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呢?”
說書攤里,看見樂語兩手空空回來,青嵐疑惑地問道。
“一邊走一邊吃,沒了。”樂語攤攤手:“聽完了嗎?走吧。”
青嵐站起來牽住他的手:“你根本不是去買橘子。”
“那你我覺得我去做什么?”
“私會女人?”
“笑話。”樂語霸氣側漏地說道:“我還用私會?我要是有其他女人,肯定帶回家跟咱們一起大被共眠…”
青嵐聽著聽著心里越來越不是滋味,纖纖玉指輕輕按在樂語的腰間,狠狠一扭!
樂語吃痛,直接甩開青嵐的手,惡狠狠說道:“干嘛!我找其他女人你也生氣?你以為你是誰啊?”
“我當然生氣!”青嵐怒極說道:“我光是聽著就生氣了!我還難受得不的了!你難道還想讓我忍嗎?!”
“我是沒資格生你的氣,我也不是你什么人,但我就是生氣,我討厭你這樣不在乎我!”
后面跟隨的米蝶感覺不妙,連忙上前兩步準備勸阻這小兩口,心里滿是抱怨:
公子也真是的,之前不是很尊重青嵐的嗎,怎么到手之后就丑態畢露了?
戀愛中的女人很好哄的,你說幾句好話她就心甘情愿為你生為你死,你何必說那種引起女人嫉妒吃醋的話?
還說什么找其他女人…就青嵐一個,你也未必頂得住啊,我都看見你往五花茶里放枸杞了,干嘛夸下自己明明做不到的海口。
青嵐也是的,之前說的信誓旦旦自卑自憐,我還以為她早就做好覺悟了。
畢竟荊家家主這種身份,怎么可能只有一個妻子。老家主荊青蚨算是自律的,但也有三個妻子,在外面還有一個野種。其他商會的家主,十幾個姨太的不在少數,有權有勢的人自然可以納許多姨太,這是常識。
而且青嵐的身份也不適合當正妻,她甚至比不上霏微——霏微雖然是奴仆,但至少在荊家長大,還算清白。
就算公子愛煞了她,她頂多也只可能當小姨太。怎么一晚過去,她心里這么沒數,跟公子鬧這種別扭——她難道還想公子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然而就當米蝶走過去的時候,正別著一張臭臉的樂語忽然嘻嘻一笑,摸了摸青嵐的小腦門,伸手拭去她溢出一點點的淚花。
“好好記住你剛才說的話。”樂語說道:“你已經是能自力更生的美少女了,說話硬氣點,下次我如果還這么囂張說出路線不正確的話,記得扭著我耳朵臭罵一頓。”
“不要逼人二選一,如果有人要二選一,你直接離開他。”
“不要做別人的備選項,哪怕是我。”
看著這兩人又甜甜蜜蜜繼續逛街,米蝶晃了晃腦袋,感覺自己真的老了,跟不上時代了。
不遠處,文虹躲在墻角邊,注視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些許疑惑。
晚上,文虹診所門掛上‘看診中’的牌子,尹冥鴻和牧晴眉都遮遮掩掩過來了。
“有什么事嗎?我很忙,盡快說完速戰速決吧。”尹冥鴻一坐下來就大大咧咧說道,一副‘貴人多事忙’的大老板風范。
但事實上他其實是996社畜。
這些日子里,尹冥鴻可謂是春風得意。雖然因為臨海軍的原因,荊正威暫時停下了‘抓單荊家族人’的狩獵行動,但光是鏟除了荊素客這個紅脖子煙業總管,就足夠尹冥鴻消化好一陣子了。
是的,荊正威將煙業暫時交給尹冥鴻來負責,并且暗示他盡快將荊素客那些‘忠臣蛆蟲’清理出煙廠大家庭,尹冥鴻自然是照做,光是這兩天就趕跑了好幾個主管,扶持了幾名煙廠干部,其中有一名是白夜行者。
尹冥鴻倒是想將關鍵位置全部塞滿白夜的人,但煙廠里的確沒多少白夜行者。
如果說星刻郡是白夜的上限,全郡何人不通白夜。
那玄燭郡就是白夜的下限。
加入白夜?沒興趣,不了解,告辭!
而且尹冥鴻多多少少都要顧慮一下,他之前來煙廠就說了要提拔能力強的干部,如果連他都任人唯親,煙廠工人豈不認為他跟荊素客是一路貨色。
除此以外,尹冥鴻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不能讓別人知道的奇怪想法。
他是打心底里,不愿意自己改革后的煙廠收益變低。
因為他現在能掌管煙廠的收益,他可以自作主張給工人們加福利。如果煙廠收益變低,那這份福利就沒了。
他做這么多,終究也只是為了讓底層平民能過上‘好一點’的日子。
還有就是…
尹冥鴻不希望荊正威對自己失望。
是的,雖然他知道荊正威是邪惡的銀血商人,無惡不作的資本家,數萬工人的剝削者。
但是。
荊正威真的給了他難以言喻的信任。
尹冥鴻能清晰感覺到,荊正威對自己說的并非假話,他是真的希望尹冥鴻能大展拳腳,也的確愿意進行改革,不再任人唯親,改為唯才是舉,給予底層平民晉升的機會,甚至答應尹冥鴻‘增加工資激勵工人’的請求。
白夜的人在某些地方是很單純的,或者說,在玄燭郡今時今日的局勢下,還堅持為白夜工作的人,幾乎都是理想主義者。
而理想主義者,最大的弱點,就是難以背叛自己的良心。
荊正威對尹冥鴻的好,已經超出了玄燭郡平均道德水平的許多許多。
君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君。
若不是尹冥鴻跟荊正威長得一點都不像,尹冥鴻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荊家的私生子,又或者他那個未曾見面的父親綠了荊青蚨。
偶爾跟荊正威匯報情況的時候,尹冥鴻甚至會有負罪感。
他甚至想過要不要將荊正威拉入白夜這個溫暖的大家庭,但僅存的一絲理智阻止了他。
雖然尹冥鴻早已打定主意,始終忠于白夜,但荊正威對他的信任讓他糾結萬分。
于是他決定在白夜顛覆玄燭郡之前,只要荊正威不命令他壓榨工人,只要荊正威依然信任他,他都會全心全意為荊正威效勞。
如果荊正威不再作惡,尹冥鴻甚至愿意在日后死保他一命。
當然,前提是白夜真的能解放玄燭郡,以及他能活到那一天的到來。
“我倒是不忙。”牧晴眉喝茶說道:“我這周的初稿已經過了。”
文虹看了她一眼,“「背著丈夫偷吃的放蕩女武者」解白小姐?”
牧晴眉臉龐一紅,連忙說道:“文姐你找我們來到底有什么事啊?”
文虹也不逗牧晴眉,直接說道:“我今天跟‘陰音隱’交換情報…”
“什么?‘陰音隱’又聯系我們了?”尹冥鴻傻眼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別管,她上次見面給我留了個特殊聯系方式。”文虹說道:“總而言之,現在銀血會處于臨海軍的威脅中…”
她簡單說了說銀血議事、談判團前往臨海軍等事,說道:“這些情報目前還是絕密,但我們需要做好準備。如果刺殺失敗,引起臨海軍震怒導致兵指玄燭,我們要在抗擊外敵的前提下,趁機拉起一支隊伍。”
尹冥鴻摸了摸下巴,“銀血議事這么機密的情報,‘陰音隱’都能知道…?”
牧晴眉撓頭道:“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幫臨海軍?派人通知臨海軍,讓他們將談判團全部殺了,那銀血會年輕一代豈不是要全滅?”
“千萬別。”文虹連忙說道:“首先,藍炎對白夜也是一個生死大敵,如果銀血會能刺殺他,對白夜也是好事。”
“另外,”
文虹頓了頓:“‘陰音隱’告訴我,如果荊正威能成功歸來,并且當上銀血會會長,那她就有把握勸誘荊正威跟我們合作。”
“什么!?”
反應最激烈的赫然是尹冥鴻,他驚喜說道:“荊正威可以進白夜嗎?”
“別這么激動。”文虹說道:“你沒聽到這句話有許多前提的嗎?首先,荊正威得活著回來,然后當上會長,并且‘陰音隱’得成功勸誘。”
“就算如此,荊正威會不會加入也是一個問題,他可能只是想利用白夜為他牟利和排除異己罷了。當然,就算是這樣,白夜肯定也能因此迅速發展壯大。”
尹冥鴻不解道:“為什么不能現在勸誘?”
“因為荊正威未必能活著回來。”
“那就勸他別去啊!”
“這是荊正威自己的決定,‘陰音隱’也無能力…”
“我去勸!”尹冥鴻說道:“或者我代他去也行!就算我活著回來,也斷然不可能成為銀血會會長,這個位置肯定還是交給荊正威。”
牧晴眉惱怒道:“停停停,尹冥鴻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想為荊正威那個爛人拼命?”
“但如果他肯加入白夜,他能發揮的作用比我大太多了!”尹冥鴻說道:“我實話實說,我覺得荊正威這些日子變了,我甚至想過要不要拉他進入白夜,他身上的確有我認為白夜行者所需要的品質。”
“而且晴眉,難道你沒看出什么?”尹冥鴻轉頭看向牧晴眉:“我也有看《青年報》,而且我經常接觸工人,我很明白《青年報》對工人們的影響——他們變得憤世恨俗,變得怨氣十足,變得不忿,變得嫉妒。”
“他們變得不想認命了。”
“但——”
“牧晴眉!我不知道你對他還有多少偏見,但我只對事不對人。”尹冥鴻大聲說道:“荊正威變了!他是有可能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你吼那么大聲干嘛啊!”
牧晴眉猛地站起來,尹冥鴻頓時全身繃緊后退一步做出防守架勢。
叩叩。
這時候,外面響起敲門聲,文虹說道:“誰?”
“霜刺。”穿著粗布麻衣宛如青年工人的榮曜推門進來,裝作沒看見牧晴眉和尹冥鴻的小劇場,問道:“文醫官,喊我來有什么事嗎?”
“交給你一個任務。”文虹說道:“安排一條從玄燭郡到炎京的秘密路線。這幾天有可能需要安排某個重要人物離開。”
榮曜:“幾個人?男女?年齡?外貌特征?”
“一個十八歲左右的漂亮女人。”
“明白,還有其他事嗎?”
“沒有了,你先離開吧。”
等榮曜離開后,牧晴眉和尹冥鴻對視一眼,默默看著文虹。
文虹也沒跟他們賣關子:“這是‘陰音隱’跟我要求的。她說,如果荊正威死了,那她也失去了繼續潛伏的意義,她希望離開這里,去炎京重新開始。”
尹冥鴻臉色一變:“那就是說,‘陰音隱’真的是…”
牧晴眉接過話茬:“青嵐總編?怪不得她連銀血議事這種秘密都知道——哼哼,像荊正威這種爛人果然喜歡朝女人炫耀。”
“所以,你不需要去勸荊正威了。”文虹說道:“連她這個枕邊人都勸不動,你這個糙漢手下還能動搖荊正威的決定?”
“我可以替他去死——”
“但你無法替他成為銀血會會長。”
文虹搖搖頭:“不是只要回來就能當上會長的,你還得成功與晨風藍炎結盟。這種事你無法代勞,只有十大商會的繼承人才有資格跟藍炎談判。”
尹冥鴻垂頭喪氣地坐下來。
“為什么非要成為會長才拉攏荊正威?如果‘陰音隱’能提早將荊正威拉入我們白夜——”
文虹譏笑道:“如果你希望大家都會主動加入白夜,那我建議你早點睡覺,夢里什么都有。”
“而且,荊正威成為會長才和白夜合作,是合理的。”
“如果只是荊家家主,那他能做的也不過是盡量照顧荊家工人,給予白夜發展的空間。一旦銀血會發現他的異動,那就是荊家和白夜的覆滅之日。”
“但成為會長之后,他就有許多手段,在不影響自己的情況下為工人階級的壯大提供空間,甚至和我們里應外合,迫使其他銀血商會逐步改善工人的待遇。”
“我們甚至可能在不流血…或者說,只流統治階級的血,就能成功革掉銀血會的命。”
牧晴眉忽然道:“所以說,青嵐就是‘陰音隱’,沒有其他‘陰音隱’了?”
文虹奇怪道:“沒有,你為什么這么問?”
“我總感覺她還有個情人…”牧晴眉苦惱道:“我之前認為‘陰音隱’是青嵐的情人,但現在青嵐是‘陰音隱’,那她的情人是誰?”
文虹閃爍眼睛:“這不是重點。對了,牧晴眉你平日就多多注意保護青嵐,不過也不需要跟她特別打招呼,她絕對不能在平時暴露跟白夜的關系,你跟往常一樣就好。”
“如果荊正威真的回不來,你就去接‘陰音隱’走,跟榮曜一起將她護送離開玄燭郡。”
牧晴眉支吾著點點頭,但心里總覺得有些別扭。
“我還是覺得‘陰音隱’不是青嵐。”她說道。
“那不然呢?”
文虹反問道:
“‘陰音隱’除了是青嵐,難道還有其他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