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將軍…”楚云不禁狡黠一笑,悄聲道:“若是旁人問,我也就隨便糊弄過去了。但既然是關將軍你問起,我就跟你實話實說了吧。”
關羽聞言,心中暗喜之際,也豎起耳朵仔細聽著楚云的下文。
“眼下大戰在即,糧草一事是異常緊張,荀彧先生想盡一切法子,也只能勉強維持大軍的糧草供給,也就是說,朝廷其實根本沒有多余的糧草運送到白馬來補給。”
“可是…這…”關羽一聽到這般殘酷的真相,急得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將軍莫憂。”楚云淡定地寬慰著關羽,談笑風生道:“我曾在河內與顏良那廝交過手,我料定以顏良的急性子,不出七日,就會殺到白馬來,到時候我們轉守為攻,將他們擊敗,把顏良本部的糧草輜重都搶來,這糧草不足的問題,不就一并解決了嗎?
將軍可莫要忘了,那袁紹跟咱們不一樣,他們出手可是闊綽多了,其麾下將領每次出征,糧草都要帶夠足以支撐大軍吃幾個月的分量!”
關羽一聽,臉色稍緩,卻不想楚云這般樂觀。
“太子太傅,不是末將潑你的冷水…這顏良有五萬大軍,咱們要守住白馬已屬不易,要出城反攻之,實在是難度不小…”
楚云知道,這不是關羽的心里話。
作為穿越者,他很清楚關羽的性子狂傲不羈,能被他瞧得上眼的人,全天下都沒有幾個。
關羽之所以這么說,只不過是想試試看楚云會如何作答。
其實本來楚云就沒打算跟關羽藏著掖著,對于關羽多此一舉的行為,楚云只是一笑置之,反而用起激將法道:“將軍何出此言?莫不是懼了那顏良?不過將軍若是懼怕顏良,倒也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畢竟顏良是名震天下的河北名將,沙場之上,斬殺的敵將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關羽果然震怒,按捺不住道:“太子太傅這話是何意?區區顏良算什么東西,若是沙場交鋒,關某一刀便能取他首級!”
“好,既然關將軍這么說,那又何愁顏良大軍不破?!”
一聽這話,關羽臉色一變,怒意全無,問道:“太子太傅可是已有破敵良策?”
“這是自然。”楚云含笑回答,又道:“且先容我賣個關子,待顏良大軍將至,我再與關將軍分享。”
“多謝太子太傅信任。”
關羽始終不明白自己不過是個降將,而楚云是備受曹操信賴的義侄,是曹操公認的左膀右臂,二人的身份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楚云卻一向莫名其妙地對他格外敬重。
旋即二人談笑著在軍中視察,果然如東郡太守劉延所說,軍中的將士們在楚云率援軍趕來后,便士氣大振,這種狀態要面對顏良的大軍,絕對沒有問題。
五日后,楚云便收到顏良大軍即將渡河的消息。
在大營中,被聚集到帥帳的劉延一見楚云,就立刻道:“太子太傅,快下令安排兵力的防守布置吧!”
“不用安排。”楚云右手來回搖擺,淡然笑道。
劉延不敢頂撞楚云,關于楚云的傳聞,他也聽過不少,只是他身為地方官員,覺得耳聽為虛,并不認為楚云有傳說中那么厲害。
但礙于身份差距,他只得耐著性子苦勸道:“太子太傅,顏良軍勢浩大,他自己又是驍勇善戰的虎將,我們不早做準備,如何守得住城池?”
楚云失望地白了劉延一眼,道:“劉延,你是東郡太守,這白馬城的城防怎么樣你心里多少應該有數吧?”
霎時,劉延便陷入沉默。
因為他大概已經猜到了楚云的意思。
正如楚云所說,白馬雖是與河北相鄰的邊界之城,但城防并不堅實,若據城而守,也未必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太子太傅的意思是…?”劉延試探著問道。
“大軍全部出城,向北找一片平原就地扎營,只要營盤扎穩,至少比待在這城里坐以待斃要好得多。”楚云大膽決定道。
“這…太子太傅,這太冒險了!”劉延覺得楚云像趙括那般紙上談兵,在將將士們帶向死路。
楚云也看出劉延對自己有所不服,當即皺眉,厲聲道:“我才是此戰的三軍主帥,無論對錯都由我一力承擔,你要做的,就是執行命令,如果你做不到,我不建議換個人頂替你的位子!”
要知道楚云可不是說說而已,此時與平日截然不同,大戰在即,一個自己使喚不動的人,要么讓他乖乖聽話,要么直接把他剔除掉。
感受到楚云言語中夾雜著的一股殺氣,劉延打了個哆嗦,趕緊行禮道:“下官領命!”
若不是楚云突然氣勢大增,劉延險些忘了,眼前這位再怎么也是朝廷十萬將士們心目中的戰神,可容不得他一區區太守質疑其本領。
在楚云的號令下,留下五千人駐守城池后,另外的兩萬五千主力,盡數在白馬以北三里處安營扎寨,做好御敵的準備。
劉延的話雖多了點兒,但他辦起事來倒是還蠻靠譜,短短三日的時間,他就合理分配工作,讓將士們成功筑起一座穩固的大營地。
眼下讓楚云唯一感到頭疼的,既不是糧草不足,更不是兵力上的差距,而是這兩萬五千部隊中,除了負責打探情報的兩百輕騎探馬以外,沒有能真正適合隨他沖鋒陷陣的精騎。
這使得楚云愈發懷念羽林騎,若是羽林騎和羽林諸將此刻還在他手上,區區顏良,何足懼哉?無需關羽出馬,便可一擊擒之。
就在楚云為此感到遺憾時,一支出乎他意料的援軍,卻在一日后不期而至。
當他在營門附近,遠遠望見那熟悉的旌旗之時,內心的激動是難以想象的。
許褚、甘寧,這兩位他曾經最依仗和信賴的猛將,竟帶著五千羽林騎前來助陣。
羽林騎自打被贈予曹昂后,規模日漸擴大,如今整個羽林已有上萬精騎,可他們二人居然帶來近一小半的人馬來,楚云看著群馬奔騰的情景,內心自是無比欣慰感動。
不用說,這自然是師兄曹昂的意思。
“仲康,興霸,你們怎么來了?”楚云明知故問地向率先帶頭策馬入營帳的二人問道。
“吁…”甘寧一見到楚云,便興奮得像三歲孩子見了心儀的玩具般,下馬向楚云恭敬行禮,狂喜道:“回稟太子太傅,是大公子擔心白馬無騎兵可用,與顏良交戰恐有不利,這才讓我等來馳援太子太傅,以壯太子太傅軍威!”
同樣翻身下馬的許褚白了甘寧一眼,也欣喜地向楚云笑道:“太子太傅,您別聽興霸這小子胡說了,公子的原話分明似是說:‘師弟手里沒有騎兵,待他戰勝的顏良,恐怕難以追擊敵軍殘部。’所以才會派我們過來,等顏良戰敗了,幫您打掃戰場!”
“哈哈哈哈…”聽聞曹昂以自己必勝為前提,楚云頓時覺得胸中更加豪氣干云,道:“嗯,這才像是師兄的風格會說出的話!果然是知我者師兄也!你們一路趕來,辛苦了,先帶弟兄們回營里好生歇著吧。”
“多謝太子太傅,不過太子太傅,有件事我們想求您賞個臉…”甘寧嬉笑著,有些不懷好意地試探著說道。
楚云了解甘寧,知道這小子一露出這種笑容,準沒什么好事,于是問道:“怎么,你小子不會是又惹出什么禍來,讓我替你擦屁股吧?”
“當然不是!”甘寧仿佛蒙受千古奇冤般,用那并不可憐的眼睛,看向楚云解釋道:“太子太傅您對我甘寧的成見太深了!我只是答應了那些后進咱們羽林的新弟兄們,給他們一個見見您的機會!您也知道,您雖然不在羽林,但羽林一直流傳著您的傳說啊!”
當然,這一情況,也是因為曹昂從不加以干涉,還經常主動向羽林將士們講述楚云的故事有關,曹昂也不止一次公開強調過:我師弟楚云雖然如今人不在羽林,但羽林永遠是我們兩個人的!
“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走,咱們回營帳跟弟兄們好好聚一聚!”
說著,楚云便領頭帶著下馬的羽林騎們先行安置戰馬,再一起入營休息。
然而事先并沒有預留出能多容納五千人休息的營帳,楚云只得向身旁已目瞪口呆的劉延笑了笑,道:“劉太守,看樣子要委屈你和弟兄們趕工一陣,盡量在天黑前將營帳和臨時馬廄搭建起來了。”
回過神來的劉延這才連連點頭稱是,其看待楚云的眼神,比先前多出了太多敬畏。
他雖是太守這等地方官員,但也略通兵法,瞧得出那兩位與楚云聊得熱火朝天的將領,都是天下難覓的良將,這樣的人本該傲氣十足,可在楚云面前,卻溫順得像兩只小貓。
他劉延就算再怎樣,也不得不開始相信一個事實。
那就是:有關楚云的傳聞,看來都是真的。
否則,曹昂公子又怎會特地讓兩位這種級別的大將率五千騎兵趕來此地助陣,還敢斷定,沒有這個五千羽林騎,楚云也是必勝無疑?
“天哪,我先前居然膽敢冒犯這樣的人物,更離譜的是,我的腦袋居然還在!”
劉延頓時覺得,楚云真是太仁慈太和藹可親了,以他先前的不敬之言,在這種即將與大敵交戰的特殊時期,楚云是可以借此殺他立威的。
一想到這,劉延感覺背脊越來越涼颼颼,打了個寒戰后,便趕緊扭頭去找其他自家將士,替這五千不請自來的羽林騎們安置營帳。
到了夜晚,營地變得更加熱鬧起來,楚云與新入伍的羽林騎們親近地在同一處大營,一邊吃飯,一邊向他們講述著以往沙場上的經歷。
夜深時,有了許褚、甘寧以及五千羽林騎這巨大助力,楚云再無后顧之憂,總算睡了一場久違的安穩覺。
翌日,一大早,楚云收到哨騎的匯報,稱顏良大軍已順利渡河,行至距離楚云方大營不足五里的位置。
“太子太傅,咱們該如何是好?”帥帳之內,同樣聽聞此情報的劉延明顯有些慌神。
“你怕個什么?這點兒小場面,太子太傅豈會放在眼里?”對外人,甘寧一向是狂得沒邊,在不屑地懟了劉延幾句后,他主動向楚云請纓道:“太子太傅,不就是小小的顏良么?我愿率一萬兵馬與兩千羽林騎迎戰!”
許褚也趕緊搶功道:“太子太傅,末將愿隨興霸同往!”
這還真不是他們二人夸下海口,楚云知道若要以驍勇而論,顏良雖勇,但甘寧、許褚二人的武藝都不在他之下,若是以二敵一,要勝他簡直易如反掌。
只不過,這沙場交戰,并非單打獨斗,而楚云的目的,也并非擊退來犯的袁軍那么簡單,而是要徹底擊潰敵軍,奪走他們的隨軍輜重補給,解決自家營帳內日漸緊張的糧草問題。
想到這,楚云便搖了搖頭,向劉延問道:“劉太守麾下可有將領能堪負重任?”
劉延為緩和先前與楚云的緊張關系(他自認為),趕緊以討好為目的,道:“太子太傅若有吩咐,下官愿親自效力!”
“好。”楚云點頭一笑,道:“劉太守放心,我并不會讓你做太危險的事,只是要你率兩千兵馬迎戰顏良。
待你瞧見顏良,便激他與你交手,切記此人武藝不凡,你只需詐敗向南后退即可,萬萬不可立敵之!”
劉延也不想白白送死,趕緊點頭道:“下官領命!”
說完楚云又看向關羽,道:“請關將軍率一萬精兵在后方為劉太守掠陣,待劉太守退來,你便伺機沖上去與追殺而來的顏良交手,不知關將軍可有把握斬他?!”
“關某如若不能取他的頭,就請太子太傅取走我關某的頭!”關羽自信心爆棚地拱手道。
這話別人都沒覺得有什么問題,唯有劉延聽完打了個哆嗦,心想這位將軍是哪兒蹦出來的,居然敢在太子太傅面前夸下海口。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如今的關羽,還沒有揚名立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