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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我會盯住他們的

  我們都知道,其實安保公司的市場也是很卷很紅海的,也是分等級的。

  小公司就得跟著星際貨船跑商,和又兇又飆還沒什么油水的海盜們玩命;又或者是得跟著考古隊或開拓者到危機四伏的遺跡和蠻荒星球中打尖,看奇形怪狀的猛獸齜牙也就罷了,被奇怪的異種盯上,死得苦不堪言的倒霉蛋也從來不在少數。

  再然后,便是和大企業甚至各國政府都有良好合作關系的超級安保公司了。

  譬如說白翼安格羅公司,或是剛才提到的深水公司,都是和共同體政界甚至軍方都有長期合作的老牌安保公司了。

  莉莉婭晃著酒杯道:“我們已經向國內發去警報了。不過,我可不指望地球那邊能有什么正常動作。深水畢竟是大型的跨國企業,成分實在是太復雜了。”

  “凡是這種跨國企業,股權追溯下去一定能查到聯盟和帝國那邊。地球的袞袞諸公可沒有這耐心,更沒有決心。”余連盤算道:“不過,以此為契機,倒是可以讓袞袞諸公出具一些法案吧。政府要員可以雇傭私人安保,但不能讓他們以隨員身份進入軍事重地。”

  莉莉婭放下了酒杯,打開了終端:“明白,這就通知在地球的白先生和杰西卡姐,讓先驅黨議員在國會上…等等,我什么就成你的秘書了?”

  “這不是顯得你訓練有素雷厲風行嘛。”余連笑道。

  莉莉婭冷哼了一聲,一邊記錄一邊繼續道:“在出了那件事之后,我就把所有沒有官方身份的副總統隨員都軟禁起來了。”

  “你確實雷厲風行。”余連夸獎道:“不過,耶副總統沒什么意見?”

  “他非常配合,幫我們解決了不少麻煩。”莉莉婭嘆了口氣:“其實,就算是有官方身份的,也不見得就靠得住了。我現在也只能在自己職權范圍內做到萬無一失了。”

  余連示意對方說下去。

  姑娘則用酒杯擋住了自己犀利的視線,她看了看臺上的副總統,又在人群中掃過,這才道:“實際上,在作戰正式開始的兩個小時之前,副總統的辦公室副主任,就是那位你熟悉的艾道克先生。”

  “這是哪位?我熟嗎?”余連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莉莉婭為之氣結:“就是剛抵達要塞的第三天,就代表副總統私下來拜訪,給你送了一副倪瓚真跡的那位。”

  余連這才后知后覺地露出了恍然的表情:“我好像是回絕了。”

  “是的,但回絕的并不生硬,大家便算是搭上線了。”莉莉婭聳了聳肩:“那位艾道克先生,來你的辦公室找了你三次。當然都被我們擋回去了。”

  “真是有趣,這是想要確定我的位置嗎?”余連開始猜測。

  “我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他在第四次,也是開戰之后第一次想要來你的辦公室的時候,我的人就把他看住了。”

  固然,小伙伴們在大眾視野之外的地下戰線的戰場上,也是在奮力作戰啊!余連頓時便更加感動了,但還是蹙眉道:“…安保和辦公室副主任,可不是一回事。”

  前者畢竟只是私人企業的雇員,后者則是有編制的公務員老爺了,而且還是精英的上流公務員老爺。

  “我辦事,余連老爺難道還不放心嗎?”莉莉婭笑了:“無非就是弄點迷煙再把人丟到某個艙室里稍微休息一下,然后說是他自己迷路了。反正那時候已經是在作戰中了,大部分可以讓人穿梭的通道都完全閉關的,初來乍到的人會迷路可是再正常不過了。”

  好吧,確實在正常不過了。

  “而且我的光軌憲兵隊,上去填線對付帝國裝甲擲彈兵自然不可能,但躲在這里做點打悶棍的工作,應該還算是專業對口的。”

  余連不由得啞然失笑;“好吧,耶羅副總統的隨員都是文職,你有這個權限。這是為了保證他的安全。”

  莉莉婭點頭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那么,艾道克先生人呢?”

  “他休息的編號DM112休息艙發生了爆炸。實際上,這是帝國軍勒彭艦隊的決死炮擊引起的。整個DM區的休息艙和備用醫療艙一下子損失了一半,有2000多名傷兵都一起失去了性命。”莉莉婭報告道。

  余連頓時驚了,看對方的目光已經有點打量視覺奇觀的驚悚味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啊?”莉莉婭沒好氣道:“你不會覺得這是我干的吧?這是巧合!雖然很難以置信,但確實是巧合。”

  余連當然也只能認為是巧合了,總不能說是這位副主任先生帶了個磁鐵,把帝國軍的炮彈吸過來了吧。

  “副總統先生也沒說什么?”

  “他很悲痛,把艾道克先生算在了戰死者的名單里面,也準備了勛章。希爾維斯特長官當然也在報告上簽字了。”

  說到這里,莉莉婭的神情已經有點苦惱了:“我沒有任何證據,但我卻絕對不敢掉以輕心。”

  余連自然是理解對方的疑慮的。

  “莉莉婭,你覺得,副總統先生真的是帝國的間諜嗎?”

  姑娘微微一怔,又下意識看了看臺上還在跟授勛官兵談笑風生的副總統,低聲道:“好大膽的想法!不愧是余連老爺啊!果然就是這種一如既往無法無天啊!”

  我只不過是說說罷了。你可是把副總統先生的安保人員繳械,順便辦公室副主任直接套麻袋了,到底誰才是無法無天啊?

  “…不過,我倒是覺得,間諜應該還不至于,也不太可能主動出賣有用的情報。再怎么說,他們也是體面的大人物,算得上是共同體的統治者了。雖然他們代表的集團和帝國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固然是對帝國的統治時期充滿懷念,可我覺得,能關上門來當土皇帝,又何必要繼續當下人呢?”

  這話是有道理的。共同體內部固然也有不少因為獨立戰爭,而失去了財產、榮譽和地位的舊買辦們。

  這些人每天都在用最惡毒的言辭詛咒共同體的滅亡,希望帝國爸爸快回來拯救他們。可實際上,這些遺老遺少們沉迷于過往的時光不能自拔,早就在政界商界都失去了影響力,和共榮黨的大佬們自然也不可能是一個階層中的同類了。

  “若對面的龍王們開不出更高的價,共榮黨的大佬們就算是再怎么偏向帝國,也沒必要那身家性命去賭吧?他們只是骨頭沒那么硬的利己主義者,又不是帝國的死士。”莉莉婭道。

  余連表示同意。

  其實,在此之前,他也向羅澤士問過同樣的問題,后者也做出了同樣意思的回答。

  當然,羅澤士倒是比莉莉婭多補充了一段:“不過,這都是我們在一直在勝利,有些老爺們便一定會有錯覺,總覺得他們可以漸漸和以前的主人們平起平坐了。可是,如果我們出現了疲態,第一批投降的,第一批出賣我們的,也一定是這些共榮黨的大人物們。”

  “意思是政友黨的大佬們骨頭比較硬?”余連故意問道。

  “這當然是因為共榮黨有途徑了。政友黨那邊都是聯盟那一卦。”羅澤士也笑了:“所以,長官,我們其實輸不起。”

  可不管怎么說,輸不輸得起也都是后話了。至少從現在來看,大家還是在大贏特贏中,地球中樞方面的內部隱患,就有些微妙了。

  這時候,卻聽莉莉婭道:“不過,我倒是覺得,副總統先生和他的部下在塞得要塞表現出來的一切不自然的舉動,其實都像是一種在爭取主動權的方式。”

  “主動權?”余連疑惑。

  “也可以理解成在宣揚自己的存在感吧。對政客來說,主動權就是存在感,越有存在感,主動權便越強的。好吧,我知道這聽起來有點抽象,但你也知道,所有的政治家都是很抽象的。”莉莉婭認真想了一個例子:“說起來,在開戰之前,我爸爸接受了新順天政府的邀請,擔任星區政府的副長官,主管治安和文化發展。”

  這兩個領域是怎么想起來交給一個人分管的?余連表示實在是難以理解。

  “他啊,他上任的第二天,一邊派人敲掉了好幾個當地為禍很久的黑幫,一邊還去參加工人音樂節呢。”

  這不是顯得很雷厲風行和殺伐果斷,而且很有大人物談笑殺人的范兒嗎?果然不愧是新塞維利亞的老軍閥…呃,老社會名流了,端的是一個猛龍過江,還要把地頭蛇宰來下酒呢。

  余連笑道:“阿方索先生這是想要競選遠岸的行政長官嗎?”

  “如果不是戰爭開始,他確實是這個打算的,可現在,當然就想著齊先生和戰區司令部統籌好后勤工作了。“莉莉婭給余連拿來了一杯紅酒:“而且,余連,你難道不覺得,這其實和耶羅副總統做的事情差不多嗎?”

  “…這個,各個方面的差別都還還是很大的吧。”

  莉莉婭沒好氣道:“不是性質和目的。我說的是感覺,氛圍,氣息。你明白?”

  她說的是越來也抽象了。可是,雖然沒什么邏輯,但居然很有點說服力。這大約就是屬于政治家的范兒了吧。

  “總之,這應該也能算是一種屬于政治家的撒嬌?他來到塞得要塞,不僅僅代表自己,還要代表地球中央政府,還要代表自己的一派,總是需要表現出態度的…等等,余連老爺,你這是什么眼神?如果你想要說我很適合去競選當政治家,就算是我也是會生氣的哦。”莉莉婭沒好氣道。

  “不,我只是想說莉莉婭小姐冰雪聰明,總能直指人心的黑暗面。”余連賣力夸獎道。

  莉莉婭思考了一下,決定把這話當做是在夸自己:“你和希爾維斯特長官早就定好了調子,耶羅副總統發現鉆不到空子,自然是會消停下來的。”

  余連沉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理解耶羅副總統這種人的心態了。

  說白了就是賣國無膽愛國無量唄,那做事自然就會顯得抽象且別扭了。不過,他畢竟是一個體面的講究老爺,該果斷的時候也是很果斷起來的,發現占不了什么便宜,反而會拿出120分的決心來配合前線司令部的工作的。

  在這種時候,他一定會扮演好前線將領最喜歡的那種政客的。

  …嘖,忽然發現尼希塔總統還是不錯的。人家雖然愛演,但至少不抽象啊!

  “你別擔心。耶羅副總統閣下在要塞的這段時間,我會盯死他的。還是那句話,我的人沒法和裝甲擲彈兵肉搏,但做這種事情是專業的。”莉莉婭最后保證道。

  小伙伴們一個個都這么靠得住,余連當然是非常欣慰的。

  莉莉婭把調好的果酒遞給了看余連,又有些擔憂地道:“倒是你,你以前不是最討厭這種場合嗎?才打完一場惡戰,還得應付這種場面,現在是不是有點身心俱疲的感覺了?”

  余連倒是覺得莉莉婭這是關心則亂了。

  自己以前確實不太喜歡商務酒會啊外交晚宴啊宮廷舞會啊之類的場合,越是高端便越是不喜歡。這是因為現場總是充斥太多無謂的閑雜人等。

  明明就不是一路人,甚至還有些齟齬,但迫于成年人的情商還必須耐著性子和對方談笑風生,這就是相當煎熬的經歷。

  可這里不同,在場的可幾乎都是并肩作戰的袍澤了。大家不見得都是人才,卻一定都是戰友,說話不見都好聽,但聽著卻很順耳。余連表示自己還是超喜歡這里的。

  更何況,在授勛儀式結束之后開始的慶功宴,所有的開銷都還是耶副總統自掏腰包的,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領情呢?

  當然了,酒過三巡的時候,余連也難免開始疑神疑鬼,琢磨著副總統先生是不是準備借這個慶功宴把大家都灌醉。

  若是對面的帝國乘著這個機會大舉進攻,把要塞內喝得酩酊大醉的大家全部一網打盡,自己一定是會淪為宇宙級的笑柄的。之前所立下的所有功勛也都會成為過眼煙云了。

  不過,這畢竟是宇宙時代,要想發動這種突襲的條件還是很苛刻的。更何況,己方現在多的是充滿了責任感和使命感,且有能力出眾,精神充沛的戰友。譬如說,姆卡瓦參謀長和羅澤士等人,還有塞得要塞原本的重要部門負責人,都早已經離開了宴會場,回到自己的執勤崗位上了。

  此外,星系內所有的己方部門,包括要塞、分要塞、陣列炮塔群的控制終端,軌道機場,以及還能作戰的艦隊,也都是保持著全程戒備狀態的。

  至于希爾維斯特上將,倒是在全程作陪。他一直在和副總統談笑風生中,兩個身經百戰高情商中年人一點都不像是在耐著性子搞營業用寒暄,氣氛甚至很是和諧,仿佛一對相見恨晚的老基友似的。

  有一說一,這項工作其實是很適合希爾維斯特上將。他完全樂在其中嘛。

  于是,乘著這個機會,余連也就順便以更衣為借口,跑到盥洗室里處理了一下“空中庭院”以及赫里托·河文的問題了。

  所以,我也是在一邊喝酒一邊要處理工作啊,誰敢說我不是一個充滿了使命感的人呢?余連忍不住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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