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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斗將,斗將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撂下這句話,曹昂的視線轉移向位于袁軍最前沿的顏良附近。

  被曹昂派去負責傳達斗將請求傳令兵此刻心情是絕望的。

  他也是在血海尸山中滾過不少次的老兵,但如此可怕的任務,還真是第一次接到。

  策馬在敵軍的眼皮底下,大搖大擺地靠近過去,不僅如此,還要不停高呼自己是奉命而來的使者。

  雖然通常,古有成例,所謂“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但誰也不知道顏良究竟是不是個這樣墨守成規的人,再說他顏良剛剛在曹昂手里成了大虧,萬一一時氣憤難平,把自己當做出氣筒,一聲令下讓自己被亂刀分尸,豈不是悲劇?

  就算顏良現在還沉得住氣,當他聽到一個少年人要提出與他在兩軍陣前單打獨斗,誰能保證他不會惱羞成怒?

  懷揣著種種不安,抱著“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想法,這位傳令兵索性破罐子破摔,加快馬速,扯著嘹亮的嗓子一個勁兒喊著自己的身份來意。

  “將軍,那曹操可向來都是詭計多端啊!曹昂小兒既是曹賊的兒子,定然也是一肚子壞水!我看此人前來,必定有詐,將軍莫要睬他!”

  一位頗受顏良信賴的校尉,狐疑地看著策馬而來的曹軍傳令兵,眉頭微皺,冷聲說道。

  顏良倒是頗有大將之風,淡然一笑,道:“見他一見,聽聽他要說些什么,又有何妨?”

  校尉不敢再多言,只得尷尬一笑,頷首退去。

  “左右,莫要放箭,讓他過來!我倒要聽聽那曹昂小兒有什么鬼主意!”

  通常兩軍交戰之前,象征性地互放幾句狠話不足為奇,但很少有臨敵之際再著信使傳訊,所以顏良才會生出幾分好奇之心。

  信使見原本張弓搭箭的弓弩手們紛紛放下手中的遠程武器,頓時長出了一口氣。

  這并不意味著他的小命能得到保全,但至少算是過了第一關。

  策馬靠近顏良三丈之外,傳令兵不敢再湊上前去以免激起顏良和其他袁軍的警惕,并同時高舉雙手示意自己不具備威脅,并沒有攜帶任何兵器,也無任何敵意。

  “小的拜見顏良將軍…”傳令兵抱拳躬身道。

  這傳令兵雖然沒有翻身下馬,但在馬背上依然對顏良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

  “你認得我?看來曹昂那小子也知道本將軍的身份。”

  顏良還是有點意外的,畢竟自己先前跟曹昂素未謀面,原以為對方未必知道自己的身份,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將軍大名,如雷貫耳,天下誰人不知,哪個不曉?”生死決定在對方一念之間,傳令兵不得不虛偽地陪笑著講幾句奉承之眼,寄望于能哄得顏良高興,過會兒能把他當個屁給放了。

  “哼,看來你倒是很想活著回去。”顏良一點面子也不給,直接點破對方拍自己馬屁的用心。

  “這…在下句句發自內心,絕非刻意恭維將軍…”反正是為了活命,就算被顏良拆穿,傳令兵還是厚著臉皮繼續說著違心之言。

  “行了,這些奉承話還是留給曹昂小兒吧!說,他派你來傳什么話?!”顏良懶得多費口舌,直接問道。

  “將軍,我家公子,請將軍…斗將。”猶豫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傳令兵最終還是將這兩個字講出口道。

  “斗將…?”顏良頓時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心想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曹昂小兒居然膽大到明知他顏良在此,還敢提出如此“放肆”的提議。

  “曹昂這黃口小兒,也敢與我交手?”倍覺荒謬的顏良巴不得跟曹昂一對一決戰。

  “將軍誤會了,不是我們公子與將軍交手,而是我們全旭將軍…”

  “全旭…?”顏良在腦海中不斷搜索著有關這二字的尋思,皺眉思量了一會兒,道:“沒聽說過,哪里來的鼠輩?”

  顏良的話一點兒也不客氣,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傳令兵只得強笑著默然不語。

  一向對自己武力有著絕對自信的顏良,自呂布死后,他就自認除了那與自己同為袁公賬下大將,且關系親如兄弟的文丑之外,世間恐怕再無敵手。

  想到此處,心中的驕傲作祟,顏良便嘴角上揚,索性道:“也罷,我也懶得過問這將死之人是誰,你且回去告訴曹昂小兒,他舍得派人來送死,我就來者不拒!不過,他要是敢耍花樣,我也不懼!滾吧!”

  聽聞顏良肯放自己離開,傳令兵道了聲謝,便恨不得胯下坐騎再多生出四條腿來,飛也似的奔回自家大營。

  面見曹昂之后,傳令兵當然不敢將顏良那些狂妄無禮的原話復述一遍,只是草草表示顏良答應了斗將。

  全旭一聽,兩眼仿佛在瞬間迸發出足以燎原的星星之火,喜道:“公子,請準許末將出戰吧!”

  事已至此,曹昂就算心里一百個不愿意,也只得點頭同意,囑咐道:“東升,刀槍無眼,勝負并不重要,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曹昂、顏良這兩軍的統帥都清楚,斗將通常都是用來提升己方士氣同時打壓敵軍士氣的一種手段而已,按說顏良身為三軍統帥,是絕對不能親自參與斗將的。

  只不過,顏良對自己的武藝實在太過自信,以至于他從來沒考慮過自己一旦失手戰死,三軍無主,袁軍將會徹底潰敗這一事。

  顏良乘著最愛的白馬提刀來到兩軍前線之間,全旭也手持方天畫戟,策馬來到與顏良相距不過十丈的位置。

  這樣的距離,對于騎馬的武將而言,須臾之間,便可交手。

  而且,雙方距離兩軍將士同樣足夠遠,周圍的環境空曠無人,沒有任何動手腳耍陰謀的空間。

  “你就是顏良?”即使面對成名已久的河北名將,全旭仍然保持著少年人應有的傲氣。

  “小子,既知我名,還敢來此?看來你是不知道,你被你家主公當做替死鬼派來送命!”顏良的話簡直狂到沒邊,仿佛自信一動手頃刻間就能要了全旭的小命。

  “與你一戰,并非曹昂公子的意思,而是我主動要求的。”

  言語間,全旭戰意磅礴的眼神已定格在顏良的身上,同時提著方天畫戟的右手開始因激動、緊張、興奮等情緒結合,而微微顫抖。

  仿佛在這剎那間,全旭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已經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同為武將,顏良自是能感受到全旭身上發出這般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

  他收起先前的輕蔑,而是謹慎地看向全旭,最終目光落在全旭手中的方天畫戟上。

  “那莫非就是昔日呂布的兵刃——方天畫戟?!”

  “正是。”作為方天畫戟的新主人,全旭同樣為之驕傲。

  “也許我真的小看你了,來吧,我讓你先動手,看看你這小娃子究竟有幾斤幾兩!”

  顏良知道全旭手中的方天畫戟必是曹操所賞賜,不過曹營之中能征善戰的大將不在少數,有功之臣更是數不勝數,曹操卻偏偏將這方天畫戟上次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將軍,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說明全旭必有不同于常人之處。

  “不用你說,我也會這么做的。”

  全旭不甘示弱地算是如例行公事一般放出這句話,便左手用力甩動韁繩,在胯下戰馬身上一甩,催動坐騎向前沖鋒。

  與此同時,顏良如復刻對方的一舉一動般,同樣鞭策戰馬向前奔馳。

  只有節奏規律的馬蹄聲不斷響起,十丈,九丈,八丈…

  二人的距離越來越近,下一刻,當兩匹戰馬即將擦肩而過時,顏良與全旭那緊握著各自兵器的雙手,幾乎是同一時間,動了!

  他們仿佛有默契般同時停住戰馬,出手速度更快分毫的是全旭,方天畫戟那打磨得足以反射太陽光的戟尖像一條等待獵物多時的毒蛇般陡然出刺!

  全旭的目標是顏良的頭頂,從出手的力道與速度來看,這絕非一般的試探性攻擊,而是意在以雷霆之勢,一招之間直取顏良的性命。

  顏良手中的精鋼大刀,也算是上好的兵刃,不過要論長度,自是不及方天畫戟,故而顏良自知如果以“刺擊”相拼,先受傷的人必然是自己。

  一手正握,一手反握,顏良手中的大刀若扁擔一般被他挑起,堅固的精鐵刀桿“叮”的一聲將方天畫戟的戟尖向上扳開。

  二人兵器相擊的瞬間,全旭霎時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道逼得自己方天畫戟險些脫手而出。

  方才這一擊,全旭已經毫無保留地用上了十成力道,而顏良雖然神情嚴肅,但全旭能清楚地感覺得到,對方仍留有余力。

  由此,全旭已經可以確定,在單純的力量比拼上,自己絕非顏良的對手。

  不過好在對于這個結果,全旭早有預料,因而并未就此灰心,即使第一擊并未得手,但通過這短暫的初次交手,全旭感受到顏良雖厲害,卻絕非過去交過手的關羽、張飛二人那般強大到幾乎不可戰勝。

  感受到全旭信心大增的顏良登時大怒,從全旭的眼神中,他仿佛看到了“不過如此”四個字,這讓一向自視甚高的顏良無法容忍。

  看來,意在出手既要人性命的,不止全旭一人,顏良也是如此。

  此刻,全旭的雙手手掌還隱隱有些許發麻,全旭用指甲在掌心上用力一抓,借用疼痛刺激著手掌快速恢復知覺,左手扯動韁繩,右手下壓兩寸,將方天畫戟的戟桿夾在腋下。

  方天畫戟被全旭反手一抬,如杠桿般提起,戟刃正中顏良那柄大刀的精鋼刀身。

  “咚!”

  激烈的兵刃碰撞聲,將時不時吹起的秋風之聲完全蓋過,全旭借由腋下穩固方天畫戟,成功化解了顏良這一擊的沖擊力,彌補二人之間的力量差距。

  這無疑是個取巧的法子,但確實可行。

  接下這一擊,全旭只覺得不但整個右臂又酥又麻,而且連帶著腋下也一陣生疼。

  不用脫卸盔甲掀起衣物檢驗,全旭也知道自己腋下一整塊現在應該都是一片烏黑紫青,不待顏良再次出手,全旭就策馬向左移動,重新拉開與顏良之間的距離。

  在陣前觀望的曹昂為全旭捏了一把汗,見狀緊張地沖身旁的楚云道:“師弟,東升說得一點沒錯,這顏良確實勇猛善戰,我看東升與他交手已越來越勉強,是否該鳴金收兵?”

  這個時候鳴金收兵,無疑意味著向袁軍認慫,對自家將士們士氣造成不小的打擊。

  不過,在曹昂看來,哪怕是要承擔這諸多風險,他也不愿看到全旭就這么荒唐地敗在顏良手下,就此戰死。

  這并非僅僅處于他與全旭之間的私交,而是看過全旭此次與顏良的交手,曹昂更加確信全旭身為難得一見的斗將之才,還存在巨大的潛力可以提升,若夭折在此,屬實太過可惜。

  楚云仔細觀察了一番自家士兵們的狀況,搖頭道:“師兄你看,弟兄們都格外關注這場斗將,若此刻師兄下令鳴金收兵,我軍士氣勢必一落千丈,到時別說戰不過顏良,就連好不容易拿下的河內,也要一并丟掉。”

  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要制止這場決斗,從各個方面上講,都顯然是來不及的。

  “那你倒是想想法子啊!東升很顯然占了下風,這你總不會瞧不出來吧?”曹昂關心則亂,有些失態地說道。

  “師兄,我知你對東升給予厚望,我倒是覺得,越是這個時候,你越是應該相信東升才是。”

  “師弟,你這話說的…”曹昂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偏偏楚云在這表現得是風輕云淡,換做別人,他早就忍不住要發作,卻又對楚云無可奈何。

  “等等,師弟,莫非你認為,東升能反敗為勝,贏過顏良?”

我在曹營當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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