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大璃開國皇帝馬騰剛起床,就聽見有喜鵲在寢宮外鬧騰,覺得悅耳,似乎有好事要發生。
果不其然,一早剛上朝,站在武官首位的西涼王趙毅便呈遞上兩張奏折。
一張請求返回西涼屬地。
馬騰瞧見,心中這塊大石頭終于落地了。
都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他趙毅可是猛虎,在皇宮待著,馬騰真是睡得不安穩。
第二份奏折,則是請求帶上大內侍衛中,原神機營的三千士兵,只要人,鎧甲武器一概不需要。
馬騰細細思索了兩份,有些犯難。
這神機營原是禮部尚書溫濤的親兵,自大璃建國后,便歸入了大內侍衛當中。
但這三千兵馬,一直承記著溫濤的恩情,可謂是隱隱有成為第二個趙毅的存在。
這事,馬騰早就發愁了,想著只要趙毅一走,便將廟堂洗牌,將那三千人馬派到邊境戍守邊關,然后再想個罪責,直接將溫濤給綁了,綁進大牢,這樣,即便在萬里之外邊關的那三千神機營知曉了,也鬧不起什么風浪。
現在趙毅卻是突然請求要這三千兵甲,可以說正好幫馬騰解了燃眉之急了,至少連派去邊關的理由都不用想了。
可趙毅手握三十萬重兵,已然是一尊龐然大物,再給他三千,那豈不是給他喂了上好草料,讓他更進一步嘛。
馬騰看著這份奏折,很少發愁。
在馬騰身邊恭敬候著,是原來大炎掌管玉璽的中車府令趙大人,靠著察言觀色的本事,常常說些讓馬騰歡心大笑的話,現如今已然當上了馬騰的貼身太監,日后怕是再現輝煌,要重新坐上那中車府令的位置。
這位貼身太監瞧見馬騰眉頭緊鎖犯了難,便明白了馬騰心中的想法,貼上到馬騰耳邊,尖銳的聲音輕輕說道:“陛下,既然他想要,那就給他唄,反正也就三千兵馬,不多,等神機營一走,那溫濤,還不是陛下板上魚肉?”
若是明君,自打這位貼身太監說出第一句話后,他腦袋便可以搬家了。
自古以來,宦官亂政層出不窮,宦官涉政乃是國之大忌。
但馬騰這大老粗,顯然算不得明君,聽完貼身太監的話,不僅不怒,反而有些歡喜,大手一揮。
“準了,過兩天便讓那三千人馬過去報道。”
趙毅面色無喜無悲,恭敬屈伸,“謝主榮恩。”
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一眾官員瞧見這貼身太監的作態,暗暗咬牙切齒,但卻敢怒不敢言。
曾經有位好不容易科考進來,官達八品的監察御史,退朝之后,在金鑾殿外,道了兩句這太監的壞話,結果沒過兩天,艱辛萬苦才考進廟堂的監察御史直接被一道圣旨撤回老家。
從此之后,這位貼身太監無人敢惹,然而傻乎乎的馬騰卻還未意識到這點。
退朝之后,馬騰又收到好幾分奏折,全都是一些老將告老還家的請求。
其中更是有經常在后背嚼舌根的兵部侍郎南茂豐,以及禮部尚書溫濤。
南茂豐走便走了,畢竟這大老粗大字不識一籮筐,在兵部侍郎的位置上不作為,占著茅坑不拉屎,走了也好。
但禮部尚書溫濤這要走,馬騰就有些糾結了,他這一走,那豈不是說自己白天那三千兵馬幾乎白送給趙毅了?
不知為什么,馬騰心中總感覺血虧。
但還是顧及當年一起奮戰沙場的舊情,走便走了吧。
隨著西涼王趙毅遞上辭程,那兩個一直沒有消停的太子和勤王又開始鬧騰了,都想讓自己手下的人入駐進即將空曠下來的大將軍府。
沒日沒夜的向馬騰舉薦人才,都夸這些人是一夫當關萬夫莫當的大將。
但馬騰一個都沒搭理,而是屁顛屁顛跑到后宮當中,找上那清心寡欲的女兒,問該讓誰執掌那皇城禁軍的一半虎符。
沒了婚約纏身,也從未想著摻和進兩位弟弟爭斗之中的馬嘉佳,近日找了個尼姑庵的法師,天天跟著法師吃齋念經。
甚至還有意無意的跟馬騰說出,想要回到當初冊封給她的荊襄九郡,當九郡郡主。
馬騰也沒有挽留,不過還是說了句,‘過完年關再走也不遲,只是逢年過節別忘了回來看看就行’
郡主不同于皇子,封了王爺的皇子,只要前往封地之后,若沒有圣旨詔令,便不能返回京都。
郡主不一樣,倒是可以輕松回來看望。
當時馬騰找到正在跟著尼姑法師在湖邊涼亭上念經的女兒,撇開法師,跟著女兒問了句,“你說趙毅走后,皇城三十萬禁軍一半的虎符,交給哪個更合適?老二和老三這兩天舉薦了不少人,我都不滿意。”
馬嘉佳一身素衣,盤坐在涼亭正中,身前平鋪著一本古樸道經,道經旁邊,還放著一個拳頭大小,冒著徐徐青煙的香爐。
馬嘉佳雙手合十,雙眸閉合,清心寡欲。
聽見父親問話,沉吟了半晌,這才睜開眼睛。
“當年西山一戰中,大軍失利,被守功底十分強悍的劉直追殺,南山總兵匡修,帶著三千兵甲,硬生生將三萬追兵攔了下來。”
馬騰雙眼一亮,匡修他記得,這小子沒什么野心,更不屬于自己兩個兒子中任何一人,趙毅一走,兵權交給他正合適。
得到答案的馬騰不再叨擾女兒修行,換心走出涼亭。
盤坐在涼亭里的馬嘉佳瞧著馬騰的背影,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縷陰森微笑,雙眼清明,瞧不出半點心思。
另一邊,養好傷之后的趙巖,再度變回紈绔模樣,終日約著溫萬里跟南蠻而喝酒玩鬧。
他們兩人,自然一萬個愿意跟趙巖返回西涼。
只是這一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
三人都放肆開來,就連穩重的溫萬里,都不由的喝醉了好幾次。
三人終日泡在酒館里,一天換一個,有種誓必將皇城的酒樓全部逛一圈的趨勢。
不過當返回西涼的日期確定下來之后,幾人不謀而合的不再聚首,各自回家準備。
將一切準備好,空閑下來之后的溫萬里,準備了不少的錢財,買了不少糕點甜品,走到皇城邊緣的一條深巷中。
巷子最末端有座小院,院子簡陋,里邊不斷傳出陣陣孩童哭鬧之聲。
溫萬里站在門外駐足半晌,正糾結要不要放下錢財糕點后,就默默離去的時候,那張被白蟻吃得差不多中空的木門卻被緩緩打開。
開門的是位年輕女子,瞧見站在門外的溫萬里之后,女子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一張甜美笑容。
“溫大哥,您怎么來了。”
平日穩重的溫萬里瞧見這女子,雙眼中竟然罕見的露出陣陣慌亂,站在門口紅著臉,不知道該說什么。
女子卻不理會溫萬里的窘迫,轉頭對著屋內喊道,“孩子們,你們的溫大哥來看你們了。”
語落,院子當中的十幾個七八歲小孩歡心蹦起,也不顧沾滿黃泥的手,蹦蹦跳跳的聚攏到門口,幾十雙清明雙眼火熱的盯著溫萬里。
瞧見這些衣著簡陋,渾身臟亂的孩童,溫萬里非但沒有半點嫌棄,瞧著孩子們的眼神,雙眼中卻是泛起親昵。
舉起手中特意買的糕點,“飄香坊的糕點和糖果,哪個想吃?”
孩子們火熱盯著糕點,爭先恐后的跳躍起身,舉起稚嫩小手,嘴里喊著。
“我,我,我。”
一身簡樸白裙的女子哭笑不得,白了溫萬里一眼,抱怨似的說道:“又給他們買甜品,好幾個都開始長蛀牙了。”
溫萬里憨憨一笑,“他們喜歡吃。”
女子搖搖頭,雙手攏成喇叭狀,對著孩子們喊聲,“先讓溫大哥進去好不好。”
“好。”
孩子們異口同聲,聲線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