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快州城數萬百姓,全部被控制。越軍最后也有上萬人剃發投降。
在屠刀面前,很多人會選擇活命。選擇站著死的也很多。比如:陳國瓚。
陳國瓚在安南歷史上也很有名。元軍征越時,他還是個少年,原本沒有資格帶兵上戰場。陳國瓚憤然捏碎手中的橘子,說:“殺韃人皆有責,豈能以年齒論之!”
之后,陳國瓚擅自帶著家兵部曲上戰場,還立了很多戰功,被稱為“乳虎”。而且,陳國瓚不但英武,還很有文采,少時便會寫詩作賦。
此時,這個陳國瓚已經被俘獲,押到李洛面前。
陳國瓚被五花大綁,兀自掙扎不休,怒目而罵。
“蒙元無道,天必譴之!爾等韃虜,暴虐成性,以夷變夏,不得好死!”
李洛看著這個面容還帶著稚嫩的大好少年,說道:“可愿降否?”
陳國瓚道:“有死無降!快快殺我!”然后看向陳鍵,恨恨罵道:“無恥鼠輩,何以為人!與爾同族,羞殺我也!”
陳鍵毫無愧色,喝道:“小小年紀,安知天命!螳臂當車,愚不可及!”
李洛心中多少有些惋惜,對陳國瓚道:“本帥聽聞,你善寫詩文,有神童之稱。今即赴死,可有遺作?”
陳國瓚冷哼道:“自從蒙韃南侵,吾棄筆從戎,不問文墨久矣!虜酋何必多此一問,快快殺我便是!”
李洛不愿意親自下令斬殺陳國瓚,對陳鍵笑道:“陳將軍,他是你族弟,就交于你處置吧。是殺是留,你自可做主。”
陳鍵還以為是李洛讓自己再獻上一個投名狀,只好說道:“那就謝過大將軍了。”
說完,陳鍵就把陳國瓚帶到外面,將陳國瓚用弓弦絞殺。
軍中的行軍錄事立刻記載:陳鍵降元來投,以弓弦絞殺陳國瓚。
這樣的污點,李洛是不可能讓自己沾到的。
元軍進城之后,蒙古軍隊又開始殺戮,但很快被李洛制止。
此時的安南百姓,血統上和漢人還很近,并不是后世和土著通婚后的猴子,就連語言也全是漢話,完全能再變回漢人,屬于李洛計劃中的大唐國民,當然不能任由蒙古兵屠殺。
不然,他真要得了天下,那大唐的交州牧轄下還有人口么?
李洛狡詐如狐,一旦用計,就是環環相扣。在攻破快州前,他就派兵堵住四個城門,不放走一個越國軍民離開。
加上城外近郊的百姓早就逃入叢林,無人目擊快州城破,所以安南人竟然還不知道快州失陷。
這就讓李洛一計既遂,又生一計。
晚上軍議之后,李洛令四萬越奸軍和三萬元軍留在城里,然后親率六萬元軍出城,仍然駐扎在之前的大營。
快州城上的越軍大旗,再次飄揚起來。
一切都布置妥當。
果然,在李洛攻破快州的第二天深夜,三萬多越軍禁軍,就急匆匆的從南而來。
越軍援軍探馬回報主將,果不其然,快州仍然在大越手中,元軍攻過城,但沒有得逞,如今在城北安營扎寨。
援軍主將松了口氣,連夜選擇最不利于元軍騎兵的西門,進入快州。
在他看來,元軍雖然勢大,但他帶了三萬多禁軍從其他防區來增援,那么快州就不是那么容易陷落了。
然而,三萬多越軍援軍剛剛進入快州,就遭遇到城里越奸軍和三萬元軍的前后襲擊,頓時大敗。
于此同時,李洛又親率六萬元軍主力入城剿殺。
越軍援軍雖然都是禁軍精銳,可只有三萬多兵馬,又趕了一百多里路,人困馬乏。而且又完全不知道快州早就被元軍攻破,加上被十幾萬敵軍襲擊,安能有絲毫僥幸?
僅僅小半個時辰,三萬多越軍援軍被剿殺兩萬多,死的不要太窩囊。剩下的七八千人繳械投降,而元軍的傷亡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這充分說明了,有時候越簡單的計謀越有效。
李洛故技重施。果然,第二天夜里,又有一萬越軍援軍悄悄進城,再次被伏殺的干干凈凈。
如此一來,短短數日間,包括快州守軍和兩批援軍在內,越軍共損失了九萬禁軍!
李洛南征兩個月,七戰七捷,越軍禁軍被他零敲碎打的干掉了二十萬。加上前一次唆都南征消滅的越軍禁軍,三十萬越軍禁軍只剩下五萬人了。
也就是說,越軍主力其實已經不復存在。
李洛在軍中的威信,再次躍升一個臺階。一連串的勝利,讓這個男人成為元軍將領眼中無可置疑的名將,盡收將士之心。就連蒙古權貴也速迭兒,也大為心折。
“在快州修整一日,留下一萬兵馬駐守。后天,攻打天長府!”李洛下令。
“喳!”
隨后,李洛就寫奏章,第三次向元廷報捷。“…賴圣上洪福,將士用命,破快州,滅越賊十余萬…”
巧的是,李洛攻破快州的同一天,西邊廣威路的陳日燏,也以少勝多,大破哀牢王芒戈的五六萬大軍。
芒戈雖然狡詐兇殘,可如何真是陳日燏的對手?
陳日燏略施小計,預先埋了大量火藥火油,布置為一個火藥火油口袋陣。當蠻軍象兵沖陣時,以暗道引火,三面引爆火藥火油。數百頭蠻軍戰象驚恐之下,無法左右逃跑,只能轉頭狂奔,直沖己方陣營。
陳日燏乘機親率一萬騎兵沖擊,蠻軍軍勢大潰,兵敗如山倒,一發不可收。
芒戈大敗一場,只能率領兩三萬殘兵退到沱江河套東岸,重整旗鼓,準備再戰。
然而,陳日燏早就判斷出蠻軍的撤退方向,故意將芒戈逼到預設位置,因為他事先已經派人往沱江河套上游。夜里,越軍掘開堤壩,洶涌的江水轟然而下,蠻軍背水布置的營地頓時成為一片澤國。
芒戈再次大敗,最后被越軍擒獲,被陳日燏親手斬殺。其他幾個部落的酋長,也全部被斬殺。
縱橫安南十余日,荼毒數百里的牛吼蠻大軍,至此灰飛煙滅。而越軍的損失只有數千人。
可以說,安南西邊的蠻族,經此一敗元氣大傷,起碼二十年之內,無力威脅安南了。
而哀牢王身邊的特務劉節,早就猜到芒戈不是陳日燏對手,必敗無疑。于是,劉節在開戰前就找了了借口溜了,算是逃過一劫。
陳日燏短短十幾日,南征西討,僅率三萬兵馬,縱橫五百里,四戰四捷,連接大破占婆王和哀牢王,殲敵十萬,不愧名將之姿。
“殿下來廣威不到三日,就大破西獠五六萬大軍,古來良將不過如此,真乃大越擎天之柱。”打掃完戰場后,諸將紛紛恭維道。
陳日燏顯得很是疲憊,目中都是血絲,神色也毫無全殲西獠大軍的喜悅,而是憂心忡忡。
“本帥最慮者,快州。如今本帥離開快州十余日,明日必須要趕回坐鎮。”
一個部將道:“元寇到快州城下不過三日,快州必定無虞。就算沒有殿下坐鎮,守個十天半月當無問題。”
陳日燏眉頭緊皺,毫無放松之意,傳令道:“修整一日,明日趕回快州!”
第二天,陳日燏率領僅存的兩萬越軍,風塵仆仆趕往快州。
快州距廣威州近四百里,大軍起碼需要三四天功夫。然而陳日燏距離快州只有一天路程時,就聽聞一個巨大的壞消息。
快州已經失陷,陳蔚和陳國瓚皆死,陳鍵主動降元…
這段日子本就疲如奔命的陳日燏,乍聽最擔憂的事終于發生,一時間愣住了。
看來,一定是陳鍵降元了。不然,元軍不可能這么快就攻下快州。
國危出妖孽啊!
慢慢的,陳日燏的臉色越來越紅,突然“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一頭摔下馬背,立刻暈厥過去。
“殿下!”諸將一起驚呼,紛紛搶上前去,將陳日燏救醒。
陳日燏睜開眼睛,臉色憔悴不堪,蒼白如紙。
“傳令,不用去快州了。直接去天長府。越中春稻已經不保,沒有機會收割了。哎,一千萬石糧食啊,一千萬石糧食啊,何等可惜啊!咳咳!”陳日燏再次咳出鮮血。
“殿下…”見原本俊逸儒雅的陳日燏忽然老了十幾歲,諸將無不憂慮萬分。
陳日燏掙扎著站起,“立刻去天長府。黎拓,你趕緊騎快馬先行,告訴太上皇,如今首要之務,已經不是保衛越中,而是長安倉兩百萬石糧食!萬不可有失,務必運往山中!”
“諾!”
“陳國簽,你持本帥令箭,分派快馬去各路各府傳令,立刻組織百姓進山,要快!遲了就來不及了!”
“諾!”
陳日燏目光還是很敏銳。他知道快州一旦失陷,越中不但不可守,春稻也來不及收割了。
那長安倉的兩百萬石存糧,就顯得極其重要。
可以說,天長府古禮城都可以放棄,但長安倉的糧食,一定要搶在元軍之前運走。
李洛攻破快州的第二日,橫山關的五千唐軍,打著宋軍旗號,帶著陳晃的圣旨,大張旗鼓的來到長安城(安南也有長安城)。
剛剛趕在天黑時分。
特務陸晟以宋使的名義,大搖大擺的來到城下,取出陳晃的圣旨,說天色將晚,要求入城安營,明日再開拔。
長安城官吏本待拒絕,但看到陳晃的圣旨,最終還是同意“宋軍”入城休息。
于是,五千唐軍借著圣旨進了長安城。
因為安南數面用兵,后方兵力幾乎抽調一空,長安城內只有一千兵馬。
“小陸,是否可以動手了?”唐軍入城不久,旅帥楊序就問道。
陸晟出去轉悠了一會兒,等到亥時,對楊序說道:“旅帥,眼下可以動手了。”
楊序笑道:“從今晚開始,這兩百萬石糧食,就屬于我唐了。”
很快,唐軍忽然以雷霆之勢,控制了四個城門,同時突襲僅有的一千越軍。五千唐軍精兵突然在城內發難,簡直是獅子搏兔,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
緊接著,唐軍就控制了長安倉,以及配屬長安倉的五千輛牛車和五千民夫。
在刀槍的威逼下,一車車的糧食流水般從長安倉運出東城,直往十八里外的黃江碼頭而去。
到了下半夜,一支巨大的船隊,打著宋軍的旗號,趁著夜色從大安海口溯江而入,來到黃江碼頭。
隨即,船隊在黃江碼頭靠岸,五千唐軍在旅帥申花生和特務常明的指揮下,押著上萬占婆精壯,將數以千計的牛車馬車運下船。
“師弟,申旅帥,一路辛苦。”陸晟看見常明按照計劃順利到來,頓時松了口氣。
隨著大量運輸工具和人手的加入,運糧的速度快了一倍都不止。
而由于整個長安城被封鎖,竟然無人能去百余里外的古禮城報信。
直到第二天下午,附近發現江邊異常的官吏,才派人去古禮城報信。
到了深夜,古禮城的安南君臣,才收到消息。
“什么!宋軍在運長安倉的糧食!”陳晃聞言,嚇得差點一頭栽倒。
他是在被窩中被內侍喚醒的,此時身邊都沒有官員商量。陳晃想都不想就下令給守護古禮城的兩萬禁軍,讓他們火速開往長安城。
整個天長府周圍,已經沒有兵馬了。這兩萬禁軍,已經是守衛太上王京最后的兵力。但是陳晃顧不了那么多了。
此時他還不知道快州失陷的消息,要是知道,估計會當場背過去。
“賊子啊,大膽賊子,安敢欺朕!安敢欺朕!”陳晃調兵之后,坐在床上破口大罵,氣的肺都要炸了。
侍寢的宮妃嚇得策策發抖,忍不住往床榻里面躲了躲。陳晃見此,更是惱怒。
“賤人!滾出去!”
整個寢宮,都是陳晃的咆哮。
雖然調兵的圣旨已經下達,但半夜開拔,哪里是那么容易的?等到圣旨送到軍營,一番折騰之后,再開出城去,天都快亮了。
越軍還沒趕到長安城,兩百萬石糧食,已經全部被唐軍運上了船。兩百多艘大糧船,都被裝滿。
然后,一聲令下,巨大的船隊又大搖大擺的駛出碼頭,往大安海口而去。
陸晟走時,寫了一份“言辭懇切”的信,交給長安城守,讓他轉交安南朝廷。
信中有這樣的話:“我朝孤懸海外,十萬軍民嗷嗷待哺,極度缺糧,只能行此下策,借糧兩百萬石,實屬萬般無奈,還望大王海涵。他日,必雙倍償之。外臣陸晟頓首。”
陸晟鄭重其事的對長安城守行禮道:“陸某多有得罪,實屬無奈啊。”
最后,在長安官吏目瞪口呆的目光中離開了長安城。
直到唐軍船隊離開半日之后,兩萬越軍禁軍才匆匆趕到。
然而,一切都遲了。
越軍將領,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將陸晟留下的信帶回去,算是交差。
陳晃看見陸晟的信,更是氣的渾身發抖。
“雙倍償之!雙倍償之!趙宋賊子!趙宋賊子!趁火打劫,萬般無恥,萬般無恥啊!”
陳晃少有的咆哮道,滿殿都是他失態的怒吼。
大臣們得知這個消息,看到這封信,也都是氣的手腳冰冷,簡直不敢相信是真的。
可是禍不單行,就在陳晃雷霆大怒之際,一個更加惡劣的消息傳來。
快州失陷!
什么?
陳晃還沒有從損失兩百萬石糧食的驚怒中回過神來,快州又丟了。
“啊—”
陳晃大叫一聲,身子一晃,就往后便倒。
“父皇!”
“太上陛下!”
陳昑和群臣一起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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