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兩人又遭遇了幾次護城衛的盤查,甚至還有一次禁軍的阻攔,不過靠著馬佳佳的令牌,全都暢通無阻的順利通過。
即將到家時,蕭暮語撇了眼身邊的尋登寶,“你一個堂堂的大內侍衛,算是護城衛的頂頭上司,瞧見小小護城衛,拉下臉去低三下四,不丟了大內侍衛的臉?”
聽著調侃,尋登寶一臉無所謂,“我是不想給師傅惹麻煩,再說了,都是當值的,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嘛。”
蕭暮語聳聳肩,不是十分贊同。
官場上可沒有什么留一線,瞅見機會,那就像是刨了祖墳的仇人,巴不得上去抽個千八百刀的。
閑談間,蕭暮語終于到了家門口,推門而入,卻發現自己房屋中依舊燈火明亮。
進屋后,只見一身農家灰色布衣的解書蘭坐在飯桌前打著瞌睡,飯桌中心點著一盞明亮油燈,油燈之下,普普通通的菜肴沒人動筷。
或許解書蘭是真的困了,蕭暮語推門進屋那么大動作都沒能將她吵醒。
瞧著這個在燈火中趴在桌上瞌睡的妙齡女子,俊俏臉龐猶如仙姿,但卻是個食著人間煙火的仙,趴在桌上的動作,神態韻味都仿佛一只尋不著家的瘦弱小貓。
瞧著這模樣,蕭暮語嘴角不自覺裂起一角,泛起分分笑意。
“丫頭,起床了。”用手推了推解書蘭的肩膀,輕聲叫喚。
不知道有沒有做夢的解書蘭猛地驚醒,睡意朦朧的揉搓雙眼,玲瓏小嘴打了個哈欠,這才睜眼。
瞧見已經回到家的蕭大哥,解書蘭的惰態一掃而空,歡喜叫喚道:“大哥回來啦!”
蕭暮語點點頭,坐了下來,看著桌上兩碗盛得滿滿的黏糊白粥,問道:“你還沒吃呢?”
解書蘭笑笑,“這不是等你呢嘛。”說著,她瞧見桌上菜肴已經涼透,連忙站起身來,兩手各端起一疊,說道:“我把菜熱熱,很快的。”
就在解書蘭起身離開,蕭暮語淡淡說道,“丫頭,你可以不用等我的,以后飯菜弄好了就先吃了吧,給我留盞燈進屋就行。”
解書蘭輕輕一笑,沒有說話,自顧端著飯菜走進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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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狂風大作,陰雨連綿,群蟻挪巢,地龍出土,大雨將至。
蕭暮語早早醒來,站在屋外,望著黑壓壓的烏云。
大風卷過,總算將連日的酷暑吹去了大半。
解書蘭從偏房中走出,站在蕭暮語身側,同著蕭暮語的目光,瞧著壓地的黑云,喃喃道:“這雨恐怕不小。”
蕭暮語點點頭,“怕是得帶斗笠才行了。”
解書蘭眉頭稍鎖,望向蕭暮語問道,“眼看就要下雨了,還要出去?”
一陣夾帶這泥土濕氣的大風吹過,渾身清涼。
蕭暮語盯著天際,感受著大風,舒心一笑,“武道一途,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這已經退了三年了,可不敢再浪費時間。”
解書蘭暗淡垂頭,自顧走入偏房,取出一直掛著墻上蓑衣,親自給蕭暮語披上,仔細系上繩帶,埋頭喃喃,“早些回家。”
蕭暮語點點頭,“餓了就先自己吃吧,不用等我。”
解書蘭沒有說話。
即將下雨,路上行人慌忙趕路,對門酒樓也知曉下雨天的生意不會太好,掛出寫著“酒”字的赤紅幡子后,也懶得清理桌椅,店小二搬下一張小椅子,撐著腦袋看著街道上忙碌行人。
跟酒樓是鄰居的尋登寶站在屋外,頂著漫天烏云,眉頭緊鎖,偶爾撇過對門的蕭暮語一家,有些擔憂,生怕蕭暮語還會出去,要是出去了,自己就得跟著,免不了受場雨。
瞧見身披蓑衣,頭帶斗笠的蕭暮語出門,尋登寶面色陡的一黑,沉著臉氣沖沖竄上來,“這都快要下雨了,還出去呢?”
蕭暮語甩個眼身,“不愿意跟著就在家帶著唄。”
尋登寶滿臉哭喪,他倒是想啊,但要是被發現,給冠上個玩忽職守的罪名不說,就連俸祿都得扣去大半。
沒有理會滿臉寫著一百個不愿意的尋登寶,自顧走向昨天的竹林。
尋登寶咬咬牙,“你等等我啊,我帶個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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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潑大雨新瀉而下,連著幾日酷暑的皇城終于迎來一分清涼,不過這倒是苦了井市里沒有店鋪,靠著兩輪車擺攤的游散小販,注定少了一日的收成。
那座大炎時被賜給太子師嚴承希的竹林,現如今可以說是徒弟師承了,由大璃馬嘉佳親自封給蕭暮語作修煉之所。
隨著大雨來至,空中也閃過陣陣轟列雷鳴。
竹林內,劍破碎影之聲不絕于耳,身穿蓑衣,頭帶斗笠的蕭暮語此時頗有江湖大俠的氣勢,若是能將手中竹條換成精美細劍,若是被人瞧見了,還以為是哪位德高望重的俠士在這竹林中修煉呢。
身材矮小,皮膚黝黑的尋登寶穿著一身黑袍,撐著一把油脂傘,蹲在竹林角落,面色難看,每次天空中閃過雷電,響起雷鳴,都把他嚇得皮跳肉顫,后怕好一陣,生怕雷公電母瞧他一個不順眼就劈一道閃電下來。
有時蕭暮語實在累得抬不動胳膊了就跑到尋登寶身邊,跟著他一起蹲下,蹭傘避雨。瞧見尋登寶被閃電驚嚇的模樣,調侃道,“你是不是做什么虧心事了?”
“你才做虧心事,我只是小時候下雨天爬樹,差點被劈了,有些陰影。”
尋登寶抵著腦袋,似乎想起往事,身子不禁一顫。
蕭暮語笑道,“那就是你小時候做虧心事了。”
這雨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連續下了一天,云層不見有半點散去的意思。
下雨天,井市當中遠沒往日熱鬧,許多商販瞧見沒生意,早早便收拾東西回家了。
坊市中有一個坊正,平日里掌管開市閉市,處理坊市內大小事務的司市坐在坊正之中昏昏欲睡,老早之前就不斷詢問手下,現在幾時幾刻,能否閉市。
終于,閉市時間一到,司市連忙叫喚下屬去擊鼓。
鼓聲轟鳴三百下,井市內穿著蓑衣撐著雨傘的大小商販魚貫而出。
坊正的鼓聲落下,城門口的鼓聲也隨之響起,又是三百下之后,宵禁開始。
此時街道之上僅僅剩下滴答雨聲,遮天密布的烏云將光陰盡速攔下,這天地也迅速暗淡,似乎在告訴人們早些入睡。
蕭暮語掃視著漆黑一片的竹林,天邊偶爾閃過陣陣雷聲轟鳴,樹干大小的閃電偶爾將視野照亮。
長嘆一氣,蕭暮語對著南蠻兒招呼道,“走了。”
南蠻兒趕緊屁顛屁顛跟上。他早就想回去了。
靠著馬嘉佳的令牌,蕭暮語一路上暢通無阻。
回到家中,房屋內的燈火依舊通明,懶散趴在桌上,下巴抵著雙臂,猶如稚嫩小貓的解書蘭目不轉睛盯著門外,嘴里吐著幼稚的泡泡。
終于,盼望已久的大門緩緩開啟,一身蓑衣斗笠的蕭暮語閃身進入小院。
解書蘭瞧見那個熟悉的身影,雙眼猛地一亮,連忙站起身來到屋子門口等候。
走到房屋門口,蕭暮語瞧著飯桌上滿滿的菜肴,苦笑道,“不是說不用等我了嗎。”
解書蘭笑笑,沒有說話,走到蕭暮語身邊,為他寬衣解帶脫下蓑衣摘去斗笠,掛在墻上,而后小跑進屋,取出一張干凈毛巾給蕭暮語精心擦拭。
蕭暮語本想接過毛巾自己動手,不過卻被解書蘭拒絕了,低聲跟他說了聲“別動”而后繼續為其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