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視我,你在歧視我,我要打殘你們。
無視我,你在歧視我,我要打殘你們。
蹲下來平視我,你在歧視我,我要打殘你們。
不知道如何回答,你在歧視我,我要打殘你們。
說我可愛,你在嘲諷我,我要打殘你們。
說我帥氣,你在侮辱我,我要打殘你們。
對我的年齡表示好奇,你在譏笑我,我要打殘你們。
對我的外貌表示驚訝,你在嘲笑我,我要打殘你們。
像理由這種東西,對銜蟬塵塵而言根本不是問題。
他只要站在任何人的面前,就能找出一大堆將對方打殘的理由,并且自己還能站在道德高地上。
別人只會認為他敏感、暴戾、殘忍、瘋狂,但知道這是有理由的。
那么終有一天,當他處心積慮殺了某個人,大家也會見怪不怪。
銜蟬塵塵已經為這具身體吃過太多苦,流過太多的血。
苦不能白吃,血不能白流。
他要用盡這具身體的缺陷優勢,讓自己站在眾生之上,所有人都得跪拜他,仰視他,敬畏他。
直到再也沒有人,敢用他的身體缺陷羞辱他。
“禮衛門徒,‘悲風’詩懷風,見過寒蟬行走。”詩懷風脫掉雨蓑,平視前方,抱拳說道。
好,這個打斷腿就行了,畢竟只是一個門徒,沒必要跟他計較。
銜蟬塵塵看向另外一人,發現那個摘下雨蓑的紅發男人單膝跪下了。
他掀起了銜蟬塵塵的帽子。
揉了一下銜蟬塵塵的腦袋。
捏了一下銜蟬塵塵的臉蛋。
“你好,我是禮衛行走,‘紅樂’琴樂陰。”樂語笑道:“見過寒蟬小朋友。”
銜蟬塵塵感覺自己腦袋炸了。
一直沒說話的黑衣人,忽然哇喔一聲,直接后跳挨著墻壁,讓出大堂的中央空間。
詩懷風感覺身體一寒,直接使用凌虛步伐遠離樂語和銜蟬塵塵,蜷縮到角落位置里,一動都不敢動。
“你找死!!”
伴隨著童稚聲音一同到來的,還有銜蟬塵塵打出的小拳拳,以及拳頭上那兇猛如火的光爆!
整個區域的光線都因此泛起漣漪,仿佛連光都因此震動起來!
震戰法·葵花!
樂語雙手畫圓,流光在他掌心化為鐐銬。在銜蟬塵塵光爆凝聚至巔峰的那一刻,樂語雙手拍在他的拳頭上,抓住了他的手腕,光爆之間湮滅抵消,直接將銜蟬塵塵的含怒一擊瓦解無形。
咬戰法·宇詠!
銜蟬塵塵卻是反過來抓住他的手,跳起來一腳踢向他的太陽穴。
如果有誰因為銜蟬塵塵腿短腳小而輕視這一擊,那就等著用自己腦漿洗臉吧——在銜蟬塵塵極度憤怒的情況下,他這一腳隱藏的鋒銳光爆,足以打穿鋼板,貫通城門!
樂語直接低頭避開,將銜蟬塵塵重重砸向地面,然后迅速欺身壓上,試圖通過體型優勢打出碾壓傷害!
然而銜蟬塵塵反應更開,他運用凌虛步伐輕輕一跳就躲開樂語的擒抱,往桌子一蹬反跳而來,襲向樂語的頭部!
撲戰法!
咬戰法!
震戰法!
無相戰法!
凌虛戰法!
狼鷹戰法!
兔起鵑落間,樂語跟銜蟬塵塵就交手了數個回合,用出的招式涵蓋多門戰法,密集光爆攪動了整片空間的光線,大堂瞬間變成光怪陸離的戰場!
銜蟬塵塵一直在半空中沒下過地,但樂語不僅討不到好,連一招都沒打中這位統計司督察,反而是差點被他打中后頸太陽穴等要害!
詩懷風在旁邊看得眼花繚亂,他的武道天賦一般,之前哪怕有奈瑟之心復制品加成,他也只有一門戰法練到融會貫通境。
在他的常識里,高大武者自然是更有優勢,矮小武者不僅會身體力量不夠,而且臂展腿長不足,連攻擊距離和移動速度都不如高大武者。
但銜蟬塵塵完美打破了他的常識。
臂展不夠,身高不夠?我用撲戰法凌空跟你打,你的臂展反而成為你的障礙!
腿不夠長,速度不快?我用凌虛戰法彌補速度,選擇在狹窄空間戰斗,你腿再長又有什么用?
力量不夠?
只要我的光爆足夠狂暴鋒銳,我用手指頭能戳穿你的頭蓋骨!
銜蟬塵塵朝樂語一指,白虹霞光似要貫穿樂語的眉心。
樂語隨手拍散,左出吞天蝕日的狂暴荒咬,眼看就要將銜蟬塵塵整個吞下!
銜蟬塵塵奮力一踢,直接踢在荒咬的薄弱點,妙到毫巔地瓦解攻勢!
兩人從門口打到中央,又從中央打到邊角,直到整個大堂所有桌椅都快被打爛,兩人才隨著一次光爆抵消同時后撤。
樂語長長呼出一口氣,他左耳被割傷了一點,太陽穴流了點血,身上破了幾道紅印,都是微不足道的輕傷。
而銜蟬塵塵僅僅是流汗,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尊貴的藍紫制服甚至連破都沒破。
再這樣打下去,樂語覺得自己頂多能將銜蟬塵塵打成小破,但自己必定大破。
這時候,大堂忽然響起鼓掌聲。
“炎河后浪推前浪啊,”一直在旁邊看戲的黑衣人鼓掌笑道:“作為第一次跟寒蟬戰斗的人,你居然只是吃了點小虧,雖然寒蟬也沒出全力,但你的戰斗本能也確實令人驚訝。”
詩懷風微微一怔,旋即明白黑衣人的意思。
銜蟬塵塵太特別了。
他經常與跟身高比自己高一倍的人戰斗,早就打磨出屬于自己的戰斗風格。
但反過來,絕大多數武者包括琴樂陰,肯定都沒跟身高只有自己一半的人認真戰斗過。
有心算無心之下,哪怕是同境界戰力,銜蟬塵塵都能輕易戰勝敵人,甚至說一句‘同級無敵(僅限第一次戰斗)’都不過分。
然而就在這種的情況下,排除琴樂陰平時喜歡吊打小朋友的可能,只能認為是依靠自己的戰斗本能與銜蟬塵塵平分秋色。
銜蟬塵塵走到大堂中央刻意保留的桌子旁,想伸手拿桌上的茶杯,發現不夠高,便踩在旁邊的肥橘貓上。
樂語還以為肥橘貓會逃跑或者慘叫,沒想到肥橘貓異常沉得住氣,全身肥肉繃緊,作為腳墊撐起了它的小主人,直到銜蟬塵塵走下來才如釋重負地哈氣。
哎,熟練得讓人心疼。
銜蟬塵塵一邊喝水一邊問道:“你幾乎能看穿我所有攻勢,截斷我所有戰技,而且還會無相…你已經到達‘小圓滿’了?”
樂語微微一怔,旋即搖搖頭。
小圓滿,大圓滿,這是兩個獨屬于輝耀四衛的名詞。
在奈瑟之心復制品存在的情況下,每一位輝耀四衛都至少精通一門戰法,若是天賦好,能精通多門。
那么,如果天賦足夠好呢?
將十八門主流戰法全部練至登堂入室境,謂之小圓滿。
全部戰法練至融會貫通境,謂之大圓滿。
至于全部戰法練至登峰造極境的人,謂之奈瑟之心持有者——只有持有正版奈瑟之心的大圓滿武者,才有可能將所有戰法推演到登峰造極境。
樂語因為有‘冰血體質’,再加上自己精通多門戰法和無相戰法,所以他跟銜蟬塵塵戰斗時,雖然打起來很激烈,但實際上幾乎都是‘我的回合,我被你無懈可擊’、‘你的回合,我無懈可擊你’的無限輪回。
途中樂語和銜蟬塵塵都變換過多種戰法,但都愣是找不出敵人破綻,這就是小圓滿武者戰斗的顯著特征。
簡單來說就是‘你們這樣是打不死人的’。
樂語估摸著銜蟬塵塵是真的小圓滿,而他只是靠‘冰血體質’的自動戰斗外掛來達到類似效果,非要說的話,他是半步小圓滿。
銜蟬塵塵喝完水,想放回去,不夠高,他眉頭一皺,直接將桌腿全部打斷,桌面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然后他將茶杯放上去。
“讓開。”
樂語連忙為這位小朋友讓開一條路,銜蟬塵塵抱著肥橘貓徑直離開停云堂,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他在門口跟青衣干員聊了幾句,轉身朝黑衣人說道:“兩艘輪船只回來了一艘,七三分賬,外加晨昏輪船的十二成賠償金,沒問題吧?”
黑衣人攤攤手:“很合理,沒問題。”
“那就這樣。”
銜蟬塵塵昂起腦袋看向樂語,那雙漂亮可愛的大眼睛,滿是平靜的殺機。樂語心里一跳,有些后悔為什么要惹他。
“不要讓我再遇見你。”
說完這句話,銜蟬塵塵帶著青衣干員離開。至于再遇見會發生什么事,他沒說,大家懂的都懂。
“唉,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為你們接風洗塵都不行。”
黑衣人嘆了口氣,朝樂語兩人招招手:“跟我來。”
他往后廚那邊走去,樂語跟詩懷風對視一眼,拿起雨蓑跟著他從后門離開停云堂。
雨還沒停,天還沒黑,昏昏沉沉。三人踏過積水橫流的青磚大街,看見炎京的街燈已經亮起來,遠方市中心的耀鐘樓最為耀眼,甚至有些刺眼。
“你為什么要惹他?”走在前面的黑衣人忽然問道。
“我是真的覺得他很可愛嘛…”樂語撓撓頭,旁邊的詩懷風臉色平靜,但心里已經是翻云覆雨——你就因為這種原因得罪統計司督察?
“真的嗎?雖然我也覺得銜蟬他很可愛啦,前提是不知道他做過什么臟活的話…”黑衣人摸著下巴笑道:“我還以為是他忽然對無辜少女痛下殺手,讓你心中的正義蠢蠢欲動呢。”
樂語心中一個咯噔,笑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正義之心就是這種東西,想保護不能戰斗的人,想消滅制造災難的惡,想堅守造福眾生的善…”
“我們輝耀四衛,也不過是源于正義而生的組織。”黑衣人指著雨幕下的萬家燈火:“守護這個國家,這個城市,這里的人民。”
他掀開兜帽,露出一張成熟滄桑的中年人臉龐:“我是禮衛行走,‘火獄’拜獄,也是禮衛來接應你們的人。”
兩人連忙行禮,拜獄擺擺手,問道:“對了,你們的身份沒暴露吧?”
樂語一怔,“統計司干員在船上的時候就主動揭穿我們的身份了,他說鈞座不需要我們隱藏身份…”
拜獄哭笑不得:“這,這,銜蟬他有時候真的像個小孩子,這玩的手段也忒不地道了…而且他們義衛的鈞座,跟我們禮衛的鈞座有個屁關系啊!”
詩懷風連忙道:“沒關系,船上都是我的人,我可以約束好他們。”
“不過也沒所謂,接下來你們的任務倒也不需要特別隱瞞身份,只是能隱瞞就最好…”拜獄摸摸下巴胡渣:“在分派任務之前,我先確定一下,你們是還愿意跟著鈞座繼續走下去嗎?我甚至不能說出我們的真正目標。”
“如果你們不想碰這趟渾水,我可以讓你們干點雜活,不用涉及核心事務。”
樂語還沒說話,詩懷風就堅定說道:“愿誓死效忠鈞座!若不能在炎京名留青史,我們又何苦從東陽來到炎京?”
樂語心里苦啊,他沒想到禮衛這么人性化,居然還提供退出機制,如果早知道的話,他剛才就不得罪銜蟬塵塵了。
現在得罪了銜蟬塵塵,如果他還不抱緊禮衛的大腿,怕不是明天就暴尸街頭了。、
‘如果早知道’真的是這世上最苦的后悔藥了…
于是樂語正氣凜然地說道:“愿為禮衛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好。”拜獄滿意地點點頭:“既然如此…”
他看了看樂語,又看了看詩懷風,想了想,搭著樂語的肩膀問道:“紅樂,我現在有一個重要又特別的任務,非常適合你,不知道…”
不是吧,連讓我休息幾個月的時間都沒有,一上來就給我頒布主線任務?
樂語苦著臉說道:“敢問是…?”
“是這樣的。”拜獄問道:
“你有興趣上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