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先生走過滿是風月場所的街道,下意識地壓低帽檐,表情極其僵硬,恨不得趕緊離開。
他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實在無法忍受這里的氛圍,街道兩旁盡是女郎,時不時地朝路人眨眼,故作嬌羞地輕咬嘴唇,若是靠近些,甚至能聽到輕哼聲,接連不斷、時斷時續。
刑事調查總局負責搜查工業區,而偵探先生獨自前往月光街,暗中探查異常情況。
若不是約瑟夫先生再三保證,他絕不會踏足這片區域。
按照法律規定,未滿二十周歲禁止進入風月場所,而負責巡查的警員,在他出示證件后,竟然同意放行。
對出生日期與年齡信息視若未見,仿佛下意識地忽略掉了,因為在《議會法》中,有一條特殊法令:在執行公務時,某些部門擁有豁免權。
顯然,內務部就在此列,畢竟并不是所有的公職人員,都能被人稱為精英官僚。
如果偵探先生愿意,他可以臨時征調治安官級別以下的警員,換而言之,喬伊并不是孤軍奮戰。
不過,在未曾找到線索前,沒必要高調,要知道警方同樣是內務部的競爭者,他可不想被人奪取勝利果實。
壓下心中的異樣情緒,偵探先生走到一個濃妝艷抹的女郎身旁,低聲問道:“請問小貓酒館在哪里?”
一分鐘后,他陰著臉離開了。
不可否認,她們的樣貌高于平均水準,可是一旦開口說話,必定會惹人反感,當然抱有特殊心理的客人除外。
在巴倫克,沒有人不知道月光街、珠蚌街,晨間廣播里充滿暗示意味的話語,即便是國中生,也能聽懂。
于是,三流偵探成了異類,他嚴肅地凝視前方,偶爾裝作不經意的瞥向街道兩旁,似乎在尋找什么。
小貓酒館,約瑟夫先生說這里是探聽消息的好去處,幫派分子、富商都喜歡留宿于此,加上有巡警為他們打掩護,勉強能稱得上“無法無天之地”。
為什么不給一份地圖?
各種呢喃細語令他感到困擾,也許是因為道德潔癖,偵探先生不打算再向流鶯問路。
喬伊在心里想:“為什么老家伙會將這個任務,稱之為放松身心?”
其實,在出發之前,他以為自己能適應這里的環境,心中還隱隱有些期待,但經過一番交談,所有的期待全部化為幻影。
女郎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拿走路人口袋里的每一枚錢幣。
只要偵探先生稍稍靠近一點,就會聽到各種調笑聲,當他開口問路,結果同樣如此。
太陽西垂,距離他來到月光街,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他再次壓低帽檐,在街道上來回瞎逛,并未發現“小貓酒館”的標牌。
從懷里摸出狩獵懷表,偵探先生看了一眼時間:下午五點十一分。
因為現在正處于暮冬時節,加之巴倫克位于高緯度地區,天黑得早,最多還有十分鐘,太陽就會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之下。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行政部門并沒有在月光街安裝燃油路燈,如果在天黑之前,喬伊依舊沒有找到小貓酒館,肯定會經歷不美好的體驗。
黑紅的光芒投射到街道上,三流偵探看到不遠處,一位戴著袖標的警員,正在跟兩個女郎調笑。
若不是太陽尚未徹底落下,他的表現恐怕會更加過火。
約瑟夫先生提醒過喬伊,不要信任任何人,包括駐守在街道上的警員。
起初,偵探先生并不相信,他自認接觸過不少公職人員,從未受到過不公正待遇。
況且,官員在提醒他之前,還開了幾句玩笑,正因為如此,喬伊才以為那又是玩笑話。
直到現在,他親眼目睹了眼前這一幕,警員準備進行一場下流的交易,而交易的對象是兩位女士。
取出燃油打火機,點了根煙,待心情稍稍緩和后,偵探先生走了過去:“我是刑事調查總局的雇員,按照相關規定,我有權要求你協同辦案。”
他決定放棄最初的堅持,缺乏地頭蛇帶路,真的很難找到小貓酒館。
“波爾森先生,很樂意為您效勞,只不過我需要去請示上級領導。”
見好事被打擾,迪蘭滿不情愿地行了一禮,又從上衣內袋里取出一只錢袋,遞給兩位女士,同時附耳低語道:“甜心,記得等我,只要十分鐘就好。”
煩人的輕笑聲響起,即便“上司”需要他協同處理一件公務,可這位警員依然舍不得放棄交易。
“走吧,去凱雷治安官那里,只要他同意,我保證沒任何意見。”
小警員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晃晃悠悠地朝街道拐角走去,那里有一個大型哨卡。
蘭迪偷偷瞥了喬伊一眼,面不改色,卻在心中暗想:“署長先生讓我們留意其他部門的動向,現在終于有了好消息,必須想辦法通知凱雷治安官。”
天色逐漸暗沉,只有兩百米在的哨卡還亮著燈,街道的其它地方一片漆黑,偵探先生心生警覺。
尤其是小警員頻頻回頭的舉動,更是讓他察覺到異常,不過喬伊很快就穩住了心態。
從一開始,他就打定主意,不跟警方接觸。
剛才出于無奈,只好臨時改變決定,但也僅僅是想要征調一個警員,徑直前往小貓酒館,半脅迫的看住這家伙,不讓他泄露消息。
“先生,直接帶我去小貓酒館吧,請別做無意義的舉動。”
黑暗中,低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轉輪槍抵在后心位置,此時距離哨卡還剩一百米,僅僅需要一個沖刺就能到達。
話音剛落,一柄利刃從偵探先生的小腹位置劃過,差點割裂風衣。
果然,不是巧合。
他準備喊出聲,提醒同事注意,卻被一只突然出現的手勒住脖頸,匕首也毫無預兆的發燙,蘭迪忍不住將其扔到地上。
“雖然你并不打算殺我,但確實出手了…”
說話間,偵探先生不斷加大手臂的力度,小警員開始痙攣。
十幾秒后,蘭迪只覺得陣陣黑潮從四面八方涌來,似乎要將他吞噬,空氣仿佛在肺部固化,距死亡只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