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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義氣

  此時,胡璉身子已是漸漸無力,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明白,自己今天晚上為什么會如此不濟了!

  一個唯唯諾諾,磕頭叩首的身影浮現在了腦海中。

  吳六指!

  胡璉慘笑一聲,道:“我還奇怪,以二爺你的為人,那吳六指為什么就會背叛你。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通風報信是假,借機麻痹我等,暗中下毒才是真。可笑,可笑啊。我竟然還以為二爺你行事不秘。”

  陸濤點點頭,道:“不錯,這么快就想明白了。”

  兩年前,從陸濤接第一個暗花起,他就知道,自己將來要面對的絕對不只是一個小小的劉四。

  所以之后的每一次暗花,他都有意拖到期限的最后一刻才動手,足足六次,才漸漸讓他所有在泗水街的敵人相信,這就是他陸濤動手的習慣。

  這一次,目標換成了馬老三,他依然讓人偷偷放出了暗花的期限,甚至故意像王喜透露了暗花的目標。

  要不然大名鼎鼎的黑虎幫蕭先生,他老人家親自發下的暗花,王喜這種貨色怎么可能知道具體目標?

  所有的謀劃也都只為了這一刻。

  所幸成果不錯。

  王喜束手,章四被擒,馬老三身首異處。

  其余的,便只剩下一頭狗熊,和整日躲在泗水碼頭不出的青魚幫蔣川了。

  不過也快了。

  如果那高斌真有幾分本事,那么現在狗熊和蔣川兩人差不多就要開始火拼了。

  至于眼前的胡璉?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整日只知道偷香竊玉,躲在馬老三背后出謀劃策的人,不過是個添頭罷了。

  “好了。”陸濤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該清楚的你也清楚了,到了下面也不至于做個糊涂鬼,怎么著?胡爺,上路吧。”

  胡璉身子一抖,接著只聽得水聲潺潺,竟是尿了。

  陸濤撇撇嘴。

  這都是今天晚上的第二個了。

  胡璉爬起來,不住磕頭,道:“二爺饒命,二爺饒命啊。”

  陸濤哼了一聲道:“我大老遠來一趟,就是為了饒你一命?”

  胡璉眼神閃爍,腦子飛速轉動,道:“要殺我,不過是二爺一刀的事情,但若是留我一命,卻會為二爺你省不少事。”

  “哦?”陸濤來了興趣,又是坐下,“怎么說?”

  胡璉深吸一口氣,道:“二爺你謀劃許久,今晚一定事成,等到了明天,整個泗水街怕是都會落入二爺你的手中。”

  陸濤點頭,道:“不錯,繼續。”

  胡璉接著道:“泗水街雖然是北城最小最窮的地界,可怎么說也南北綿延十幾里,其中客棧、酒樓、青樓、賭坊,各色商鋪也有百來家,單憑一個沒把重心放在這里的黑虎幫恐怕哪以吃下。”

  胡璉偷偷打量了一眼陸濤,見他面上沒有不愉之色,不由松了口氣,繼續道:“二爺你雖然殺了馬老三,但泗水幫畢竟還有章四石熊之流......”

  陸濤抬手打斷了他,道:“章四也被我擒了。”

  “二爺威武。”胡璉咽了口吐沫,“那便只剩下一頭狗熊了,對于他,二爺你萬萬不可大意。這個人表面粗獷憨厚,但實際上心中很是有幾分計量,絕非一個莽夫,更何況之前幫主…嗯,馬老三他還將幫中的大部分好手聚集到了幫派駐地,由他統領,這便更加棘手…”

  聽著聽著,陸濤突然起身,不耐煩的道:“我是問你對我有什么用,誰想聽你啰嗦這些?”

  說著,已是提起了馬老三的那把雁翎刀。

  胡璉馬上加快了語速,道:“小人在泗水幫執掌權柄多年,尚有幾分威嚴,有小人相助,二爺你想要降伏那些泗水幫幫眾定然會容易些,這是其一。”

  陸濤向前幾步,將雁翎刀放在了胡璉肩膀上。

  胡璉呼吸一滯,又是快速說道:“其二,二爺您手底下雖然竟是精兵強將,但像管理街區,處理幫派事物這些事情,處理起來定然是力有不逮,泗水街上百商鋪,光是應對那些商賈,都是麻煩事,小人不才,在這些事情上,還是有些心得的。”

  陸濤這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胡璉頓時長出了一口氣。

  隨后陸濤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從中取出一顆藥丸,扔到地上,道:“吃了它,拿著馬老三的人頭,跟我去看一場好戲。”

  “謝二爺!”

  胡璉大喜,吃下藥丸,剛要起身,臉上卻突然是臊紅一片,道:“二爺可否稍等片刻?”

  陸濤一臉鄙夷,推后幾步,道:“快去。”

  沒一會,胡璉便換好衣物,忍著惡心提起馬老三的人頭跟在陸濤后面,離開了院子。

  兩人出了胡璉住所所在的那條隱秘的小巷子,一路來到主街,一路上胡璉欲言又止,滿臉的糾結。

  “有話就說。”陸濤向南而行,先開口了。

  跟在后面的胡璉猶豫了下,最終還是硬著頭皮說道:“二爺,幫主…馬,馬占財他混跡江湖一生,四十多歲才成婚,后又因為幫派事物耽誤了幾年,直到四年前方才有了一個兒子,不知道二爺你有沒有將這孩子…”

  后面的話,不言而喻。

  陸濤頓住腳步,看了他一眼,眼中若有所思,道:“目前還沒有,你想說什么。”

  胡璉咬咬牙,一下子拜倒在地,額頭貼在地上,道:“小人知道有些話說出來可能會犯了忌諱,但卻非說不可。馬占財老來得子,殊為不易,那孩子如今不過四歲,尚為一稚童,還不知事,小人斗膽,求二爺您放這孩子一馬。”

  陸濤眉頭皺起,看著跪在地上的人,淡淡的道:“我要說不呢?”

  胡璉抬起頭,臉上表情連連變幻,似是天人交戰。

  掙扎片刻,胡璉才是苦笑起來,道:“斬草除根,才是江湖的道理,我就知道這命不是那么好活的,唉,罷了。”

  而后,這個中年儒生正了正衣冠,道:“想我胡璉苦讀二十載,除了一個秀才功名,這滿紙圣人言也沒悟得一二分,而后又落魄江湖十幾年,臨了臨了終于是悟出了一個義字。”

  他看著陸濤,道:“二爺,您是講究人,更是少年英雄,年僅十七,就在泗水街闖出了這么大的名堂,一個小小幼童定然不在您的眼中。我今年四十有二,想來還能活個二十年,今天小人就斗膽,將這二十年時間換給那小兒,讓他能長大成人,好見識見識這三江之地的繁華,要不然他剛來到這個世界上,還沒喝上一口清江酒,豈不是太虧了。”

  陸濤淡淡的道:“為了馬老三?”

  胡璉點頭。

  陸濤握緊手中雁翎刀,道:“好!”

  胡璉身子一下子垮了下去,似是失望,似是后悔,又像是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

  “二爺先稍等片刻。”

  胡璉說了一句,將馬老三的頭顱擺在身前,接著竟是破口大罵:“你個狗日的馬老三,老子幾年前就看出你沒了心氣,那時老子就勸你退出江湖離開泗水街,是過滄瀾江去北邊也好,還是過了怒水去城南也罷,總之有了兒子就去過你的安生日子。可你他娘的倒好,舍不得這幫主之位。我他娘的就奇了怪了,一個小小的泗水幫,正式登名造冊的也才五十幾個,你他娘的有什么好留戀的?現在行了吧,老兄弟們都跟著你倒了霉,連老子都他娘的被你連累了…”

  陸濤一臉好笑的看著他,見他頓住,以為他罵夠了,剛要說話,誰知他只是咽了口吐沫,竟又是繼續罵道:“他奶奶的,老子剛把陳仲那騷婆娘搞到手,還沒嘗嘗味道,就先要去死了。馬老三啊馬老三,平日里我雖然貪了幫里不少銀子,可這下算是對得起你了吧?你說你都五十了還要什么孩子?為了這個兔崽子,老子也要跟著你下去了…”

  如此過了盞茶功夫,胡璉終于是才停了嘴。

  陸濤舉刀都舉累了。

  馬老三這雁翎刀分量可是不輕!

  他向胡璉說道:“舒服了?”

  “舒服了!”

  胡璉哈哈一笑,道:“二爺,受累動作快一點,小人實在是怕疼。”

  說罷,閉目等死。

  良久,刀未落下,只聽得陸濤無奈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舒服了還不趕緊跟上。”

  胡璉一臉驚喜的睜開眼。

  他站起身,拿著馬老三的頭追了上去,道:“二爺,您這是?”

  陸濤道:“老胡,難道在你心中,我連一個孩子都容不下?”

  “二爺您是說…”

  “那孩子我早就放了。”

  “…”

  “老胡,你知道嗎?要沒有剛才那一出兒,我原想的是,在借你的手收服泗水幫殘存幫眾并穩住泗水街之后,就送你去見馬老三。因為在我看來,你不過是沒什么特殊才能的廢物。不過有了剛才那么一出兒嘛,我倒還真就改變了主意。你廢物歸廢物,但總還算義氣,單這一點,就比泗水街上大部分人都強上不少,像你這樣的人,繼續活下去,倒也無妨。”

  胡璉聞言,冷汗簌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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