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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成親

  這次楚云陷入沉默了。

  不甘,對自己宿命的不甘。

  這種感覺,曾幾何時,楚云也曾有過。

  見楚云不再開口,李當之擠出有些難看的笑容,突然道:“你幫助師父進來見我,不管你是想借此打動我,還是單純出自善念,我都會開口的。”

  楚云沒有偽善地拒絕,也沒有替自己辯解,只是輕描淡寫地道了一個字:“好。”

  “世事無常啊…想不到到了我生命的最后時刻,倒是沒那么恨你。”

  “我也一樣。”

  “我有一句話,你想不想聽。”

  “你說吧。”

  “曹操固為當世雄主,但他不可能是袁紹的對手,你再將自己和他綁在一起,大禍之期不遠矣!甚至紫青也要被牽連其中。”

  “呵呵…”楚云搖頭笑道:“袁紹是不可能笑到最后的。”

  楚云的語氣實在太過篤定,就連李當之聽起來,也生出一種信以為真的感覺。

  可他還是忍不住詫異地問道:“你憑什么這么肯定?以你之才,不可能不知道曹操與袁紹之間的實力差距有多懸殊!”

  “憑的是,有我在。”楚云收斂笑容,目光如利劍出鞘般,寒光仿佛瞬間將灰暗的牢獄點亮。

  “只要我在,袁紹必將敗亡。”

  “哈哈…哈哈哈…”李當之笑了,卻并非輕蔑的笑。

  “我現在總算明白,紫青為什么會喜歡你了。”李當之恍然感慨著繼續道:“你和她身上,有著同樣的氣質,當初我們都還是孩子的時候,她也是像你這般,沒來由的自信,卻不像是在說大話。”

  “可惜啊…可惜…”

  “可惜我看不到她出嫁的那一天了…”

  李當之這次招供的很痛快,與袁紹暗通款曲的文武官員,被他一一揭露,有的楚云已經知曉,也有個別例外之人。

  將名單牢記在心后,楚云道了一聲:“謝謝了。”

  “別謝我。”李當之立刻艱難地搖搖頭,即使是淪落至此,他還是保持著所謂的骨氣,道:“我這么做,不全是為了你,更是為了我師父。”

  “我明白。”

  楚云向李當之許諾道:“你死以后,我會照顧好華老先生。”

  “那就好,若你真能做到,那就反倒是我該謝謝你了…咳咳…”興許是說的話太多,牽動到傷勢的李當之忍不住咳嗽起來。

  看樣子,李當之很清楚自己難逃一死,也從未奢望過還能活命。

  或許從他決意接受袁紹的提議,來謀害曹操時,已經想過自己會有今天。

  “幫我喊我師父進來吧…”李當之用準備交代后事一般,沒有半點兒生氣的語氣說道。

  楚云默然轉身,打開牢門,將魂不守舍的華佗帶了回來。

  “我回避一下。”想到李當之這極有可能是與華佗見最后一面,他們師徒之間難免要互述衷腸幾句。

  楚云就在牢房外靜候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欲哭無淚的華佗才抱著嘴角溢血的李當之,緩緩走出牢獄。

  顯然,李當之已服毒自盡,即使是死,他也要自己做主。

  他的身上不可能還藏有毒藥,否則他早就選擇自我了斷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那么給他提供毒藥的,只能是華佗無疑。

  楚云不忍怪罪一個如痛失愛子般失去弟子的老者,而且這雖然有些不合乎規矩,但結果并無兩樣,李當之死前已經把該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何況,他早晚是要死的。

  “太子太傅…不知…”華佗低頭看著已經身故的李當之,話沒說完,淚水再次如洪水決堤般涌動。

  “李兄的遺體,華老先生盡管帶回去就是了,我會命人準備上好的棺材,好生為他操辦葬禮…”

  人死如燈滅,盡管最初楚云與李當之彼此苦大仇深般,相當不對付,但此時此刻,隨著李當之的死,那些恩怨也盡可隨之煙消云散。

  “多謝…太子太傅…”楚云的體恤讓絕望的華佗內心稍微好受一點,卻仍無法撫平那巨大的傷痛。

  陪著悲痛欲絕的華佗一路走到大牢門口,滿寵見李當之身死,驚愕到嘴張開到能放得下一枚雞蛋。

  見華佗儼然一副要帶走李當之尸體的架勢,滿寵本想開口阻攔,卻在被楚云狠狠瞪了一眼后,悻悻作罷。

  “華老先生,您請先帶著李兄的尸身回我府上,我稍后既回。”說著,楚云還命令兩位獄卒負責護送華佗會楚府,避免這老頭一時想不開會做出什么不該做的事。

  獄卒也不知該不該聽楚云的吩咐,紛紛向滿寵遞去一個詢問的眼神,滿寵心中大罵這兩個不懂察言觀色的廢物,趕緊用眼神示意他們二人奉楚云的命令行事。

  送走華佗,滿寵才賠笑著向楚云道:“下面的人不懂事,讓太子太傅見笑了。”

  “哪里,我坐視李當之在獄中自盡,又縱容華佗帶走他的尸身,想來你這心里,不大痛快吧?”楚云戲謔一笑,逗弄起滿寵道。

  滿寵嚇得身子一縮,差點兒原地蹦起來,趕緊搖頭擺手道:“下官豈敢?!這小子本就是個待死之人,能被太子太傅您賜死,是他的福氣!”

  “想不到你講話,也會變得這么中聽。”楚云又調侃了一句,這才正色道:“好了,你并非罔顧法紀之人,也不必在我面前這般拘謹,我先前說過的話,都還算數,往事就此揭過,我不會再找你的麻煩。”

  “多謝太子太傅寬宏大量…”滿寵感謝拱手拜謝道。

  “好了好了,還有,李當之已經完全招供了,你去準備紙筆來,趁我還沒忘,趕緊將他供述的情報寫下。”

  “不愧是太子太傅!下官用盡一切手段,都撬不開這小子的嘴巴,太子太傅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就讓他招供了!下官佩服!佩服!”

  楚云實在受不了滿寵這副刻意討好自己的嘴臉,只得敷衍一笑,不再多言。

  見狀,滿寵趕緊為楚云準備紙筆,只見楚云在白紙上龍飛鳳舞地將情報盡數如做筆記般記下。

  楚云不似那些士族子弟,自幼苦練書法,所以字跡非但不美觀,而且頗為潦草,連“工整”二字都幾乎不沾邊。

  可即便如此,滿寵也不敢嘲笑,反而如珍似寶般默讀了一邊紙上的內容,驚嘆道:“看樣子這小子是毫無保留的全招了!太子太傅,您能不能指點一下下官,您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能在這么如此短暫的時間里,讓他全盤托出的?”

  “很簡單,不過是完成他死前最后的那點兒心愿罷了。”

  “就…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

  “這…”滿寵撓了撓頭,道:“下官確實想不明白。”

  “人與人之間,是不同的,無法一概而論。”楚云一本正經地道:“有的人,吃軟不吃硬,有的人吃硬不吃軟,還有極少數人,軟硬皆不吃,但只要是人,就總會有弱點。”

  “你只會一招嚴刑拷打,這對于那些吃軟不吃硬的人來說,你就算是把他們打死,他們也是不會說實話的。”

  要是放在之前,滿寵肯定會反駁楚云的觀點,但現在,事實證明這世上總有少許硬骨頭是抵得住酷刑的,哪怕他們的身體頂不住,但到死為止,他們的意志都不會選擇屈服于淫威之下。

  滿寵沉思著點了點頭,道:“太子太傅所言確有道理,可是還請太子太傅指教,對付那些不畏懼刑罰的人來說,該如何對付呢?”

  “我說你小子,是真的缺點兒悟性。”楚云笑罵了滿寵一句,問道:“還記得上回,我在牢獄里就出去的那個人嗎?”

  “吳塵將軍?下官當然記得…”一提這茬,滿寵更是整個人蔫下來,囁嚅道:“若不是太子太傅出手,下官險些讓朝廷失一棟梁將才…”

  “知道我是怎么讓他心甘情愿招供,還死心塌地效忠于我的么?”

  “請太子太傅指點迷津!”

  于是,楚云將如何借助吳塵的妻子、女兒的幫助,對吳塵以真情寬慰,最后讓吳塵改弦易轍,投奔他旗下的過程,有選擇性地向滿寵講述了一遍。

  聽罷,滿寵也已經忍不住直拍大腿,叫絕道:“高!實在是高!太子太傅!下官悟了!”

  “真悟了?”楚云倒是有些不大信得過這家伙的情商。

  “真的!”

  “希望如此吧。”楚云把筆放下,指著寫滿李當之供述的紙張,道:“把它收好,呈與叔父。”

  “下官遵命。”滿寵興沖沖地一邊吹著尚未干的墨跡,一邊試探著問道:“敢問太子太傅,這些供詞,屬下該如何上報…?”

  滿寵這個問題的意思,是在問楚云,這份功勞,應該算在誰的頭上。

  “你若是能把我今日跟你說的這些話牢牢記下,別只會甩你那根破鞭子,那么,它就是你的了。”楚云拍了拍紙張,滿不在意地說道。

  “下官謝過太子太傅!下官日后辦案時,必謹記太子太傅教誨。”

  滿寵樂得屁顛屁顛地作揖拜謝道。

  楚云回到府上時,喬紫青、華佗以及張仲景三人正在后院圍著李當之的尸身不知所措。

  吩咐下人去購置一副最貴的棺材后,楚云便打算為李當之操辦葬禮。

  雖說李當之是戴罪之身,為其風光大葬并不合適,但置辦一個小規模的葬禮,倒是并不為過。

  然而令楚云等人最意想不到的是,華佗居然會站出來反對。

  “不要置辦什么葬禮了…”華佗痛苦地搖了搖頭道。

  “華老先生…”楚云不知該如何寬慰,猶豫道:“我知道您一時之間可能難以接受,但李兄的死已無可挽回,還是讓他入土為安吧…”

  華佗緩緩搖晃著失魂落魄的腦袋,道:“不是這個問題,這是當之自己的意思。”

  “李兄自己的意思…?”

  “他走前親口說過,莫要為他置辦葬禮,因為他很清楚,你與紫青婚事將近,若是紅白之事放在一起辦,不吉利…”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已沉默。

  喬紫青的眼中隱有淚光閃動。

  她不喜歡李當之,從小到大,都不曾喜歡過。

  可是現在,她卻有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好像逝去的,確實是一位親人。

  最終,李當之的尸身被裝進購置好的極品棺木之中,安葬在許都城外一處風景靚麗的山坡之上。

  如其所愿,沒有風光的葬禮,也沒有什么昂貴的陪葬品。

  生前他追名逐利,如今卻孑然一身地離開塵世。

  兩日后,楚云與喬紫青的昏禮總算如期而至。

  這一日,楚府上下沒有張燈結彩,也沒有鑼鼓喧天,唯有楚云的至親摯友,齊聚于府上,歡慶一堂。

  曹操親臨自是不必多說,讓楚云沒想到的是,丁夫人與卞夫人也會賞光而來,既然她們二人能處在同一屋檐下,可見她們至少暫時已經握手言和。

  曹昂、郭嘉、董昭、典韋、吳塵、甘寧、許褚等,這些老兄弟自是不會忘記賞光,高順將軍更是替已經出征的張遼一起,向楚云、喬紫青二位新人獻上真摯的祝福。

  至于遠在宛城的路招,也在前幾日收到楚云的信件后,因分身乏術,在回信中表達著惋惜之意的同時,將賀禮一并派人送到許都。

  雖說這家伙的賀禮只是些金銀,但也是作為兄弟的一番心意,本就什么都不缺的楚云,自是感動得欣然收下。

  要說真正最讓楚云意外的來客,只有兩人。

  這二人楚云雖然向他們發布了請柬,但對他們是否肯來,并無把握。

  一是荀彧荀文若,另一位則是關羽關云長。

  結果荀彧不但來了,而且還帶著對楚云的感激而來。

  楚云舉薦荀攸作為軍師前往河內督軍一事,荀彧當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單憑此事,荀彧就對楚云滿懷感激。

  至于關羽肯來參加這場昏禮,就更是難能可貴。

  這意味著關羽多少有將自己融入曹營這一環境的想法,至少他肯認楚云少年人做這個朋友。

我在曹營當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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