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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我受刺激了

  一天沒有吃飯,又耗費極大體力,李洛餓的頭昏眼花,感到更加寒冷。

  麥子,開水。是李洛現在最想的。

  李洛回到荒院,剛好看見崔秀寧倚門縮回的臉。

  進到屋子,看到火堆,崔秀寧,甚至那只賴著不走的母狐,李洛頓時感覺有了力氣。

  “怎么去了一天?”崔秀寧臉色淡淡的,雖說她心里排斥甚至厭惡李洛,但一天下來的擔憂卻也是真。畢竟李洛是她現在唯一的依賴。

  李洛沒有回答,他第一時間掏出大襖里的直刀,嚇的母狐站起要逃,可看到李洛將刀埋進墻下藏好,就又放心的趴下打呵欠。

  崔秀寧沒問哪來的刀,她知道李洛一定會說。

  “麥子呢?有水嗎?”李洛藏好刀坐下來,指指肚子,“這太難受。”

  崔秀寧當然早就準備好了一份麥子,水也備好了。但她看見李洛將一大把麥子胡亂咽下,喝水時還嗆著了。

  很快,李洛就將最后幾粒麥子舔了,樣子卻有點發呆,“再來一把?”

  崔秀寧明顯猶豫了一下。不過,她的手還是伸入身邊的袋子,慢慢抓出一把麥子。那袋子幾乎已經完全癟了。

  李洛接過去兩口吞下,咕咚咕咚的喝完一竹筒熱水,這才舒服了很多。

  “李洛,我要向你道個歉。”崔秀寧的聲音顯然有點發虛。

  “警察向逃犯道歉,稀罕。你為什么道歉?”

  “麥子的事,麥子…”

  “你送麥子給狐貍吃了是嗎?”

  “你怎么知道?”

  “簡單。我看它現在的精神比早上好,應該是吃東西了。”

  “她懷著崽子,我實在看不過。”

  “好吧。它吃了多少?”

  “大概半升吧,想不到它真吃麥子。”

  “犬科動物吃麥子不奇怪。我們還有多少麥子?我看袋子已經癟了啊。”

  “總共三升麥子。昨天我們吃了一升,今天你用餌花了半升,你回來吃了大半升,我吃了小半升,狐貍吃了半升。就是…已經沒有麥子了。”

  “就是已經斷糧了啊。”

  崔秀寧拿起癟癟的袋子,打開看看,“還有一小把麥粒,夠吃一口的。”

  她好看的眉毛皺起來,“就算不給狐貍吃那半升,也沒啥意義。明天怎么辦?”崔秀寧真慌了。今天想了一天,她也沒想出立刻有錢有糧的主意,都是遠水解不了近火的慢點子。

  李洛倒是不慌。因為他有戰利品:四個大銅錢。

  “走一步看一步吧,放心,不會真餓死。”李洛說。他心里有底。

  “逃犯,要不明天我們去看看顏鐸老爹?”

  “警察,別想了,估計他家也沒肉了。”

  “你下的弓卡子,明天會有收獲嗎?”

  “不會。今天出了不少事,獵物不能再下了。”

  “我就知道你今天做下不小的事。說吧。”

  李洛站起來,走出房門看看外面有沒有人,再重新回來。

  接著李洛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崔秀寧沒有插話,只是靜靜的聽。連那只狐貍,似乎也在靜靜的聽。

  崔秀寧真是捏了把汗,“難怪你的衣服破成這樣。也就是說,你今天受了一次辱,冒了一次險,又殺了一個人。”

  “我受刺激了。我一定要當官,一定要有權。”

  “你殺人了,不要留下心理后遺癥。”

  “沒事兒,第二次殺人。”

  “這個曹兵長,應是殺過人的。你殺他是正當防衛。也虧你狡詐,不然死的就是你。”

  “如果死的是我,你會怎么辦?”

  “能怎么辦?難道還要給你報仇嗎?當然是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

  “好吧,你牛逼。可惜那條狗這幾天不能去取,柳家人肯定封住了那個地方。”

  “你不是說在曹兵長身上得到四個大銅錢嗎?”崔秀寧最關心的現在反而是這個。

  李洛掏出四個大銅錢,立馬被崔秀寧接過去。

  “淳祐重寶,東國當百。”崔秀寧念著上面的字,“一個當一百文用?”

  李洛道:“理論上是這樣,但能不能真的一枚兌換一百文還不清楚。淳祐重寶是南宋理宗朝發行的當百大銅錢,但只能兌換三五十文。”

  “一枚只能兌換三五十文?那也多少錢。”崔秀寧不懂這些。

  李洛搖頭,“那倒也未必。”他取過一枚大錢,“這上面的字雖然是淳祐重寶,但其實并不是南宋的錢,而是高麗仿造的南宋銅錢。高麗流通的錢很雜,有自己鑄造的,也有唐宋,遼金,渤海國,以及元朝的的。還有仿造中原的。”

  崔秀寧有點失望:“既然仿造的,那應該還不如真的南宋淳祐重寶,估計連三五十文都兌換不到。這四枚大錢,可能就值百八十文。”

  李洛笑了,“你不懂。高麗人有點死腦筋,仿造的反而做工更好,含銅量更高。這錢明顯比真正的南宋淳祐重寶質量更佳,后世都沒有存量發現。”

  崔秀寧眼睛亮了一下,“就是說更值錢,不知道能換多少糧食。”

  “明天我去老宋店里,看看能買多少糧食。”

  “對。沒有糧食我心里發慌。”

  “這點錢也只能解決暫時的口糧。還是要想法子賺大錢。”

  “原始資本就是賣腰帶,但這個急不來。你先說說你的打算。”

  “其實我是想干老本行,盜盜墓,販販古董啥的。可是盜墓現在是死罪,一旦被抓砍頭還是痛快的,腰斬凌遲也不是沒可能。而且古墓中的東西在古代不太值錢,又不好變現,我不想冒這個大險。”

  “哼,你知道就好。還有,你別打中國后世考古成果的主意。”

  “那鐵木真的呢?聽說這屠夫陪葬的黃金海了。”

  “哼,別以為我對歷史一無所知。成吉思汗的墓一直找不到,就憑你?”

  “萬一被我找到了呢?”

  “萬一你找到了,我可以不管。”

  “好吧,說正經的。這幾天我一直想。做肥皂,燒玻璃,造香水,制白糖,這些發明我全都不會。可能很簡單,但竅門和步驟根本不知道。你受過高等教育,這些你會嗎?”

  “警校又不是理工科,我怎么知道玻璃怎么燒,肥皂怎么做?那些小說里的穿越者,難道都是學化學的嗎?”

  “火藥怎么做你們刑警該會嗎?”

  “這個倒是知道具體配方。因為社會上很多暴力犯罪團伙都會自制火藥獵槍,帶來很大的社會隱患,是堅決查處管制的危險品。所以警校有相關教學內容讓我們了解。”

  “黃火藥我們肯定沒辦法,黑火藥你能了解到什么程度?”

  “知道現代黑火藥制作方法,也許能做成十九世紀后期的黑火藥。問題是火藥現在已經發明了,我們造它有何意義呢?造反的武器?”

  “一個私兵都能壓我,我拿什么造反?也就想想罷了。還是為了搞錢。”

  “火藥不適合搞錢,風險也太大。不過我知道珍珠怎么養,我舅舅就是養珍珠的,我以前暑假經常給他幫忙。可惜這法子雖然能來大錢,見效卻太慢。”

  “我養父是燒骨瓷的,小時候我也沒少當童工被剝削,知道整個燒制方法。這個也是能來大錢的,而且見效也快,造一座瓷窯也不需要花多少錢。但是然并卵,我們不能大干。你那養珍珠的法子,也不能大干。”

  “你的意思是只能盡量限制產量,不然會招災,會被搶?”

  “那是一定的。我們是什么?今天我的遭遇你也知道,我們是權貴眼里的田奴,是豬狗。沒有身份勢力為盾,養珍珠燒骨瓷就是找死,他們會讓我們吐出秘方,然后滅口。”

  “你真受刺激了,想必有了打算吧。”

  “回國暫時不用想,那是蒙古人的天下。目前只能認準高麗,先取得仁州李氏的認可,坐實世家出身,這樣就有了做官的資格。我們先花錢獲取仁州李氏的情報,找到李氏幾十年前去中原的子弟資料。”

  “接下來是要釣魚,愿者上鉤?”

  “警察英明。就是要釣魚。我們燒制少量骨瓷賣出去,上面印上‘仁州李氏’的字樣,李氏自然會有人找上門來。”

  “接下來?”

  “走一步看一步吧,計劃不如變化。這次遭遇警告我,一定要拼出身份地位,不然就是任人欺辱的田奴。元朝后年就要第二次東征日本,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如果抓住這次機會…”

  “我知道你有野心,很不安分,更不老實。追求功名富貴是好事,但都要以好好活著為核心。就算你有一天想造反,也要時機成熟才行。”

  “好,這個我可以答應。”

  “逃犯,我們現在面臨三大難題。一是口糧,四大銅錢可吃不了多久。二是過年,咱們總要有點年味兒?三是那一貫錢的賦稅,很快就要交了。怎么辦啊?你藏的刀和甲又不敢賣。”

  “警察,干脆我們用四大銅錢當盤纏,去江華山城賣腰帶?”

  “不行。因為我們沒有好衣服,到城里像個叫花子。要去城里,總要先找點錢買些好衣服吧。”

  “女人都是這樣的嗎?”

  “李洛,我們穿的這么無產,卻拿著‘彩金腰帶’叫賣,城里人怎么想?根據犯罪心理學,一定會引起注意,制造別人的犯罪動機,降低犯罪心理門檻。說不定被當賊抓起來,被誣陷,被黑,被搶。”

  “哎呀,我倒是忘了這點,燈下黑了。”

  “逃犯,轉過年我想置點家具,修修房子。就這么住著,實在太荒涼。”

  “警察別急,慢慢來,都會有的。”

  “還有,柴快燒完了,明天麻煩你砍些柴吧。”

  “我不能砍柴,只能買柴。”

  “你怕露餡?”

  “這還用說?世家子弟就是貧困潦倒,也該五體不勤才對。附近不少村民聽說我們是世家子,就是窮也應該和他們不一樣。”

  “你就買柴吧李公子,反正你有四大銅錢。”

  “不會花多少的。”

  “它在看袋子。”

  “還想吃麥子。我咋覺得你上了它的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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