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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勇敢

帝都什剎海石碑胡同233號晏清四合院最內側的一間倒座房  “清兒哥,剛咱兩在拉片室那邊沒找著數字格式片源的最后兩部電影,我都找著膠片盤了。”

  苗妙一只手捧著清單冊夾板,一手握著一支簽字筆虛指著膠盤庫房編號甲字號膠片盤架的三層某處和丙字號膠片盤架二層某處。

  晏清在她的指揮下把兩盤重重的膠片盤挪出了架子,苗妙則在清單冊上的晏清工作室電影膠片盤領出登記臺賬上認真細致地登記上信息:

  “領出時間:2019年8月12日星期一帝都時間上午 10點13分。”

  “領出用途:未出借他方,僅領用至晏清工作室內部放映室使用,拉片學習。”

  “領出物品:膠片庫地字號移動小推車,回家的沖動、青蔥時代。”

  “領出人員:晏清。”

  “歸還時間:待定。”

  “登記人員:苗妙。”

  晏清則在一旁饒有興致的看著苗妙一筆一劃的記錄著臺賬。

  等苗妙記錄完臺賬,將簽字筆清脆地塞進了清單冊夾板上固定住的筆筒套,轉身微微踮起腳尖,抬手將夾板掛回了原位。

  苗妙將一雙纖細小巧的手掌合上,輕輕地相互摩梭著,她抬起秀美的臉龐,帶著一絲求表揚的神情望著晏清。

  晏清很配合地用刻意含含糊糊帝都口音回答:“喵姐兒,您這也太麻利兒。喲,可著您今兒是在這兒,要不咱可真抓瞎了。”

  苗妙看到晏清的浮夸表演,笑得有些花枝亂顫,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兒,嘴里那兩顆小虎牙調皮的露了出來,立馬戲精上身一口京片子回答道:“甭謝了,您套著喂吧。”

  得了,秒變兩戲精,過了一會,笑開心了的苗妙又指揮晏清去了片庫深處,從以天/地/玄/黃編號,有序排放好的四臺專用膠片盤小推車中推出帶兩膠片保護套的地字號小推車。兩人將兩本膠片盤搬到小推車上,繼續笑鬧著回工作室。

  路上苗妙努力正經著神色跟晏清重提了一遍,早餐時就跟他有匯報過的接待訪客行程安排。今天鼎新精英文化經紀公司的邵卿會帶著翁懷憬下午四點會來拜訪晏清工作室,晚餐訂了一桌檀府家菜,檀府那邊三點左右會提前把廚師和服務團隊送到四合院餐廳這邊來。

  聽苗妙的口氣里這家也是工作室的長期合作伙伴了,雖然晏清的手機沒存這家的號碼,似乎專門是用來招待客人的。

  還有因為有訪客的關系,苗妙也電話通知了合作的海潤保潔公司下午一點提前派人過來做保潔工作,確保下午三點半前能完成。

  兩人回到拉片室后,將小推車擺好,試了試滾輪都固定住了之后,苗妙轉出去,旋即又抱著她準備好的拉片資料清單和晏清愛喝的氣泡礦泉水進來,備在了拉片沙發椅打開的小桌板上,讓他放心的在拉片室里盡情拉片學習做筆記。

  中午會給他送飯,邵卿到了會來叫他,貼心的苗妙把所有后勤準備都給晏清安排妥當好了。

  晏清打算今天先拉那部跟易祎一起拍的勇敢,有余力的話再考慮從兩部膠片盤電影選上一部先看看。

  真的是苗妙幫了晏清的大忙,吃完早飯后她打印出一本清單目冊,只花了不到一小時就給晏清把片源全整齊活了。

  清冊中總計十七部作品,十五部存放著數字片源的移動硬盤和兩部膠片盤已經安安靜靜的放在了拉片室放映設備旁。

  苗妙的清單做的也非常細致,每部影片在清單中的備注欄里都添加了一些備注。

  例如:

雨果和小鐵匠晏清出道作品  2006年2月在帝都戲劇學院藝考中晏清因專業復試成績第一被當時受邀回母校任客席考官的林紓仆導演慧眼相中,隨即林紓仆邀請晏清擔綱自己新執導電影雨果和小鐵匠中的男主角。

  電影于2006年7月殺青,曾獲2007年1月舉辦的第64屆米國電影與電視金球獎〈最佳外語片〉/〈劇情類電影最佳男主角〉等多項提名。片中晏清飾演的小鐵匠,新人出道之作卻驚艷了許多中外知名影評人。

  米國著名影評家羅杰伊伯特在自己芝加哥太陽報的專欄上為電影雨果和小鐵匠打上了最高評分4分的滿分,還有附帶那羅杰標志性的翹拇指(thumbs-up),他甚至驚喜地這般褒獎道:

  “毫無疑問,晏的The Little Blacksmith放到今年我觀看的所有電影中來比較都是最好的那個男主角。”

  晏清梳理了一下清冊里電影的類型:

  十七部電影其中十一部在華國商業院線公開上映過;

  兩部人物傳記類、三部事件紀錄類電影則是在歐洲、華國文藝院線公開放映過;

  還有一部殺青于2013年初,定名地煞-碧海潮聲圖的電影未公開上映過。

  清單里這部未公映過的地煞-碧海潮聲圖上所做的備注簡直涉筆成趣,如同一部精彩的短篇小說,忠實地記錄著當時晏清自己對這部電影作品的評價:

  “地煞-碧海潮聲圖如果最終還是被推動至公映,那么這一定是華國電影歷史最具有轟動性的奇跡,在我看來它必定能在全體觀眾心目中達成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零好評大滿貫成就。

  眾所周知一般的電影,無論這個電影有多爛,總是有能被人找到角度去贊揚的地兒。

  但是這部影片不一樣,它必定會憑自己的實力登上歷史的恥辱柱,原來真的有影片可以讓所有人都給差評的。

  作為電影的男主角我捫心自問已經做到了我能做到的極致,但因為影片角色人設的荒謬離譜、劇本敘述結構狗屁不通再加上毫無邏輯的剪輯、突兀的大量植入廣告,將一切都搞砸了。

  我個人擬將通過華國演員協會和帝都人民藝術劇團兩個渠道公開發聲:

  本人晏清會以演出合同中不可抗條約附加項的第7項向華國國家電影協會提出仲裁申請。

  ——參演人在有證據證明最終成片效果有污參演人行業信譽的特定條件下,可向華國國家電影協會申請解約仲裁…

  ——仲裁成功后可要求影片制片方和發行方在未來有可能出現的所有宣傳物料、預告片內容、演員番位、公映內容等一切活動中刪除出演人的一切信息…”

  評價的內容還很長,詳實地描述了當時那場稱得上是華國影壇史上最具轟動性,如同史詩級拉鋸戰般的仲裁公開聽證會。

  聽證會足足進行了三輪九個月,一直拖到了2014年華國農歷春節后才最終落下帷幕。

  公正無私的華國國家電影協會仲裁委員會十二名白發蒼蒼、德藝雙馨的仲裁委員最終成功被彼時才25周歲的晏清說服,以華國國家電影協會的名義將這部電影攔在了公映大門外。

  光看著這些文字晏清都能腦補得出當時那位晏清的抗爭之路走得有多艱難,猶如單槍匹馬沖向風車的堂吉訶德一般悲壯。

  晏清擦了擦微微濕潤的雙目,將目光投到了評論的最后一段話上,簡單的文字卻帶著仿佛能透穿紙背的力量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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