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應登說完,聚義廳中就再一次陷入了安靜當中。
有時候事情的真相往往是不盡如人意的。
比如說這一次,廳中的幾個堂主其實更希望是那個來自泗水的小子殘害同門、勾結朝廷最后還招惹了墨蛟會。
哪怕是王伯虎。
畢竟處置一個管事,跟處置幫主的二公子比起來,要容易得多。
董憲成習慣性的摸了摸下巴,輕輕嘆了口氣,而后他的目光卻是移到了陸濤的身上,眼睛瞇起來,若有所思。
王伯虎看了一眼臉色肅然的單嚴,心中冷笑,而后重重的一拍桌子,厲聲喝道:“老二,你做下此等錯事,還有什么臉坐在那?還不給我跪下請罪!”
“我跪下請罪?”
王仲虎猛地抬起頭,眼中兇光畢露,本來頗有些英俊的臉此時看上去竟有些猙獰,道:“王伯虎,王堂主!怎么,現在還沒當上幫主呢,就開始對我發號施令了?讓我跪下請罪?憑什么!就憑他?”
他伸手指向聚義廳中央的陸濤,不屑的笑笑:“區區的一個管事,還是來自泗水街這種小地方。這樣的人,咱們黑虎幫就算沒有一百,也得有八十個吧?別說是我讓人打了他的兄弟,就算是我讓人把他打了,甚至是殺了,又能怎么樣?”
王伯虎看著他,好像是在看一個白癡。
也許自己這個被寵過了頭的弟弟說的確實是實話,可這些話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口。
尤其是在這聚義廳中!
虎皮大椅后面的那個“義”字,還是他們老子王黑虎親自寫的,從當年洄水街的那個破堂口,一路掛到了秀水。
果然,聽了他的話,高威騰的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臉如寒冰,森然道:“二公子此言何意?若是陸濤這樣的管事都被你視做豬狗奴仆,那我高威區區一個堂主,想來也不會被二公子放在眼里了吧?”
王仲虎臉上浮現出一絲惱怒,道:“這小子又怎么跟你比?”
言下之意,你別沒事找事,你不但是堂主,你爹還和我爹是拜把子兄弟。
豈是一個陸濤能比的?
高威卻冷哼一聲,并不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他。
一絲危險的氣息從其身上冒了出來。
“你還想跟我動手不成?”
王仲虎有些氣急敗壞,指著他道:“高威,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我爹可還沒死呢,而你也只是我黑虎幫的堂主!”
王伯虎差點笑出聲來,為自己的好弟弟大聲叫好!
這話說得......
真他娘的是個人才!
當然,心里面再高興,也是萬萬不能表現出來,而他的臉上,也已是怒不可遏,大聲道:“老二!你在說什么胡話,快和高大哥道歉!”
“道歉?”
王仲虎似是聽見了什么笑話,渾身氣機亦是涌動起來,硬聲道:“我會怕他高威?”
“好!”
高威牙縫中擠出了一個字,咧嘴笑了。
聚義廳內,無風起浪,天地元氣好似煮開的沸水一般,異常爆烈。
此種環境,是陸濤從來沒見到過的,好似暴風雨前的寧靜,壓抑而又沉悶。
“這個世界的武道,真是神奇。”
陸濤的心中,又是不知道第幾次發出了這樣的贊嘆,而后他上前一步,雙手抱拳,大聲道:“高堂主!”
高威將渾身氣機收斂了一些,而后看向陸濤。
后者深吸了一口氣,道:“高堂主,您是陸濤大哥的大哥,剛才一番回護之情,陸濤銘記于心。”
說罷,彎腰一拜。
“我不過是為了一個‘義’字”高威哼了一聲,氣勢徹底收斂,順著臺階下去,聲音卻依舊銳利,“你小子剛才在洄水給我惹了天的大麻煩,這賬,哼哼!少不得一會得找你算清楚!”
陸濤都要給他豎個大拇指了!
兩人自然是提前溝通過了。
此次前來秀水總堂,他的后手有二,一為此時穩坐釣魚臺的蕭先生,而另一個,就是眼前這位口口聲聲說一會要找他算賬的高堂主了。
陸濤的的確確沒有騙王喜。
拜他所賜,他靠著陸家食肆積累起來的家底因為這倆人消耗一空。
但他和高威密謀之事也并非是眼前這個金絮其外敗絮其中的王仲虎。
他陸濤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料到傳言中天資卓越的王仲虎會沒到腦子到這個地步呢?
剛才高威刺激王仲虎的話也不過是他隨機應變,臨時發難而已。
陸濤當然不會讓其專美于前,輕輕一笑,又是說道:“陸濤是泗水來的,二公子剛才說我是泥腿子,其實倒也恰當。不過這泥腿子到底也還是人,可不能隨意任人欺辱了去......”
王伯虎眉頭聞言緊皺,看著陸濤,眼中兇光畢露。
陸濤好似沒注意到,繼續道:“陸濤本是商賈子弟,當年之所以要去混江湖,也只是因為在三江城,不論你做什么生意,只要不加入個幫派,都會被人欺負了去,迫不得已,陸濤這才加入了黑虎幫。”
“自入黑虎幫的第一天起,韓沖韓大哥就跟我說過,咱們黑虎幫,不似其他幫派,不重錢不重利,萬事都先講一個義字,只要進了黑虎幫,那幫中弟子就都會視你為兄弟,哪怕是幫主他老人家,也不會隨意欺辱于你。”
“就為這,陸濤對咱們黑虎幫掏了心窩子不敢說,但也絕對是忠心耿耿。我從古書中鉆研出了火鍋的秘方,第一時間就上繳到幫里,我的陸家食肆,但凡一個月賺一千兩,就會上繳幫里五百兩,從沒有短過一分。”
座位上的董憲成臉上笑意盈盈,心道在座的除了王仲虎是個蠢貨,哪還有第二個笨人?火鍋方子到底是怎么交上來的又有誰不知道?不過這話說得倒是真漂亮,好話大話都從他嘴里出來了。
不由自主的,董憲成對陸濤的興趣,又是多了一分。
“難怪這小子會入了蕭先生的法眼......”董憲成的眼睛又瞇成了一條縫。
而后陸濤繼續道:“拋開銀子這等俗物不談,陸濤加入黑虎幫這兩年,沒有什么天大的功勞,也總有些苦勞吧?泗水是不大,可也有半條街是我陸濤豁出命去不要才打下來的,在韓大哥死后,我也沒讓咱們黑虎幫讓人給掃出來。昨天晚上,更是差點把命再給丟了,折了好些人手,這才殺了馬老三和蔣川兩人,為咱們黑虎幫將整個泗水給打了下來。”
“不敢欺瞞幾位堂主還有蕭先生,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陸濤都興奮的沒睡著覺,連慶功宴都讓人準備好了,心想這次的功勞應該是不算小,若是幫主蕭先生還有幾位堂主一高興,沒準就封陸濤一個堂主當當呢?他王喜貪污公銀,可不就是為的這么一個事嗎?可令陸濤萬萬沒想到的是......”
“現在的黑虎幫,已不是當年的黑虎幫了!在陸濤的兄弟差點就被自己人活活打死之后,陸濤就知道,道義和規矩這種東西,在黑虎幫已經沒有了!”
聲音轉冷,圖窮匕見!
陸濤解下腰間的雁翎刀,橫刀在手,一臉的視死如歸,大聲道:“但陸濤混江湖,混的就是一個義字,既然黑虎幫已經不講義氣了,那陸濤退出就是,今日,幾位高人當年,陸濤只求一個死字!”
PS:先更一章,繼續去碼字,一會應該還有,但可能要晚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