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春日陽光灑在許都的每一個角落,也自然包括正在大街上不斷行駛著的馬車。
春風微微吹拂起裘皮制成的窗簾,卻幾乎透不進車廂。
楚云慵懶地躺在溫暖的車廂中,看似心如止水,實則內心波濤起伏,難以平復。攫欝攫欝 北城門距離自家府邸的路程并不遠,可正閉目養神的楚云只覺得這段路莫名其妙變得無比漫長。
急切、忐忑甚至還有一點點緊張的復雜情緒,不斷在楚云的心中蔓延。
離家已有兩個多月,也不知喬紫青在家過得如何。
只是想想,也知道以她的性子,怕是只知道悶在家研究醫理吧。
仿佛過了百年,前年之久,隨著馬車的停滯,楚云知道,自己到家了。
揚起窗簾順著車窗向外探頭,楚云一眼便望見自己的府邸,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氣派,只是門口負責看守的小廝,都已經換了不知幾茬。
“兩個月的時間,居然就換了人。”
楚云嘴上念叨著,心里倒是真生出一種“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的感覺。
招呼著送自己一路至此的馬車夫可以離去之后,楚云大搖大擺地走近門口。
“這位公子,請留步。”
果然,不出楚云所料,這些不認識自己的門吏,當場就將自己阻攔在外。
想到要回自己家,反而被自家下人給攔住,楚云只覺得好笑。
“公子,我們家夫人說了,若是要登門拜訪,只需將禮物留下即可,她謝絕見客。”
小廝這話說得相當順口熟練,可見他此前已不知對其他登門而來的客人,說過多少次了。巘戅久讀巘戅 “哦?”
楚云聞言一愣,問道:“這段日子,來府上拜訪的人很多么?”
小廝面露得意之色,嘴巴也沒什么把門的,笑道:“那是自然,我家主人是何等人物?當朝太子太傅!司空義侄!前來巴結我家主人的文武官員,我數都數不過來!”
“那些人都是來送禮的?”
楚云佯裝好奇地繼續追問道。
“是啊,他們啊,都盼著能和家主交好,明知家主隨司空在外征戰,就趁著家主不在家,就極力討好夫人!夫人好醫,許都人盡皆知!他們就想法設法淘弄到名貴藥材,投其所好,派人送到府上,孝敬夫人!”
小廝見楚云兩手空空,補上一句道:“你若是也想討好夫人,還是趁早回家去準備幾株人參再來吧。”
楚云聞言哭笑不得,又問道:“他們討好夫人又有何用?她一個女人家,難道還能做得了太子太傅的主?”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家主和夫人是天作之合,他們夫妻恩愛,家主又無妾室,這夫人說話當然有用!誰要是和家主搞好關系,那當然就得先讓夫人滿意!雖說沒一個人能見到夫人的面,但只要禮物讓夫人滿意了,夫人只需吹幾句枕邊風,太子太傅還不得給夫人幾分面子么?”
看著小廝一副“我比誰都懂”的模樣,楚云還真愣了好一會兒。
楚云著實沒想到,自己離家兩個月,喬紫青就借著自己的名頭,又開始大肆斂收名貴藥材。
他知道喬紫青的想法很簡單,反正是那些官員、士族心甘情愿送來的,不收白不收,楚云也知道喬紫青做事一向是很有分寸,她絕不會胡亂答應那些送禮之人任何條件。
只不過喬紫青作為上位者,哪怕沒有任何口頭上的承諾,只要她愿意收下禮品,那些送禮之人,就已經回趨之若鶩地上趕著滿足喬紫青對名貴藥材的需求。
這,就是身份上的巨大差異,所帶來的好處。
“這么說,這兩個月來,夫人應該收了不少好東西吧?”
“別提了,都是藥材,人參、靈芝、何首烏、鹿茸,還有一堆一般人根本不認識的稀奇古怪藥材,總之金銀珠寶,名貴玉器,夫人是一概不收,只要藥材!越珍稀夫人越滿意!”
先前一直閉口不言的另一位小廝,也好事地向楚云說道。
一聽這話,楚云心里就松了口氣。
雖說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喬紫青就算收了別人黃金萬兩,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但喬紫青若是真的收了別人錢財,楚云還是會覺得這多少是個麻煩。
“這就好。”
楚云下意識地笑道。
“好什么好?你這人是沒聽明白,還是怎么?我看你身上既沒有人參、靈芝,也沒有黃芪、鹿茸!你啊,還是趁早回去好好準備吧!
看你小子順眼,我多透露你幾句,當做提醒!七日之前,有個武庫令派自己兒子親自帶著巴掌大的人參來拜謁夫人,結果夫人見了人參之后嫌小,給那小子又退了回去,嚇得那武庫令當晚拉上他兒子,帶著比先前那人參大了足足兩倍的參王親自登門賠罪,直到夫人肯收下他的人參,他才千恩萬謝地帶著他兒子離開。”
聽這小廝講得繪聲繪色,頭頭是道,楚云更是無言以對。
“紫青啊紫青,我這離家兩月,你居然把官僚主義那一套玩轉得如此明白,為夫甘拜下風啊…”
楚云只能又好氣又好笑地在心里嘀咕了幾句。
該問的事都問得差不多了,楚云不再磨蹭,抬腿就要進門。
“誒誒誒!你這人怎么回事?!不是跟你說了么?夫人不見客!那些王公大臣送了價值千金的藥材,夫人都不肯賞臉一見,你小子可倒好,還敢亂來!怎么?!瞪著我看是想干嘛?!想硬闖嗎?!”
楚云懶得和他多言,只是身手輕輕一扒拉,就把這小廝給推到一旁。
見楚云看似弱不禁風,手臂上的力道居然如此之大,嚇得兩位小廝趕緊驚聲呼救:“來人啊!有人光天化日擅闖楚府啦!”
這一下,可是徹底驚動了在府上負責保護眾人安全的守衛們。攫欝攫欝 只聽一陣“啪嗒啪嗒”的腳步聲,以及鋼鐵甲片上下敲打的清脆之聲,一眼望去近二十名身披甲胄手持長刀的甲士,竟火速趕來大門口。
這些甲士大多是曾經的羽林騎,在立下戰功,年紀偏大后不適合再長期參與戰場廝殺,就被吳塵選中,派來負責護衛楚府的安全。
這樣他們既能體面地脫離沙場,還能得到不錯的餉銀安家,妻室兒女從此能過上好日子,又不必擔心丈夫會有戰死沙場,淪為孤兒寡母。
“老哥們,就是他!擅闖府門!還推了我一把!”
被推的小廝委屈地伸手指著楚云喊道。
在他看來,自己好心給楚云解答困惑,費了半天的口舌還替他出主意,結果楚云卻要擅闖府門,頓時有種被恩將仇報的感覺。
然而,下一刻,最讓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這些甲士們不僅沒有如小廝們所期望的那樣,對楚云舞刀弄槍,反而齊刷刷地一并跪下了。
“拜見太子太傅!”
響徹云霄的齊聲高喊,更是讓兩名小廝心頭一緊,嚇得一起趴在地上。
“太…太子太傅…?!”
“家主!饒命!家主恕罪!我等并無冒犯之意…”
小廝們嚇得臉色發青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些什么平息楚云的怒火。
然而,實際上楚云并沒有覺得憤怒,只是覺得有些滑稽和好玩罷了。
新來府上的小廝們或許認不出楚云,但這些曾經跟隨楚云征戰的玉林老兵們,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忘記楚云的容貌。
不過讓他們這種嘴碎之人看大門確實有些不妥,若是哪天有外人也來府上像自己這般東拉西扯幾句,他們就把府上的事都講給別人聽,實在是不妥。
楚云隨意安撫了他們幾句,下令將他們調到其他崗位做些苦力活,算是小懲大誡。
本來楚云是想給他們塞點錢直接把他們趕走,但他們苦苦哀求,說一旦被趕出府上,在許都就再無立足之地,楚云一時心軟,也就答應將他們留下。
小插曲結束,楚云再回闊別兩月的府邸,發現府內還是被打理得井井有條,地面不說一塵不染,但也瞧得出是時常被打掃。
方才門口的小插曲似乎并沒有被府內更多的人所察覺,不過楚云自身在府內行走,倒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不認得楚云的門客、侍女們,在認得楚云之人的帶動下,一起向楚云鞠躬施禮。
楚云在下人的指引下,一路來到屬于喬紫青用于研究醫理的房間之外。
站在房門口的楚云揮發著侍女離開,自己悄然推開房門,用飽含思念的眼神看向端坐在皮椅上的一道倩影。
熟悉的藥草氣息撲面而來,映入眼簾的潔白如雪的紗衣,在目睹這道背影的一剎那,楚云的眼眶已微微泛紅。
他本以為自己只是想念愛妻,兩個月的分別并不算太長。
可是當親眼再次見到她平安無恙時,一股莫名的暖流自胸口用遍全身,這沒來由的感動,讓楚云不知所措。
他顫抖著用不會出聲的腳步,輕身來到喬紫青的身后。
還是那張挑不出半點瑕疵的俏臉,絕美的容顏沒有半點變化。
喬紫青正專注地研讀著苦澀難懂的醫書,說是醫書,實則是看起來年頭相當久遠的竹簡。
楚云沒有說話,只是俯下身,輕輕以雙臂環抱著喬紫青的白頸。
驚愕之色一閃即逝,本來震驚的臉上,取而代之的,是溫馨的笑意。
放下手中的竹簡,喬紫青合上一雙美眸,纖手搭在脖頸處那雙手上,感受著對方傳來的溫度。
“回來了?”
她后仰著身子,秀發在楚云的胸膛蹭來蹭去。
“嗯。”
將佳人一把攬入懷中,道不盡的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這次回來,能待多久…?”
喬紫青本不愿在久別重逢時,就提起這么傷感的問題。
但她近兩個月來獨守空房,難免還是感到寂寞。
曾幾何時,穿越前也好,穿越后也罷,她的生命中都只有一個“醫”字。
可自從她與楚云相識相知,直到結為夫妻后,她才恍然發現,她的世界已多了一個人。
一個無可取代的人。
她此前從未覺得孤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獨處慣了的她,甚至一直享受孤獨。
但新婚之后,一切都變了。
楚云不知何時已闖入她的心房,仿佛他,就是整個世界。
有他在身旁,這原本枯燥無味的古代生活,也變得多姿多彩。
而楚云離開許都,在外征戰事,一切都變得黯然失色,哪怕是以往愛不釋手的醫道圣典,現在讀起來,也變得晦澀無趣。
在喬紫青提出這個問題的剎那,楚云就明白了。
他明白自己對現在的喬紫青而言有多重要。
“近日,我會陪你,不管發生什么事,我都不會離開許都。”
楚云深情地抱著喬紫青,鄭重許諾。
就在這時,聽聞楚云回歸的華佗與張仲景二人也聞訊趕來,卻剛好撞見這夫妻溫存的一幕。
“咳…”
張仲景尷尬地干咳一聲,楚云與喬紫青這才依依不舍地松開懷抱。巘戅巘戅 “太子太傅,你總算是回來了。”
張仲景的態度不復先前那般跋扈,但言語之中,仍存有一絲責備之意。
這也難怪,楚云在外出征,將新婚的妻子拋在家一走就是兩個月,這對尋常的從軍將士而言或許算不得什么,但是對于楚云這個名義上的文官來說,在旁人看來,確實做得過分了些。
心中有愧,楚云當然就不會與張仲景計較。
“張老先生,華神醫,我回來了。”
華佗壞笑著道:“太子太傅,你可不知道,紫青丫頭昨日聽說你要回來的消息,興奮得一晚上沒睡好啊!”
“華爺爺…”
喬紫青嬌滴滴地哼了一聲,對華佗擅自揭自己底的行為表示著不滿。
“此次隨軍出征,耗時太久,是我之過,委屈了紫青。”
楚云不做避諱地向喬紫青表達了歉意。
而喬紫青則用柔情似水的眼神看向楚云,眼波流轉之間,已表達出自己對楚云的支持。
她懂,楚云一心志在助曹操早日一統天下,解救飽受戰亂之苦的黎民蒼生。
見楚云的認錯態度還算端正,一向寵著喬紫青的二老也不好再多說什么,一家人得以團聚,吃過飯后,楚云才問起郭嘉的情況。
“奉孝的身體,如何了?”
先前曹操沒說,不過楚云知道,他們回到許都,一定是找喬紫青、華佗還有張仲景三人為郭嘉進行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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