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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青魚幫

  “石熊,你清江酒喝多了?大半夜不睡覺,跑到我的地盤來撒野?”

  一個隱含怒意的聲音響起,接著青魚幫人群涌動,向兩側分開,一大漢越眾而出。

  大漢身材高大,遠超常人,并不下于猶如人熊的石熊,站在青魚幫眾人身前,簡直是猶如鶴立雞群一般,他的手中拿著一柄通體烏黑的鋼叉,面目肅然,在跳躍的火光中極有威勢。

  此人便是青魚幫幫主蔣川。

  泗水街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有主要的街區兩條,自北向南沿著泗水而建的為主街,起于主街最南,向東綿延六七里,直通泗水碼頭,沿著怒水而建的則是東大街。

  兩條街加一個碼頭,分別被泗水街的三個幫派瓜分。

  主街和東大街是泗水幫和黑虎幫的戰場,雙方你爭我奪,今日你搶幾個商鋪,明日我奪幾個酒樓,連年打個不停。

  但兩幫卻沒有一兵一卒進入過泗水碼頭。

  因為泗水碼頭是青魚幫的禁臠。

  看到蔣川,陸濤不由得嗤笑一聲,道:“蔣川這個老王八舍得出來了?”

  胡璉走到窗邊,看了眼那威武男子,凝聲道:“傳言青魚幫幫主蔣川本是東洲青巖島的漁民,因得罪了青巖島的王家被驅趕出島,后又為了逃避海禍,幾經輾轉才來到三江城泗水街,他雖然武功不高,為人卻豪爽,更是極重義氣,在碼頭十幾年,身邊逐漸聚起了百十來號兄弟,為了不受原來掌管碼頭的幫派剝削,這才成立了青魚幫,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將原來的幫派趕出,從此獨占碼頭。”

  “武功不高?極重義氣?”

  陸濤臉上的笑容玩味,他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道:“武功不高,青魚幫百十來號人誰會服他?靠義氣?如今這江湖還有這玩意嗎?只是這老王八不肯輕易顯露罷了。”

  胡璉笑道:“二爺,看來您對這蔣川也是了解頗深啊。”

  在青魚幫徹底崛起之后,蔣川打生打死的事就干的少了,近七八年出海倒是多,但卻沒有出過一次手。

  按道理上說,最近兩年才在泗水街成名立棍的陸濤對此人不可能有太多了解。可胡璉看他一副穩坐釣魚臺智珠在握的樣子,卻是怎么也不可能相信了。

  妖孽人物,不能以常理度之。

  陸濤謀劃兩年,若是對蔣川了解不深,怎么會在最后關頭將他給牽扯進來?

  陸濤搖了搖頭,道:“了解多深到談不上,但對這個人,我還真就多少知道一些。”

  “哦?”胡璉眼睛一亮,來了興趣。

  陸濤手指頭在桌子上敲了敲,看著窗外已經打起了嘴炮的石熊和蔣川兩人,道:“這蔣川明面上在泗水街名聲不錯,豪爽大氣還講規矩講義氣,可實則完全不是這么回事,這個蔣川可是委實霸道兇狠的厲害了。我聽說原來占著泗水碼頭的虎鯊幫,對于來往行商的貨船,有十分利要抽一分,這已經算得上是敲骨吸髓了。你想想,前往東洲萬里海疆去行商得冒多大的風險?人家命都不要了賺回來一百兩,你只需要在碼頭幫著卸卸貨,就要拿走十兩,這樣過不過分?而咱們這位蔣幫主呢?就做的更不是東西了,他占了這泗水碼頭之后,不但將這辛苦費提高到了三分,甚至還立下規矩,泗水碼頭,許入不許出,但凡是三江城的商船,都不準離港,這就要了多少人的命?您說是不是,劉老板?”

  說完,陸濤看了眼依舊愁眉苦臉的劉老板。

  對方聞言,則是嘆了口氣,重重點頭,道:“誰說不是呢?想我劉家,原來在這泗水街也是有名有姓的豪商大賈,那時候組織船隊出一趟海,少說也是萬兩銀子的利,可現在呢?堂堂的泗水街第一海商,竟淪落到守著這么一座小小的酒樓茍延殘喘,這是拜誰所賜?還不就是他蔣川!我劉家靠出海發的家,不讓出船了,還怎么活?”

  胡璉卻越聽越奇怪,眉頭皺起,眼中滿是疑惑,想了一陣,忽的一拍桌子,大聲道:“不對啊!”

  眾人看了過去,胡璉繼續道:“二爺,您說蔣川提高了例錢,這我信,欺負欺負來往的外鄉商人和來咱們大乾的東洲人,作為地頭蛇他青魚幫有這能耐,可禁止本地商船出海這一條,就有點過了吧?他青魚幫連那些在碼頭上賣力氣的苦力腳夫們都算上,滿打滿算不過一二百人,敢定這規矩?整個三江城靠出海行商吃飯的豪族大門還少了?別的不說,但就是南城的魚龍幫,每年都至少組織三次船隊出海,每次都是三四十條海船,上千人出海!這樣的龐然大物,他青魚幫敢定規矩?真惹惱了魚龍幫,滅一個小小的青魚幫,還不是反掌之間?”

  “不錯,有見識。”陸濤拍了拍手,“不過老胡你看的還是不夠深,不夠遠。”

  說著,陸濤伸手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勾勒出三江城的平面圖,最后用小拇指點住東北角的一個點,道:“泗水街相對于整個三江城來說,太小了。而整個三江城的碼頭又有多少?一個泗水碼頭算的了什么?你都說了,魚龍幫是龐然大物,他們哪里看的上一個小小的泗水碼頭?泗水碼頭又放得下幾條大船?這是其一。其二嘛......”

  陸濤笑笑,道:“魚龍幫再大再厲害,也只是南邊的幫派,而青魚幫再小,也在怒水以北。魚龍幫要來滅了青魚幫是容易,可一但那么做了,就算犯了禁了,那便不再是兩個幫派之間的問題,而是南北兩地幫派之間的紛爭,到時候,不說龍牙島上的萬盟主要頭疼,就連朝廷都不可能答應。”

  胡璉頓時被鎮住,卻依然是遲疑道:“那南邊不算,北城呢?北城中靠著這萬里海疆吃飯的豪門幫派也不少吧?”

  陸濤道:“第一,雖說靠海的碼頭就這一個,但北城大小碼頭也有不少,想要出海,費些銀錢時日順著怒江走就是了。第二......”

  他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了一絲冷笑,道:“你不會真以為青魚幫只是窩在碼頭不敢出的一個小幫派吧?”

  胡璉臉色變幻,喃喃道:“難道不是嗎?”

  “要不說你眼界窄呢。”陸濤指了指劉老板,“劉老板,您說說吧?”

  劉老板已是一臉恨意,道:“狗日的青魚幫,壓根就不是咱們三江正經的幫派,而是一群海賊!他們吃人根本就不吐骨頭!當初他們立下規矩,哪有商賈肯從?為商為商,可不就是為了賺銀子嗎?你不讓出海,那不就是斷了我們的活路嗎?因此,規矩初立的時候,多有商賈偷偷出海,而我劉家也是其中之一......”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沉,竟是垂下淚來:“那時候我劉家為了東山再起,傾盡整家之財才準備了一船貨物出海,那蔣川便面上不管,可卻是假借出海打魚的名頭,勾結了東洲的海盜前來追捕絞殺,我劉家一船的人,二十多個族人,除了我見機快,早早跳下海逃命,剩下的人全都死了!”

  “劉某失態,讓諸位見笑了。”

  劉老板抹了抹眼淚,向陸濤拱了拱手,道:“二爺,那蔣川兇殘,當日在海上,我曾親眼所見,他就是拿著這一柄鋼叉,硬生生的抵住了三名真氣境高手的攻擊。現在我劉家落寞了,大小貓沒剩下幾只,也徹底怕了他青魚幫的手段。二爺,您之前跟我說的,只是借道偷偷潛入碼頭,燒他蔣川幾倉貨物,可沒說要鬧這么大啊!萬一,我是說萬一啊,您事情沒成,蔣川不死,那我劉家可就徹底完了。”

  陸濤哈哈一笑,道:“放心,劉老板,今天那蔣川必死無疑。”

  胡璉卻有些擔憂,道:“二爺,既然那蔣川如此厲害,可以力敵三名真氣境高手,那單靠一個石熊恐怕還不能成事啊......”

  “單靠一頭狗熊肯定不行。”

  陸濤又看向窗外,口中嘖嘖出聲,道:“更何況這頭狗熊看著唬人,實則狡詐如狐,而那蔣川更是謹慎至極,他們兩個想打起來,恐怕有點難......瞧瞧瞧瞧,我說什么了,這兩個陰險小人,可不就不想打嗎?”

  陸濤指著窗外,泗水碼頭西口,原本還劍拔弩張的兩撥人此時看上去竟是有些緩和,石熊和蔣川兩個人也吵著吵著,竟好似把話說開了。

  誤會!

  有人挑撥!

  這是兩人現在對話的大概意思。

  陸濤搖頭嘆氣道:“這可不行啊......大狠,來吧,先讓小二出來。”

  一直默不作聲的大狠點了點頭,把手放在嘴邊,一聲急促的口哨聲便響起。

  “誰?”

  蔣川聞言高聲怒喝,還未循聲找人,就聽幾個凄慘的聲音傳了過來:“熊爺,熊爺,您被騙了!”

  接著三個連滾帶爬的身影從黑暗中沖了出來。

  藏在石熊身后的高斌見了立時臉色大變!

  這三個人,正是和他在泗水賭坊一同向陸濤投降的那三個人。

  他們......

  怎么會出現在這?

  又怎么能出現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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