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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忠義禮智藍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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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明星稀,炎京近畿,南溟關銅澆鋼鑄的城門發出沉重的拖動聲,打開了一個可供一人進入的縫隙。

  披著斗篷的藍炎,抬頭看了一眼這天柱地擎的南溟關。南溟關是炎京南部第一門戶,西有連綿關山,阻斷南北;東有暗流萍水,扼守水道,關后便是一馬平川的近畿平原,快馬加鞭或者疾刀速行,兩日便可到達炎京城下,若是通過「炎京南溟」火車線路運輸物資和兵員,這個時間還可以縮減到半天。

  炎京雖然門戶大開,但真正的大軍要道只有兩條,一條是北辰關要道,另外一條便是南溟關要道。除了東陽夏暮會從炎河水道進炎京,北三區往往繞路走北辰,多山難走的南三區更是只走南溟。舉一個例子,晨風到炎京的火車線路,就是先繞到南溟關再轉乘京南線路。

  只是一年過去,炎京與外區的火車線路早已中斷,南溟關更是嚴防死守,就連商旅都嚴加盤查,最近更是進入戰備狀態。

  由不得南溟關不緊張:這一年來,血源軍獵首柴薪刺殺了蒼藍執政官,火拼了雅南郡郡守,本來就民風彪悍的蒼藍區已經成為柴薪的一言堂,血源軍蠢蠢欲動,隨時都可能揮師北上。

  而半個月前,晨風藍炎率領剛剛整合的臨海軍西進蒼藍,南溟關本來還以為可以坐看狗咬狗,等臨海軍跟血源軍消耗得差不多再一舉出擊殲滅這兩批亂臣賊子,畢竟柴薪孤傲,藍炎狠辣,兩個野心勃勃的崽種難道還能和諧相處?

  然而不成想臨海軍跟血源軍居然達成了盟約,兩軍聯盟,揮師北上,在南溟關外排兵駐扎,鑄造攻城器械,并沒有開始進攻。南溟關也沒有絲毫畏懼,天下第一關可不是浪得虛名,想要攻陷南溟關,填上數萬人的血肉骸骨才可能有那么一絲機會。

  而且在南溟關看來,藍炎與柴薪貌合神離,同床異夢,一旦攻關出現傷亡,都不用南溟關多做什么,他們自己就會內斗起來。

  相比起攻陷南溟關,吞并盟友所帶來的利益可要大得多。畢竟南溟關只是炎京的門戶,如果拿不下炎京,南溟關就只是一個雞肋;然而若是拿下盟友,戰勝的一方就能統治擁有‘兵員兇悍’的蒼藍、‘物產充沛’的晨風,可謂是真正有幾分‘皇者氣象’。

  南溟關也不是沒有向炎京求援,但北辰關那邊也遇到外區軍隊覬覦,而且血源軍和臨海軍根本沒有攻破南溟關的資本,因此炎京方面只是囑托一聲‘堅守不出’就沒了。

  當攻城器械打造得差不多,戰爭一觸即發的前夕,一封書信從秘密渠道送入南溟關,因此便有了藍炎單槍匹馬夜入南溟關。

  藍炎跟一名隨從進入南溟關,迎面而來便是一排排充滿森寒殺機的銃口,數百名銃武者站在道路兩邊,瞄準藍炎這位外區統帥。還有不少武者挑釁地看向藍炎,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藍炎神色不變,像是回到家一樣昂首闊步向前,反倒是隨從笑了一聲,低語道:“你現在可是輝耀最具價值的獵物了,你那‘天下無雙’的名頭,在別人看來不過是一條最快成名的通天捷徑。”

  不等藍炎回答,前面忽然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問候:“無雙神將大駕降臨,佟某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一位身高足足兩米有余,虎背熊腰,鐵面鋼冠,身披重鎧的雄壯武將站在臺階上。哪怕沒有佩戴武器,但他光是站著就給人一種山崩海傾的強橫印象,既像是戰場上萬夫不當的絕世猛將,又像是勾魂奪命的死亡屠夫!

  相比起來,一米八高的藍炎甚至顯得有些‘羸弱苗條’!

  “佟將軍別取笑藍某了。”藍炎苦笑道:“也不知道是哪位炎京貴人如此‘賞識’藍某,送了這么一份‘大禮’,藍某實在是受之有愧,如履薄冰啊!”

  迎接藍炎的武將,赫然便是南溟關守將,‘兇狂’武柱佟玄葉!

  炎京武柱向來有別稱,俗話說得好,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喊錯的別稱。不過因為武柱威望鼎盛,所以很少人會從別稱上取笑武柱,但總歸是有些特例——有些字在外人看來是貶義,但在武柱看來卻是褒義,也會成為武柱的別稱。

  譬如‘狂’。

  炎京三狂,‘死狂’茶歡,‘戰狂’樓銀海,‘兇狂’佟玄葉。‘狂’指的是他們的行事風格,無一不是大膽妄為,肆意囂狂,而前一個字則代表他們的出手狠辣程度。

  下手最輕的,自然是‘戰狂’樓銀海。因為樓銀海一直在皇院,甚至沒有外區歷練的履歷,因此別說在炎京,哪怕在全輝耀,樓銀海都是動手最溫柔的武柱,而且也是唯一沒殺過人的武柱——他頂多就會因為切磋這類原因將人打個半死,從來不會故意得罪人(無意倒是經常),就算別人陰陽怪氣暗諷他,樓銀海也不會在乎(他聽不懂諷刺)。

  其次是‘兇狂’佟玄葉,號稱銅皮鐵骨鋼脊椎,上朝不拜,見皇不跪,為人剛直,或者說有點愣。一旦遇到什么不平之事,他都會主動出手相助懲惡揚善。

  若是遇到言官指責,要是對方說得有道理,那佟玄葉也會認錯,如果對方說的沒道理甚至想借助大局輿論之類的東西壓迫他,那就別怪佟玄葉將人打個半死。

  下手最為很辣的,自然是‘死狂’茶歡。如果說佟玄葉和樓銀海還有可能被大道理說服,那茶歡就是沒有人敢在他面前說大道理的人。

  誰敢在他面前說大道理,茶歡第一步就是引經據典從精神層面噴死他,第二步是從物理層面抹殺他。如果茶歡興致來了,甚至會拖著對方游街,一邊噴一邊打,妙語連珠的同時還不忘讓圍觀群眾鼓掌助興,在敵人物理性死亡前就令他社會性死亡,堪稱杠精終極克星。

  不過說起來,炎京三狂里得罪人最多,反倒不是茶歡,而是佟玄葉。原因無他,茶歡出手太狠了,大家在茶歡面前都乖乖慫起來,不給茶歡發飆的機會;反倒是佟玄葉存在那么幾分說服的可能,總有人想在死亡邊緣試探幾下。

  茶歡雖然敵人不少,但他朋友更多,當老師人緣只會越來越好。而佟玄葉是純粹的軍人,只增仇家不增朋友,因此佟玄葉最后就被趕出炎京,派來駐守南溟關。

  不過佟玄葉也不在意,在南溟關一守就是三年,順便將南溟關守備里的貪污、吃空餉、器械老化的問題盡數解決。因為輝耀承平已久,只要下面的人老老實實給供奉,以前的駐守武柱對這些問題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難道還有人過來攻打南溟關?

  直到愛管閑事的兇狂武柱到來。

  或許是無心插柳,又或許是三年前首輔令將離就隱隱有所預料,反正佟玄葉將南溟關打造得鐵板一塊,因此方有南溟關今日的從容。

  藍炎看了一眼周圍城墻上燈火通明的駐軍,又看了看在兩側瞄準自己的銃武者,贊嘆道:“佟將軍治軍有方,藍某真是大開眼界,自愧不如。”

  “沒吧,”佟玄葉的聲音宛如雷鳴,隨意說道:“跟踏白軍比起來,他們這些兔崽子還差得遠呢!藍將軍,請。”

  藍白笑道:“幽云踏白軍乃輝耀第一強軍,又有幾支軍隊能跟踏白軍相提并論?而且踏白軍戰事不斷,而南溟關地處內陸,久疏戰事,不怠惰已經不易,更何況如此雄壯?藍某可以斷言,輝耀里會用兵的武將數不勝數,但會養兵的將帥,佟將軍當位列前五!”

  雖然戴著半張鐵面,但看得出佟玄葉仍然非常高興,眼睛都笑得瞇起來了:“也沒什么訣竅,就是跟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誰練不好就陪他一起練,誰有心事就幫忙解決,然后按照《兵法理論》訓練就成了。”

  “將軍士兵,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世事往往就是這么簡單,真理更是誰都明白的道理。”藍炎說道:“但很多人就是做不到。”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南溟關的守備府。雖然守備府內也是十步一崗五步一哨,但起碼沒外面那么劍拔弩張,藍炎似乎也放松了許多。

  “里面已經備好了宴席,請。”

  藍炎點點頭,看向后面的隨從,他剛想說什么,佟玄葉就說道:“隨從也一起進來吧,兩位風塵仆仆趕過來,佟某豈能虧待?如果藍將軍不介意,隨從可以一起坐下來喝杯熱酒,如果藍將軍介意,我就另開一桌招待隨從。”

  “藍某自然是不介意。”

  藍炎跟隨從對視一眼,隨從點點頭:“那就承佟將軍的美意。”

  “哈哈,請!”

  三人入席,酒過三巡,佟玄葉揮手屏退房間守衛,單刀直入問道:“藍將軍想跟南溟關夾擊血源軍?”

  “正是。”藍炎說道:“藍某尊君愛國,熱愛輝耀,以前就擔任統計司司長搜查逆黨,又得丁郡守、呂執政的賞識,機緣巧合下才今時今日的地位。兩位長輩忠于皇室,忠于輝耀,死于亂黨白夜之手,藍某深受厚恩,繼承遺志,豈能行逆亂之事,與獵首柴薪這許人物為伍?”

  “那…”

  “實不相瞞,藍某率軍前來,實因炎京中出了內鬼。”藍炎放下酒杯,一字一頓說道:“救國紓難會!”

  “救國紓難會千里迢迢送來金銀,雇傭臨海軍與血源軍合作,聯手攻克南溟關!他們甚至已經賄賂了內應,等正式攻城之時,便會在關內作亂開門,好讓血源軍長驅直入!”

  “藍某不敢不信,更不敢讓救國紓難會陰謀得逞,便假意答應,實則是希望能與皇師聯絡,望能挫敗救國紓難會的陰謀,守護炎京太平!”

  佟玄葉沉默片刻,點點頭:“救國紓難會一事,佟某也有所耳聞。茶校長偶爾也會在信里跟我抱怨,內閣這是在養虎為患…藍將軍打算如何對付血源軍?”

  “三天后,血源臨海聯軍將在白天佯攻,待到晚上內應開門才全軍出動。我希望南溟關能阻止內應,堅守關門,并且在城墻上傾射血源軍。而我們臨海軍將會趁機從后方攻擊阻斷血源軍的退路,這樣血源軍不能進也不能退,只能被堵死在關門前,南溟關危機自解。”

  佟玄葉點點頭:“很不錯的提案,南溟關幾乎不需要冒任何風險,所有風險都由臨海軍承擔…藍將軍你甘愿犧牲,那么事后是想獲得怎樣的回報呢?”

  “藍炎行事,為國為民,何須回報?”藍炎頓了頓,又說道:“只是血源軍在戰敗后一蹶不振,蒼藍區無軍駐扎,山蠻恐怕會卷土重來。藍某不才,愿率臨海軍鎮壓蒼藍,幫助重建新血源軍,為朝廷重新掌控蒼藍區做出一點小小貢獻。”

  “想同時掌控晨風、蒼藍兩區?”佟玄葉沉吟片刻,“反正蒼藍區現在也不聽朝廷號令,暫時交給你執政倒也無妨。”

  藍炎連忙說道:“藍某豈敢染指執政之位?還請朝廷任命新的蒼藍執政官,藍某必定全力輔助,絕不逾矩。”

  “沒想到藍將軍真的跟傳聞一樣,是大忠、大義、大禮、大智之人,”佟玄葉感嘆道:“佟某以前聽聞你為師復仇,為父盡孝的傳聞,還以為你是深藏不露的大奸大惡之輩,沒想到你是表里如一的仁人義士!”

  “謠言止于智者,日久得見人心。”藍炎說道:“此心光明,亦復何言?”

  “很好,真的很好。”佟玄葉忽然問道:“你以前去過炎京嗎?茶校長肯定會很欣賞你。”

  “藍某是破落戶出身,沒機會去炎京,更沒機會去皇家學院進修。以前倒是有一位屬下出自皇院,從他身上藍某學到了不少,藍某對皇院,對茶校長都充滿憧憬。”藍炎笑道:“希望以后有機會能跟茶校長交流論道。”

  “可惜了,你沒機會了。”佟玄葉嘆息道。

  藍炎微微瞇起眼睛:“佟將軍,你的意思是…?”

  “在你之前,我已經見過一位客人。那位客人說的計劃跟你一模一樣,但最后結果卻是大相徑庭。”

  “還請佟將軍將那位客人請出來,藍某可以跟他當場對質。”

  “正有此意。”佟玄葉拍了拍手:“高先生,請。”

  側門打開,一位老熟人從里面走出來,用充滿仇恨的目光注視著藍炎。

  藍炎微微一怔,笑了。

  “佟將軍,你該不會相信此人所說的言語吧?他可是弒殺我師星刻郡守丁義的幫兇,刺殺我父晨風執政呂仲的主兇,策劃數十起刺殺活動的叛亂分子,懸賞一百金圓的亂國惡徒,白夜亂黨,高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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