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已經開始播放第三幕,標題今天就是明天六個大字漸漸模糊消失。
索雷行不再有任何消極的情緒,他開始利用時間循環的便利,盡全力去幫助鎮上所有需要幫助的人:
每天認真做完外景采訪報導的索雷行卡著點離開,只為救下因貪玩從圍墻上失足墜落的熊孩子。
他自帶備胎和千斤頂等工具算準時間守在街角,為自駕至朱仙鎮的游人更換那只在每天中午十二點準時爆掉的輪胎。
行色匆匆趕到高級餐廳,卻只為搶救一位被軟骨噎住喉嚨陷入休克的食客,等索雷行淡定從容施救完,揮別了千恩萬謝的食客家人,臨出門前,他還不忘瀟灑地掏出打火機給身邊剛含住煙嘴的邵卿點了個火。
他熱心地幫襯著王大龍夫婦設計一個特殊浪漫驚喜的五周年紀念日。
這一連串快速剪輯鏡頭后,便是索雷行利用其他時間努力提升著他的修養和技能水平。
索雷行有時會選擇去圖書館閱讀和學習,有時會去鎮上唯一一家音樂培訓學校學習鋼琴和小提琴,晚上他還會自己摸索著練習冰雕技術。
甚至連旁白的聲音也逐漸也不再沙啞,變得綿柔而富有磁性,它娓娓闡述著索雷行的心路歷程。
“這一切已經成為了一種日常習慣,我甚至不再抱有任何功利的想法,因為我知道只要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我會變得足夠優秀,優秀到讓我能問心無愧,坦然自若地對厲娜說出那三個字…”
“究竟經歷了多少輪的時間循環?呵,說實話,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沒辦法精確統計,之前心態太差疏忽了對時間的管理,加起來可能在十三年到十四年之間吧,好消息是我身體沒有任何衰老的跡象…”
“春牛春杖,無限春風來海上。
便丐春工,染得桃紅似肉紅。
春幡春勝,一陣春風吹酒醒。
不似天涯,卷起楊花似雪花。
如東坡居士所描述的那樣,在我省符祥縣朱仙鎮,立春以春杖鞭打春牛,祈福五谷豐登的習俗已經傳承了近千年。
今天朱仙鎮的農殿也是一番人山人海載歌載舞的場面,由豫南省文化廳主辦,朱仙鎮人民政府承辦的第三十二屆〈立春民俗文化旅游節〉吸引著從五湖四海慕名而來的游人們前來觀禮。
此情此景,詩人錢珝有詩為證:“早占取韶光共追游,但莫管春寒,醉紅自暖。”
是的,即使春寒料峭也阻擋不了我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我們共同期待著一場瑞雪兆豐年。
這里是鄭城電視臺商都頻道,您的老朋友索雷行。在符祥縣朱仙鎮農殿為您現場報道,提前給您和家人拜大年了。
鎮定自若的面對著十多支帶著不同電視臺圖標的話筒,索雷行妙語連珠地做著外景報導。
索雷行展現出來的,堪稱明星級別的專業主持人素養,讓做為他同事的厲娜和周建國都忍不住面面相覷,眼里滿滿的不可思議。
鏡頭切回到做完報導的索雷行身上,他禮貌地避開了鼓著掌涌過來的同行們,一邊看著手表,一邊往外走。
厲娜的聲音從鏡頭外傳來:
“真沒想到,你如此有才華,我為昨天下午和小周私底下嘲笑你耍大牌向你道歉。”
“有時候我也會覺得驚訝。”
索雷行邊走邊攤開手,自嘲般笑了笑。
“你待會有其他安排嗎,我聽說鎮上有個茶樓挺有特色的。”
畫外厲娜的聲音顯得有些女兒姿態。
“我真的很想去,但這會我有些十萬火急的事得馬上過去,改天吧,我請你。”
索雷行惋惜著快步離開。
“索老師,什么事,我能幫上忙嗎?”厲娜悵然若失地目送著索雷行遠去。
“這闕偏冷門的詞減字木蘭花·立春是北宋詞人蘇軾蘇子瞻于宋哲宗元符二年立春期間所作(1099),距今已有九百二十年。
什么叫節目組這臺詞用了心思,這可是我們家懷憬給想的詞。”
周佩佩羨慕地看著邵卿在刷細語,她吞云吐霧間還不忘吐槽著細語熱門搜索話題里高高掛著的,某營銷號科普索雷行這段堪稱經典的外景報導口播詞。
沙發上周佩佩的手機還在不停地振動。
從農殿出來的索雷行則一路小跑開始趕他這天的助人與自我提升行程。
鏡頭一切,轉到酒吧,周建國似乎對吧臺旁邊的佩佩有點意思,他絞盡腦汁搭著訕,口若懸河吹噓了一些在省城電視臺參與電視制作的經歷后,有些急色地邀請她去新聞采訪車參觀參觀。
“雖然你說的還挺有意思的,但實在抱歉,我得去參加鎮里的民俗節慶功晚會了。”
佩佩拎起包打算離開,她隨口敷衍著周建國。
“那也行,我跟你一塊去啊。”
周建國死皮賴臉般打蛇隨棍上。
兩人出門前正好迎頭撞見一臉憂心忡忡的厲娜走了進來。
周建國給兩位姑娘做完介紹,順便出于禮貌問了聲厲娜是否一起去參加鎮上的慶功晚會。
“聽起來還挺好玩,可我們是不是該打個電話問問索老師,這一天也沒再見著他,我有些擔心。”
沒等周建國說什么,一旁的佩佩眼睛一亮。
“你們說的是鄭城來的那位索雷行先生嗎?那我們直接去吧,他已經在那了。”
“清哥,這會有個穿幫鏡頭,屏幕上最右邊出現的三分之一身子是不是你?”
章雅夢拉拽著晏清的衣擺,示意他看自己指著屏幕上露出的小半拉身位。
「千萬不能盲目迷信鏡頭感…沉迷那種刺激感…」
晏清警惕的自我反省,他抬頭仔細觀察了一番熒幕上那段劇情,語氣里有些無奈和遺憾:
“還是太趕了,剪片子的時候我也沒留意到,當時在引導佩佩和小婁走位,結果沒注意,被譚森的手提攝像機給拍了進去。”
“清兒哥,咱們以后會好好的把這個劇本拍出來的。”
苗妙奶聲奶氣地安慰著晏清。
厲娜三人趕到鎮上的小劇場時,晚會已經開始有一段時間了。
佩佩是鎮上的原住民,給厲娜、周建國介紹著正在表演的是鎮里婦女聯合會組織的業余合唱團。
合唱團自然唱的也是才華有限公司出品的作品,這一版本的追光者出人意料地有一番別樣的風味,女中音多聲部合唱把歌里勵志和勇氣的部分放大得讓人更加印象深刻。
而厲娜卻一眼看到了舞臺最深處彈著鋼琴給合唱團伴奏的索雷行。
舞臺鋼琴背后的索雷行如同一塊磁鐵般牢牢吸住了厲娜的視線,她眼里滿是欣喜,踏著森谷麋鹿般輕盈地步伐,優雅的從舞臺外圍的觀眾席中穿了過去。
一曲追光者終了,索雷行也注意到已經靠到了舞臺邊的厲娜。
他連忙扭頭舉手示意準備上臺串場的主持人再稍稍等上一會。
收到答復后,他深邃的目光也牢牢鎖向正盈盈笑著的厲娜,索雷行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躍動起來。
一曲鋼琴版本紅玫瑰的純音樂旋律緩緩流淌在小劇場中。
沒過多久舞臺上的樂隊也極有默契地加了進來,這首原本有些悲傷的旋律在樂隊加入后調子逐漸往一支歡快的交誼舞慢四舞曲自然地做著過渡。
“大家還在等什么呢,大家都跳起來吧,新春快樂!”
劇場的音響里傳來主持人熱情似火的聲音。
厲娜旁邊一個中年女人指著舞臺上的索雷行一臉驕傲地說:
“他是我這輩子教過最出色的學生,沒有之一。”
索雷行見樂隊已經成功調度起觀眾們的情緒,適時地停下演奏。
下臺跟自己的鋼琴老師打了個招呼后,索雷行站定在厲娜跟前。
他滿眼溫柔:“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晚會。”
厲娜巧笑倩兮:“我都不知道你居然連鋼琴都彈的那么好。”
索雷行眼神真誠:“其實在認識你之前,我也不知道這一點。”
兩束含情脈脈地目光纏綿悱惻著。
“你不請我跳支舞嗎?”
索雷行借著劇場有些曖昧的燈光注意到說完這句話后厲娜連睫毛都在輕輕地顫抖著。
“無限春風來海上,莫管春寒,醉紅自暖。”
呢喃著兩句原本并不搭邊的詩詞,索雷行小心翼翼極有紳士風度地擁住厲娜,兩人跟著慢四舞曲的節奏,輕輕踩著等間隔的舞步。
盡管兩人情緒都很投入,但這一支舞跳的并不算順利。
總有被索雷行幫助過的人不停過來致謝打斷他倆的舞步和眼神交流。
“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兩人的腳步跟著音樂慢慢轉到了舞池的角落位置,趁著身邊人少了一些,厲娜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
索雷行注意力都在厲娜清麗的容顏上,他平淡解釋著:“跟平常一樣啊。”
“索老師、索先生、索醫生、索師傅、索教授…你在這朱仙鎮名頭可不小。”
厲娜列舉著過來打招呼的人嘴中對索雷行的各種稱呼。
索雷行謙遜低調道:“你可以將它們理解成…僅在朱仙鎮有效的榮譽頭銜之類的。”
舞臺上的樂隊奏起了另一支曲子,兩人的步伐默契地跟著舞曲風格自然轉換成了慢三,他們竊竊私語的交流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厲娜秋波微轉:“可你也就來過朱仙鎮三四次,為什么看上去,這里人人都認識你,而且人人都喜歡你?”
索雷行高深莫測:“這就說來話長了。”
厲娜柔情綽態:“你可以先長話短說”
深吸一口氣,索雷行準備再度向厲娜交待關于時間循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