地上,虎背熊腰的身子嚇得坐在地上,渾身顫栗不斷,黑暗的雙眼之中漸漸的恢復清明,不過清明之下,卻是無盡的恐懼。
百夫長瞧見他失態的模樣,冷哼一聲,“二虎,連把劍都握不動了?”
那名叫二虎的兵甲哆哆嗦嗦的轉頭,滿臉恐懼的看著百夫長,聲音顫栗的說道:“頭…頭兒,這劍里,有地獄!”
百夫長面色微沉,“一柄死物,能咋的?”
說完,直接走上來,彎腰就要撿起長劍。
已經被長劍擺了一道的兵長當即大吼道:“頭,別!”
然而,話音落下之時,長劍已經被百夫長握在手中,瞬間,身子顫栗不斷,雙眼陷入漆黑,不過漆黑之中,卻有絲絲淡淡的猩紅在跟那黑暗的陰氣抗衡,這是老兵獨有的戾氣。
但也僅僅是抗衡了片刻,雙眼直接陷入黑暗當中,陣陣冷汗在百夫長背后驚現,頭上汗珠滴滴掉落,臉上掛著恐懼。
咣當一聲,長劍再次落地,百夫長連連后退數步,眼睛恢復清明,看這長劍,雙眼中滿是忌憚,而后抬起腦袋,盯著蕭暮語,沉聲問道:“你這是什么妖法?!”
蕭暮語盯著百夫長,雙眼微瞇,片刻后輕聲笑了起來,“能抗住這柄劍的陰氣吞噬,你倒是一尊狠人,不應該只是百夫長。”
聽完蕭暮語的話,老將身軀猛的一陣,看著蕭暮語,眉頭緊鎖。
他的功勞,當個千夫長,甚至封個副將都錯錯有余了,只不過得罪了上頭的一位長官,這才停留在百夫長的位置許久。
蕭暮語沒有理會這位百夫長震驚的面容,身軀一震,靈氣擴散而出,原本壓著他的那兩個人直接被震蕩開來。
蕭暮語輕哼一聲,一把手挽過被一位甲士拎起來的小慕容,把她甩到自己的肩膀之上,而后才彎腰撿起長劍,收回后背的劍鞘內。
“這柄劍,不是你們能染指的!”
蕭暮語掃視一圈,沉聲說道:“前邊帶路,我倒是想看看,是誰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見我!”
百夫長看著蕭暮語的面容低頭稍稍思量,大量蕭暮語一眼,而后轉身走出門外。
蕭暮語扛著小慕容,跟了上去。
周圍的甲士趕緊跟著蕭暮語,生怕蕭暮語在半路上跑路。
那位百夫長一路領著蕭暮語走出屋子,往街上走。
官渡這邊的城市明顯要比大璃貧瘠許多,街上以女子老人和小孩居多。
這位百夫長的人緣似乎很好,路上不斷有人跟他打招呼,百夫長總能笑著回應,偶爾有巡邏的甲士和衙門的衙役迎面巡邏過來,大多數都能對這位百夫長點頭行禮。
趴在蕭暮語肩膀上的小慕容盯著這位百夫長的背影,趴在蕭暮語的耳邊低聲喃喃道:“這人好像不壞啊。”
蕭暮語輕笑的點點頭,“從百姓的態度來看,應該是個好兵。”
小慕容微微一怔,橫著腦袋問道:“好兵對付我們,難不成我們才是壞人?”
她看的那些書里邊,大多都是正邪不兩立,好人要對付的人,大多都是壞人!
蕭暮語哭笑不得,“世上哪有真正的好壞之分?你啊,別被那些志異給迷了心智,人是最復雜的東西,哪里能兩三張紙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品性?”
小慕容歪著腦袋想了許久,實在想不出蕭暮語這句話里邊的意思,所幸抱著腦袋不再去想。
蕭暮語看著百夫長的背影,輕笑一聲,搖搖頭,不再說話。
很快,那位百夫長領著蕭暮語等人來到了一座偏僻的府門前,一位披著重甲腰挎長劍,威風凜凜的將軍獨自一人站在門口。
百夫長看見那人,單膝下跪,行了個軍禮,沉聲道:“稟將軍,人帶到了。”
那位將軍點點頭,看了蕭暮語一眼,沉聲道:“隨我來。”
蕭暮語瞇著眼睛看著府們上邊的匾額。
‘成府’
而后張望一眼,此地不是城中心,應該不是城主府,這樣式,更不可能是衙門,那最有可能的就是總兵府了。
今日會面,這位姓成的總兵,是代表他個人,還是代表朝堂之上,那些元老的意思?
深思著,蕭暮語跟在那位將軍身后,踏入總兵府當中,身后百夫長和一群甲士,不敢上前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