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與曹昂那比親兄弟更加兄友弟恭的關系,在許都早已傳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喬紫青當然也知道二人的情誼是多么深厚。
“怎么可能?當然不是!只不過,對于此事,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楚云相當篤定地自信笑道。
“既然你這么確定,那就走一趟吧。”喬紫青對楚云自然是無條件信任。
“走吧,師兄此刻應該回到軍中操練羽林騎,雖說你身為女眷不便去軍營中走動,不過你是我的女人,也沒人敢多說什么。”
“知道你有本事,別顯擺了。”喬紫青佯裝不屑一顧地哼了一聲,嘴角卻不住上揚,綻放出幸福的笑容。
按說調查此事的過程應該盡量保持行蹤隱蔽,但不管是楚云還是喬紫青,在經歷了跋山涉水般的長途路程后,腿部皆是隱隱感到酸痛,再徒步到相隔數里外的軍營,實在是撐不住。
回到府上悄然牽出自己最愛的一匹白色駿馬,楚云先是扶喬紫青上馬背,再自己翻身上馬,囑咐喬紫青牢牢抱緊自己的腰,便揚起韁繩,策馬趕向位于城西的大營。
一路上,初次騎馬的喬紫青感受著呼嘯而過的疾風,直呼過癮。
堪堪兩炷香的時間一過,二人便來到城西大營附近。
軍營內的氣氛與以往并無異常,將士們或三五成群的相互提著各自的兵器對練,或是進行跑步、射箭以及騎馬等高強度訓練,門口負責巡邏的衛兵們則井然有序地提著戰戟、刀盾來回踱步,一雙雙戒備的眼神,像是正搜尋獵物的猛獸,對視線內的一切事物格外警惕。
然而,當他們看清楚云的容貌時,大多數老兵已不約而同地齊刷刷單膝跪地行禮問好,就連并不認得楚云的新兵,也被同伴強行拉著一并照做。
“我等拜見太子太傅!拜見夫人!”
“拜見太子太傅!拜見夫人!”
新兵們鸚鵡學舌地重復著老兵們的話,原本迷茫的眼神已變得滿是驚愕之色。
營中流傳著關于楚云的傳說,尤其是老兵們習慣將楚云的事跡夸大,傳得神乎其神,以至于那些不曾見過其廬山真面目的新兵,對楚云充滿了憧憬。
不想今日,眾新兵得以見到本尊,卻后知后覺地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位少年人,就是傳聞中用兵如神的太子太傅楚云。
至于認得喬紫青的將士,大多是在徐州爆發傷寒疫癥時,也不幸染病的士兵,若不是喬紫青出手,他們現在早就死于瘟疫,可以說,喬紫青對他們有救命之恩。
按說有巡邏任務在身的衛兵,哪怕是見了曹操,也有權利不打招呼,雖說沒人真的這么大膽,但眾多衛兵們能如此心齊地對楚云見面既拜,也足以見得楚云憑借以往軍功,在曹軍將士們心中樹立了多高的威望。
大致掃過一眼,楚云發現其中也偶有幾個他叫不上名字的老面孔,大概是曾經隨他一同參與過徐州之戰的老兵,現在居然也當上了負責統領巡邏將士的什長甚至佰長,可見曹軍確實是重視軍功,賞罰分明,這些曾經出生入死的老兵,在經歷一場戰役后若能存活下來,大多會得到應有的獎賞與升遷。
由于楚云每次統軍出戰,往往都盡力將戰損減少到最小,且徐州傷寒疫癥爆發之時,楚云不顧自身安危,親自趕赴疫癥爆發區,只為延緩疫癥蔓延,這一舉動更是贏得了無數將士的好感。
再加上喬紫青以鬼神莫測的絕頂醫術治好了徐州十余萬患病軍民,而喬紫青又是楚云的未婚妻子,將士們自然也是將這些豐功偉績也一并算到楚云的頭上。
自那以后,楚云在曹軍將士們的心中簡直比得上半個神明,誰敢因為楚云年紀小去質疑楚云的能力、威望,或是哪怕說楚云半點不好,都會被孤立甚至群起而攻之。
對于這種情況,無論是最早跟隨曹操的曹氏宗族將領,還是后來半路改弦易轍投奔曹操的新將,都是采取任其發展的態度,使得這一情況在曹營中蔓延得愈發厲害。
畢竟曹氏宗族將領們,比大多數人都清楚楚云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如果制止這種情形,萬一事情傳到楚云的耳朵里,那和得罪曹操、曹昂父子有什么分別?
至于那些普通將領,要么如張遼、高順等受過楚云的恩惠,要么在大形勢面前根本無法作為,再者以楚云的能力以及平易近人的為人處世之法,軍中幾乎無人與之結怨,將領們也就沒有遏止這種勢頭的理由,況且不少將領,在聽過或親眼目睹楚云的各種壯舉后,自己都視楚云為楷模。
如今,將士們對楚云的崇敬,都快成了一種奇怪的信仰。
然而為了避嫌,楚云自打擔任太子太傅這一職位后,就很少去過問軍中大小事務,因而對這一情形根本毫不知情。
“眾位弟兄們快快請起!我楚云如今不過是一介文官,眾位向我行如此大禮,不合規矩!”
楚云主動攙扶著眼前的士兵起身,其余衛兵見狀,為了避免陷楚云于不義,也跟著一并起身,卻仍堅持向楚云低頭聊表敬意。
想到自己還有要是在身,楚云只得單刀直入,隨便向最眼熟的一位老兵問道:“這位老哥,我還記得你,你是徐州之戰時,張遼將軍麾下先鋒營的那個,也不知我記錯了沒有?”
這老兵當場激動得熱淚盈眶,哽咽道:“太子太傅莫要折煞卑職!豈敢如此!太子太傅記得分毫不差,托太子太傅的福,卑職現任巡查營佰長。”
“恭喜,恭喜!”楚云先是由衷拱手道賀一句,嚇得這老兵感激之余,又要跪地行禮,楚云連忙搶先一步扶住他,低聲問道:“老哥,不知我師兄現在何處操練羽林騎?”
見楚云說話的語氣神神秘秘,這位新晉佰長倒也有點小機靈,會意地也壓低了聲音,回答道:“回稟太子太傅,據說大公子今日身體有恙告假,不曾來到營中…”
“有恙…?告假…?”楚云驚得目光空靈,隱隱升起不好的預感。
“是的…”老兵不敢多問,只敢老實地回答楚云的問題。
料想這老兵不敢也不可能在此事上騙自己,楚云便向老兵道了聲謝,并囑咐他讓其他弟兄們對自己此次來軍營的行蹤保密。
老兵當然是樂得點頭答應,目送策馬離去的楚云、喬紫青二人離去后,沖麾下的巡邏士卒們嚴肅叮囑道:“都給我把嘴巴管嚴實了!誰要是把太子太傅今天來這兒的事炫耀出去,我保證你沒好果子吃!”
看著胯下疾馳的駿馬,喬紫青身子貼在楚云的背上,問道:“撲了個空,接下來你打算去哪兒?”
“當然是去師兄府上拜會師兄了。”楚云不假思索地笑道。
“你當真是鍥而不舍,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啊!”喬紫青笑吟吟地道。
“沒有人能阻止我,誰都不行。”
“包括叔父么?”
“不包括,但叔父如果知道我們所知道的這些,就絕不會阻止我!因為他寵愛卞夫人,絕非是那種單純對妻妾的寵愛那么簡單。”
“嗯,這我倒是看得出來,嬸嬸患病,叔叔看她的眼神,那種關切,是假不了的。”
“所以,不管是為了我們自己的良心,還是為了對得起叔父,我都要一查到底!駕!”
不顧愛駒的疲憊,楚云快馬加鞭一路趕至曹昂府上。
向來提倡勤儉持家的曹操,很少會為單獨某個兒子安排一座府邸供其一人居住。
但曹昂是個例外。
身為曹操如今的嫡長子,未來曹氏集團公認且毫無爭議的繼承人,曹操對他的待遇自是要特殊一些。
而曹昂本身,也配得上曹操這般特別對待。
曹昂的府邸規模中規中矩,別說與楚云的豪宅相比,就是與董昭的府邸相比,無論大小、大門以及外表的裝潢,都要遜色幾分。
但考慮到這是曹操所賜的府邸,能到達這種程度,已足見曹操對曹昂的重視以及偏愛。
先行下馬,并幫扶著喬紫青安然下馬后的楚云,拉著喬紫青來到曹昂府邸大門旁,朱紅色的梁柱側面,向披甲佩刀,站立與大門兩側的衛士們拱手道:“勞煩通報一聲,就說我求見大公子。”
“公子說了,今日身體不適,無論誰來求見,都一概不予接見!”最靠近楚云的一位中年衛士,眼睛直視前方,連看都沒看楚云一眼,就講出官方宣言般的話語道。
“你認得我么?”楚云臉色一沉,聲音不再客氣地問道。
話音一落,所有佩刀衛士并未看向楚云,那位距離楚云最近的中年衛士,亦是目不轉睛地道:“卑職曾隨您和公子一同攻伐河內,您的聲音,卑職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你既知我與師兄的關系,還敢攔我?”楚云一愣,搞不明白這老哥是頭鐵還是傻。
這一次,那佩刀侍衛就徹底陷入沉默,索性不再回答楚云的問題了。
氣氛愈發僵持不下,楚云如果選擇硬闖,知曉楚云身份的這些侍衛,絕對不敢出手阻攔,甚至連碰楚云一根毫發的勇氣也沒有。
但楚云思略了許久,終究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準備打道回府,沖身后一直默默看著自己的喬紫青道:“走吧。”
“不見師兄了?”喬紫青黛眉微蹙,疑惑問道。
楚云苦笑著搖搖頭,也沒再言語,只是摟著喬紫青的纖細得沒有半點多余脂肪的柳腰,扶她重新上馬。
二人踏上歸途,當駿馬奔馳在無人的小徑上,喬紫青才開口問道:“為什么不硬闖進去,見師兄一面,把該問的問清楚呢?”
“沒意義。”楚云臉色的苦楚之色愈發濃重,自嘲道:“你以為師兄刻意不去營中,躲在家里閉門不見客,是在避著誰呢?”
“你是說…師兄是在故意躲著你?!”喬紫青杏目圓睜,失聲驚呼道。
“哎,看來這一次,我們總算沒有猜錯,師兄果然與此事有關,至少他一定知曉旁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我明白了,既然他在刻意躲著你,所以你知道就算闖進去見他,他也不會把他知道的告訴你,就算他告訴你,你也未必敢信,是么?”
“紫青,人家都說聰明是會傳染的,期初我還不信,現在看來,這個說法是有道理的。”
“說的也是!本小姐自打出生就冰雪聰明,難怪你跟我相處得時日久了,也變得聰明了呢!”
“哈哈哈哈!我難得厚臉皮一回,想不到你的臉皮,比我還要厚!”
“別開玩笑了,你倒是說說,眼下師兄拒絕向你提供情報,這條線索也就斷了,還有什么別的途徑去追查真相么?”
“一時半會兒,我也想不出來,還是先回府上,休息一下,明日再做打算吧。”
每多耽擱一日,卞夫人的性命之危就加重一分,但奔波了大半日的楚云同樣身心俱疲,與其像無頭蒼蠅一樣繼續碰壁,倒不如先回家好生休息,先出下一刻可行之策,養足精神后明日再付諸行動。
抱著這樣的打算,二人一路回到府上時,這匹能日行數十里的駿馬,在長時間的極速奔馳下,也是累得氣喘吁吁。
命人好生照顧著它以后,楚云與喬紫青回到舒適的家,詢問下人后,方才知曉華佗、張仲景兩位老頭還在各自的廂房呼呼大睡著。
然而,正打算回房休息的二人,屁股還沒坐熱,就收到司空府下人傳遞來的新消息。
卞夫人的病情稍有好轉,已經蘇醒了。
“嬸嬸病情有所好轉,可見李當之歪打正著,剛好下對了藥,咱們作為晚輩,是不是應該趕去向叔父,嬸嬸他們探望、道賀?”
喬紫青難得地道出這般賢惠的提議,卻被楚云搖頭否決。
“我們確實要出門一趟,不過并不是去見叔父和嬸嬸他們。”
“那是去哪兒?”
“去大空府,找援兵相助。”
我在曹營當倉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