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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逐漸浮出水面的真相

  故而,在曹丕的記憶里,母親似乎很少會對自己做像眼下這般親密的動作,讓曹丕在失神感動之余,恍然殷勤道:“娘,您有病在身,還是要多多休息才是,孩兒扶您回床榻上。”

  說著,曹丕就用那還未長成的手臂,攙扶起卞夫人搖搖欲墜的嬌軀。

  像是在有意滿足孩子的表現欲,卞夫人分明沒有脆弱到無法身體力行,但還是借著曹丕的幫助,緩緩回躺在柔軟舒適的床榻上。

  在曹丕的屁股上輕踢了一腳,楚云忍不住催促著如是道。

  楚云連半分力都不曾用上,曹丕卻裝模作樣地一邊揉著自己的屁股,一邊玩笑道:“小劉!你現在可是我的貼身仆從,安敢以下犯上,對本公子動手動腳?!”

  可剛說完,看著楚云的眼神,曹丕自己就憋不住仿佛隨時要笑出來。

  “還…還好…”從沒想過自己會獲得母親關注的曹丕,驚喜之余本想實話實說,諸如自己的騎術遠在曹植之上,就連曹彰也不是自己的對手。

  可他又擔心這樣說,會引起母親的反感,所以只得這么支吾著回應道。

  “我兒倒是謙虛,這一點啊,像我,不像你爹!”在那病懨懨的臉上擠出一絲欣慰之笑,卞夫人的氣色似乎越來越差。

  比一般孩子心思與洞察力要細膩得多的曹丕,當然將母親的變化盡收眼底,他笑了笑,道:“母親,您現在覺得身體如何?”

  卞夫人笑容不變,眼神卻突然看向一直站在曹丕身后的那低著頭且面容平平無奇的少年,道:“娘已經感覺好多了,他是…?”

  “哦…他,他是新來大空府上的小仆,叫小劉,曾經家世也算顯赫一時,讀過幾年書,我本打算安排他做我的伴讀,只是還沒向父親請得同意…”這是曹丕與楚云事先編好的臺詞,不過被母親夸了幾句心花怒放的曹丕,在說起“草稿”時,也就不像預想的那般淡定流暢。

  “哦…小劉…?是么?”躺在病床上的卞夫人,那慈祥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奇怪,眼神也愈發深邃。

  楚云倒是鎮定自若地夾著嗓子,甕聲甕氣地故意改變聲音,道了一句:“小的見過夫人。”

  “兒在。”

  “你去門外守候著,沒有娘的同意,不準放任何人進來,甚至靠近這房間附近也不行。”

  “娘…這…”

  “去吧,我要與這位小劉,聊上一會兒。”卞夫人突然莫名其妙地嘆息一聲,閉目幽然道。

  曹丕當即目光一怔,不由自主地看向楚云。

  娘親會這么說,十有八九是看出了異樣,可他自問并沒有露出馬腳,那母親又是如何看出來的呢?

  向困惑的曹丕微微點頭后,曹丕知道,無論如何,自己的使命已經完成,便恭敬地向卞夫人微微頷首,道:“孩兒遵命。”

  話音一落,曹丕就頭也不回地轉身出門,在關嚴房門后,為楚云和卞夫人充當起臨時的門衛。

  看著掩門離去的曹丕,卞夫人的眼神很溫柔,愛意自眼波外溢,仿佛能溫暖每一個觸及她目光的人。

  可惜的是,這散發著母性光輝的美,此刻只有楚云一人欣賞。

  “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你說是么?”卞夫人的眼神還定格在房門上,可她的唇已張開說話。

  若不是這房內只有自己一人,楚云甚至會覺得,她是在和另一個人講話。

  但現在,他就只能放棄繼續裝一個啞巴,開口不咸不淡地道一聲:“是。”

  這么冷淡的回應,別說是卞夫人這般身份高貴的女子,就尋常之人,也難免會有些不大高興。

  但卞夫人只是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又是一聲嘆息,道:“我一向自以為對每個孩子都視如己出地疼愛,可是這么可愛,這么懂得如何討我們這些大人歡心的孩子,我的親生骨肉,我過去卻很少去在意他,很少去在乎他的感受,一直到最近,我才意識到我錯了。”

  楚云沒有開口回應,因為他覺得卞夫人的話,還沒有說完。

  果然,卞夫人的眼神總算從房門上收回,灑落在楚云那被人皮面具覆蓋住的假臉上。

  “正是你,讓我意識到,我的錯誤。”

  “哎…”楚云竟也學著卞夫人的口氣,發出了一聲長嘆。

  嘆息之聲一過,他便抬起手,將那讓他臉部發癢又難受的人皮面具,稍微一用力便撕扯下來。

  “侄兒失禮之處,請嬸嬸多多包涵。”卞夫人擺明著已經認出自己的身份,楚云再遮遮掩掩也去,也只是浪費寶貴的交流時間罷了。

  “哪里的話,是我應該謝謝你才是,我本想幫你的忙,卻又欠了你一個人情。”卞夫人看到楚云那俊秀的原本面貌,波瀾不驚地說道。

  “又?”

  “就像我先前所說,沒有你,我不會了解子桓的處境…”

  卞夫人談笑著開始向楚云解釋起來。

  原來,楚云保護曹丕,為了替曹丕出一口氣而親自去曹洪府上興師問罪一事,并沒能瞞過所有人,至少卞夫人就是事后為數不多的知情人之一。

  得知此事后的卞夫人,用自身的資源將事情的經過調查清楚,才知道原來因自己的疏忽,以及曹操的偏心,導致曹丕一直在心靈缺乏關愛的環境下生活。

  這讓卞夫人在略受打擊的自責同時,也對楚云越俎代庖照顧曹丕之舉很是感激。

  她本想當面向楚云道謝,奈何她得知此事時,楚云已經隨曹丕出征河內。

  而方才卞夫人對曹丕格外關愛,就是在她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后,因心懷虧欠而對曹丕所做的彌補。

  “原來如此…嬸嬸果然心懷高義,不過叔父既收我為義侄,子桓、子文、子建他們就都是我的弟弟,我會像對待親弟弟一樣盡我所能好生照顧他們,這本是我這個當哥哥的應該做的事,嬸嬸不必介懷,更沒有欠侄兒任何人情。”楚云慨然笑道。

  “你能這么想,我這個做嬸嬸的很感動,也替子桓他們仨多了你這樣一個好哥哥而高興。”卞夫人欣慰一笑后,話鋒一轉,又道:“但是這個人情欠與不欠,卻是要讓嬸嬸定義,而非你,我說欠,那就是欠。”

  沒想到卞夫人比外表看起來更加剛強可靠,更加恩怨分明,楚云也只得摸了摸鼻子,苦笑不語。

  見楚云不說話,卞夫人看了眼自己的身子,繼續道:“嬸嬸本打算替你殺一個,還你這份人情,可惜的是,事情出了岔子,非但沒能還上這份人情,反倒把自己弄成這樣。”

  “嬸嬸要殺的這個人,可是那李當之?”楚云在強忍著笑意問道。

  “是他。”卞夫人點了點頭,又道:“你心里一定在想,那李當之不過是一介庶民,要取他性命不過是一句話,彈指一揮間的小事,是不是?”

  這一次,楚云又不說話了,可從他的眼神,足以看出他確實是這樣認為的。

  “你若是這樣想,那你就錯了。”

  “哦?”

  “李當之確實是一個小小的平民百姓不假,可他的師父華佗曾游歷諸州,廣結善緣,在中原各地名望極高,頗受民眾愛戴,華佗的好友,也就是紫青的師父張仲景,更是曾在出人長沙太守時,每逢初一、十五便暫時擱置政務,開門坐堂治病救人,且分文不取,故而同樣在民間佳名遠播。

  李當之作為華佗的弟子,又自幼受張仲景愛護,這樣的人,即使是你叔父,在向他動了殺念時,尚且遲遲下不了決心。”

  楚云聞言,方才如夢初醒,恍然大悟。

  確實如卞夫人所說,李當之施被華佗和張仲景兩大青史留名的神醫當成寶來寵的醫術傳人,哪怕是曹操若給不出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要濫用權勢殺他,這兩人寧死也不會善罷甘休。

  到時候,如果不加以阻攔,這兩個人兩張嘴向外一傳,要不了多久,曹操濫殺無辜的名聲就會傳遍整個中原,而若是為了滅口索性將他們一并殺害,且不說良心上說不說得過去,單論影響,恐怕也未必會好到哪兒去。

  為了殺一個李當之,失去不少民心,這樣丟了西瓜撿芝麻的事,曹操未必會做,就算曹操肯做,楚云自己也不愿曹操這么做。

  而曹操與卞夫人都知道,李當之的存在無疑是有破壞楚云與喬紫青婚約的風險,那么要除掉李當之,就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想到此處,楚云只覺得背脊一涼,頭皮發麻。

  “嬸嬸…莫非…嬸嬸你所中的毒,是李當之所下?!”楚云驚訝得完全合不攏嘴問道。

  “原來你已知道我是中毒,而非感染寒疾,想來是紫青丫頭看出了我的病情吧?”

  “所以嬸嬸你寧愿中毒,也要以身作餌,就為了得到一個正大光明處置李當之的理由?!”楚云大為震驚,險些控制不住聲音大小道。

  這一次,就輪到卞夫人點頭不語了。

  “可是…李當之有什么理由要下毒害嬸嬸你呢…?”

  “哈哈哈哈哈!”二人幾乎是同時笑出聲。

  曹丕以探望母親的病情為理由,不費吹灰之力,便帶著楚云大搖大擺地進司空府。

  “良藥苦口利于病,這個道理,娘不是早就教過你么?”因病態而更添幾分凄然之美的卞夫人,將那絲滑的白手在曹丕的額頭上輕輕一撫,有氣無力地柔聲道。

  曹丕頓時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在他的印象里,父親自小到大對自己的不聞不問自是不必多說,母親也更加偏愛子建,對自己相對要冷淡許多,雖然實際上卞夫人對他的關愛并不算少,但孩子總有爭寵之心,而相比之下,卞夫人也確實一向對曹植要更好一些。

  讓楚云、曹丕二人意想不到的是,開門之人,居然是臉色慘白至極,滿是病態的卞夫人本人!

  “少廢話了,快帶我進司空府!”

  “父親可在府上?”曹丕唯一擔心的就是撞上曹操被看出端倪。

  “回稟公子,司空陪著卞夫人在房里待了一下午直到夫人蘇醒,今夜要忙著處理政務,恐怕不會在府上過夜了。”熟知曹操行蹤的老管家沖曹丕施了一禮,不敢怠慢地慎重回答道。

  閨房內似乎很靜,只是木門緊閉,瞧不見半點房內的景況,楚云與曹丕也就不敢放松大意。

  “娘…?”曹丕下巴不自覺地動了動,張開嘴愣神道。

  卞夫人用疲憊無神的雙眸看了眼曹丕,又有意無意地將目光在低頭默然不語的楚云身上停留了一陣,并不多言,只是左右張望了兩眼,見周遭并無旁人,便簡單地道了一句:“都進來吧。”

  二人頗有主仆之范地隨卞夫人進了閨房,卞夫人親手將房門緊閉,一股濃郁的藥味兒撲鼻而來,楚云與喬紫青相處得日子久了,早就習以為常,曹丕卻頗為不適地擤著鼻子,用手當做扇子使用,在面前不住地扇來扇去,道:“娘,這味兒也太沖了吧?”端最快https://m..c/o/m

  “知道了,你下去吧。”

  令老管家退去后,又沖著那些為不知該不該招待曹丕的婢女們揮手示意散去,曹丕只在楚云這位“貼身仆從”的陪同下,一路來到卞夫人的閨房門外。

  將繡有杜鵑花的紅色被褥親手替母親蓋好之后,曹丕又有意地表現著自己,道:“娘,我一聽說您病了,就立刻飛馬前來探望您。”

  “我兒越來越有出息了,我聽門衛們說,你的騎術近日以來練得不錯?”像是故意不曾詢問曹丕是如何得知自己的病況,卞夫人哄著曹丕問道。

  “當!當!當!”曹丕平復略有些緊張的心緒后,抬起小手踮起腳尖在房門上輕輕敲了三下。

  門內沒有聲音作為回應,曹丕下意識地看向楚云,正打算開口詢問該如何是好時,房門忽然應聲開了。

  按說曹丕本不該知道卞夫人的病情,可即便他并不受曹操寵愛,身份仍是名副其實的公子,這位老管家不敢問,看家護院的士兵、府上的婢女們,更是不敢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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