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好的結果…
樂語通過《青年報》跟他緊密合作后,他看出點什么也是很正常的事,或者說只要能看穿《青年報》里的玄機,幾乎都能猜出樂語想干什么。
玄燭郡這么大,聰明人并不在少數,只不過看出歸看出來,但并沒有人明面上去阻止樂語繼續干這種‘釜底抽薪’的事。除了《青年報》有荊家保護外,更重要是,樂語想要做的事,未必不符合聰明人的心意。
大家都在等待重新洗牌的那一刻到來。
玄燭郡這盤游戲,已經玩了太久了。
這就像一局打了200分鐘的moba游戲,所有人的裝備發育都已經達到極限,就連野怪和小兵都因為時間關系變得超級厲害,各方勢力互相對峙,但他們知道,第一個甩出大招動手的人,必然早死早超生,所以這個對峙局面才延續多年。
哪怕輝耀皇帝崩了,玄燭郡也依然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就是因為沒人敢動手。
而現在,有人想要挑動底層平民暴動,相當于一次幸運抽獎,隨機抽選一方/多方幸運勢力承受銀血會壓榨東陽人民多年積累的民怨。
聰明人未必認為自己能碾壓各方勢力統一東陽,但聰明人都認為自己只要早做準備,就肯定不會被挑選為暴民運動的祭品。
只要這盤游戲被‘雜草樹木’們掀翻,只要他們撐過這次接下來的混亂,那迎接他們的就是新一盤游戲,所有一切重新洗牌,他們最差也能吞并其他勢力資源更進一步,最好…那就是掌控銀血,統一東陽。
樂語所想做的,也不過是獻祭荊家召喚出紅色幽靈,讓平民勢力在下一局游戲開始之前就發育成六神裝怪物,打爆那些準備坐收漁利的世家商會的狗頭。
然而毫無疑問的是,這樣的社會運動,必然會流血,會死人,甚至血染玄燭也并非不可能。
自古以來,各國變法無不流血,流血,請自荊家始…這就是樂語原始計劃。
但琴樂陰提出了一個更具誘惑力的方案。
自上而下!
樂語并不知道琴樂陰到底是猜出自己跳反,還是仍然以為自己只是想趁亂而起當官僚資本階級,但他的提案的確讓人很心動。
當銀血會長,醉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大建水晶宮…樂語搖搖頭,狠狠鄙視自己這無聊的欲望。
酒有什么好喝的?要是能當上銀血會長,他就要窮盡一生將空調、冰箱、洗衣機和可樂搞出來!
蜜糖五花茶還是不夠勁啊!
有生之年能造出交流電給他的磚頭手機充電就更好了!
然后以銀血會的資金誘惑冒險者們去找神魔之井,開啟大秘境時代!
狠狠當一把前浪!
樂語在腦海里爽一遍之后,才老老實實繼續寫稿。
平心而論,樂語作為老無產階級,自然是喜聞樂見工人階級掀翻資產階級這樣的大好事。
或許資產統治階級里有好人,但整個資產統治階級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臟的東西,親眼見證他們被歷史車輪碾成塵埃也算是對得起樂語的九年義務教育了。
但銀血會還有和陽軍,還有郡守府,就連各大商會都豢養了無數私兵。
這個世界不是過去的世界,這里的軍隊已經初步進入熱兵器時代,這里的武者也超越了冷兵器軍團的極限。
底層光是流血,真的能殺出一條血路?
樂語不敢保證,但之前東陽人民連流血的機會都沒有,他只是能創造這么一個機會。
但如果他成為了銀血會會長呢?
樂語知道自己不是勾心斗角爭權奪利的料,但只要他和白夜里通外合,養肥壯大工人階級并非難事。若是可能,他甚至能分化和陽軍,或者創造條件讓白夜組建武裝軍團。
誰能想到資本家的大統領是無產階級的間諜?
因此他當銀血會會長幾乎是有贏無輸,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工人階級暫時蟄伏繼續壯大,而最好的結果,就是串通白夜進行上層演變,只流資本家的血就完成了革命演變。
當然,前提是樂語能當上銀血會會長。
光聽著琴樂陰畫餅,然而他不僅僅要面對藍炎,還有戰勝其余九名競 爭對手——包括琴樂陰這個壞男人。
但樂語不得不承認。
他的心,稍微有點變。
直到當上家主之前,樂語都是想著干一票就走,狠狠搞事就溜。
就像你看見網上一個騷套路,然后開一局游戲試試看,勝敗與否根本無所謂,只要自己騷得開心就夠了。
然而現在,樂語知道自己變了。
冰血體質讓他摒除了‘逃避’‘猶豫’這些無聊的負面情緒,更令他無比清晰地認識自己的內心。
他已經是無法欺騙自己了。
或許千羽流、夏林果、荊守這些人如此無欲無求,也是因為無法欺騙自己。無法一廂情愿地相信更美好的幻想,只能一次次直面自己庸俗丑陋的內心,任何人都會因此無限自省,逐漸變成一個‘圣人’…或者‘剩人’。
不過樂語的改變,并非因為資本家的屁股腐蝕了靈魂。
而是…
樂語將蜜糖五花茶一飲而盡,轉頭看了一眼,對上坐在床上假裝看書適者暗中觀察的青嵐的視線,后者不慌不忙將視線轉回到書頁上,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看我干嘛?”
“公子好看。”
荊正威當然好看——不然樂語當初也不會以為他真的是女人。
不過樂語自信自己比荊正威好看,所以這句贊美他就笑納了。
“那你笑什么?”
青嵐無辜笑道:“我有笑嗎?”
樂語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你嘴角都止不住上翹了,你明明在笑,一直都沒停過!”
青嵐下意識想掩住嘴巴,然后落落大方地說道:“我開心嘛。”
“為什么開心?”
“因為剛才公子說更喜歡我。”
“但你要注意我剛才是對誰說的,”樂語提醒道:“我是說,在米蝶和你之間,我更喜歡你而已啦。贏了米蝶這位…嗯…成熟嫵媚的女保鏢,真的能讓你感到滿足?”
青嵐的笑容絲毫沒受影響,閉上眼睛輕輕搖晃著身子,仿佛在咀嚼什么美好的回憶,撒嬌道:“我不聽我不聽,我只知道公子說更喜歡我,嘻嘻。”
樂語像是忽然回過神來:“不對,我平時熟悉的女性也就只有你和米蝶,荊園女仆的名字我現在都沒記全。我說更喜歡你,豈不是說我最喜歡的女人是你。”
青嵐哼著小調,在床上彈來彈去,顯然是早就想到這一茬了。
“但我心里還是記掛著幾位漂亮女孩的,”樂語轉動筆桿:“比方說,報社里的牧晴眉,她可是我特別招進來的,她的稿子我每期都會重點查看,你知道吧?”
青嵐身體一滯,她自然是記得那個每天仿佛都有無數青春活力的女編輯。她一直很羨慕牧晴眉,或許姿色上她們各有千秋,但牧晴眉那股發自內心的自信卻可能是她這輩子都無法擁有的品質。
“你想知道,你和她之間我更喜歡誰嗎?”
青嵐別過頭:“不想。”
“還有,我其實還有一位沒有血緣關系,異父異母的親妹妹。”樂語感嘆道:“她現在正在炎京皇家學院求學,也不知道她過的好不好。”
“哎?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能排到第幾名呢…?”
異父異母的親妹妹…情妹妹才對吧!
一想到在他身邊待了這么多天,卻連這個情報都不知道,青嵐就覺得眼睛發澀,內心揪成一團,閉著眼睛說道:“我不想知道!”
樂語嘆了口氣:“其實,比起這些兒女情長,荊家才是壓在我肩上的大山。你知道我三弟吧?當初老家主其實有想過選擇三弟的,但如果真是這樣,老家主就會先一步將三弟的未婚妻殺了——荊家家主,必須將荊家視為最重要的東西,什么愛情親情友情都得為其讓步。”
“說到這里,你應該知道我心目中最重要,最喜歡的是什么了吧?”
為什么非要問我?我連開心這一晚的權利都沒有嗎?
青嵐只想堵住自己的耳朵,賭氣答道:“我不知道!”
“答案其實不言而喻。”
樂語看著桌上那張寫滿某人名字的稿紙,握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我果然還是更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