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文婷趕到的時候,滿金的尸體已經涼了,看見他就這么走了,滿文婷頓時哭成了淚人。
但不管怎么樣都好,滿金沒來得及跟她說上話,或許是她的幸運。
畢竟他腦子里頑固的那一套理論,還是不在滿文婷的腦子里生根發芽比較好。
直到滿金的喪禮辦完,滿文婷才有空找到李鏡,詢問他在滿金最后的時刻,都跟他說了些什么。
李鏡告訴了她滿金托他日后要照顧她的事情,對于其他的話語,他只字未提,免得滿文婷傷感。
得知自己的父親直到最后一刻還在為自己籌謀,滿文婷的心里感激之余,也終于放下了心頭大石。
這算是一種悲哀,卻也是一種成全。
滿文婷的事情結束之后,李鏡一家終于準備向江城出發,而永樂歌舞坊和豐子年、林斬都會與他們同行。
直到他們出發的前一天,文翰才匆匆忙忙地趕到李家,請求見李鏡一面。
李鏡見他現在才來,雖然有些失望,卻還是耐著性子見了他,“怎么了,文師爺,有事嗎?”
聽到他到這一刻還叫自己“師爺”,文翰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覺得自己著實受之有愧。
“李大人,我知道自己之前決定進衙門的心態并不坦蕩,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哦?”
聽到他這沒頭沒腦的話語,李鏡覺得有些好笑,“不知你所謂的不坦蕩的心態,到底是什么心態?”
文翰漲紅著臉,尷尬地開口,“之前我進衙門做師爺,其實是想著要報復你,挑你的錯處。我知道以你的聰明才智,一定早就猜到了我的心思,所以今日我也不怕坦誠相告,希望能求得你的原諒。”
見他如此直白,李鏡微微挑眉,直言道:“我都要離開淮縣了,你的心態是好是壞似乎與我無關,現在求得我的原諒,對你能有什么好處?”
文翰垂下眸子,苦笑道:“我想要什么,李大人應該很清楚。”
“我不清楚。”
李鏡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漠然道:“你不說你想要什么,我怎么會清楚呢?”
這話出口,文翰知道自己如果不坦白的話,便很難如愿以償。
所以,他不得不嘆了口氣,坦誠道:“我想求李大人帶我一起去江城,讓我繼續跟在你的身邊做事。”
見他總算把自己的心思說出了口,李鏡微微一笑,反問道:“我為什么要帶一個承認自己居心不良,還一心想要報復我的人在身邊,你以為我真的是個傻瓜嗎?”
文翰眸子一黯,直接跪在了李鏡的面前,“李大人,我之所以對你坦誠相告,是因為如果這次你肯給我一次機會的話,那么我會摒棄自己之前所有的想法,一心一意地待在你身邊,為你辦事。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心思純良的人,更加沒有你一半聰明,但是我敢保證,我以后不會再起任何害人的心思,我會踏踏實實地跟在你身邊學習,為你辦事。”
看見他認真的模樣,李鏡瞇起了雙眼,“要知道,除了當今天子以外,這世上所有的保證都如同放屁。即便是我,也不敢說自己的所有承諾都不會改變。”
“這…”
文翰頓時無言以對,更加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才能讓李鏡看見他的誠意。
見他唯唯諾諾的樣子,李鏡輕笑一聲,開口道:“要想讓我相信你的誠意,除非你肯賣身為奴,并立下字據。否則,我是不敢用一個心懷叵測的人。”
這話出口,文翰震驚地抬起了頭。
賣身為奴?
雖然來之前,他覺得自己為了留在李鏡身邊什么都愿意做,可是當李鏡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他還是小小地震驚了一下。
這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情,不得不說,李鏡還真是誅心。
“奴”這個字眼,對讀書人而言,無疑最沉重的打擊。
百無一用是書生,多少人寒窗苦讀,拼盡全力,為得就是成為人上人。
而即便他們再貧寒都好,也不會賣身為奴,踐踏自己僅剩的尊嚴。
李鏡的要求,乍一聽并不過分,但結合文翰的身份,便能很明顯知道他的用意。
“怎么,不愿意了?”
聽到這個,文翰沉默了一會兒,終是咬了咬牙,答應道:“好,只要能留在大人身邊,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見他真的答應了,李鏡不由瞇起了雙眼,其實就算文翰真的成為他的奴隸,他也不會把他當奴隸使用。
他這么做,除了是想考驗文翰的誠意以外,更重要的是,萬一他將來倒戈,他手上拿著他的賣身契,也隨時都可以制裁他。
在李鏡的吩咐下,蒲正很快擬好了一張賣身契送到他的面前,他好奇地打量了李鏡和文翰幾眼,然后默默地在一旁垂下了頭。
李鏡拿起賣身契看了幾眼,滿意地放在了文翰的面前,“真想跟著我的話,就簽了它。”
文翰甚至沒有看賣身契的條款,就當場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上面按下了手印。
既然決定要將自己賣身為奴,那還執著于這些條款又有什么意思。
反正條件談得再好,他也不過是個奴隸。
李鏡見他簽的如此爽快,不由挑了挑眉,從懷里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文翰的面前,“這是你賣身得到銀子,拿去置辦點行李,明天跟我們一起出發。”
“是,大人。”
文翰收下銀子,向李鏡拱了拱手,便轉身離開了他家。
看見他就這么走了,蒲正忍不住在旁邊嘟囔起來,“堂堂一個私塾先生,竟然為了跟著你而甘心賣身為奴,你說他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什么主意都好。”
李鏡平靜道:“反正我也不會虧待他,這張賣身契你幫我好好收起來,除非我向你要,否則任何人都不準給。”
聽到這個,蒲正微微點頭,立刻伸手將賣身契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