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滅了?”余連一怔。
“是的,全滅了。四位星界騎士,帶隊的是洛哈特男爵,也是一位成名許久的騎士了。”婭妮道。
確實成名許久,但戰績基本上都是鎮壓起義人民,實力也就是在三環左右…呃,這好像也是大多數“中堅靈能者”一輩子最高的成就了。
余連認真地看了看婭妮的表情,發現這姑娘的表情非常平靜,但眼神中卻蘊藏著一種深沉悲鳴和悲傷,似乎是真的在為那些戰死的騎士們而哀悼。
他頓時嘆為觀止,只能感慨真不愧是“電影之母”雅歌彌·貝倫凱斯特的后代,光憑這眼神戲就甩了絕大多數專業演員好幾條街了。若是有個靠譜的導演和靠譜的劇本,影后估摸著也是囊中之物了。
相比起來,余連覺得讓自己非常自豪的“表情管理”便已經是完全落了下乘了。于是,他便也學著對方,板著一張莊嚴肅穆的撲克臉,然后盡量在眼神中表達出深沉的悲傷出來。
接著,婭妮便詳細描述了一下戰況。總之,在一整個炮灰填線師幾乎要全軍覆沒的時候,總算是有一組非常勇毅且聰明的昂芒人奴兵沖鋒隊找到了進入要塞的通道。
單只是憑著這個功勞,這隊盎芒人奴兵從此便一定會是“自由”的帝國國民了。在帝國的體制之下,就算是奴隸和罪民,只要愿意玩命,便一定有實現階級提升的可能。這也是帝國軍隊的戰斗力始終保持得不錯的原因了。
然后,炮灰師的士兵們就被有序撤了下來。隨后換上來的,是由星界騎士們親自帶隊的精銳裝甲擲彈兵了。
余連頓時明白了過來。之所以把那個師撤下來,還真不是因為人家損失慘重,分明是更高貴的老爺們要搶功勞了。
對帝國軍來說,炮灰們有義務用尸體填平護城河,用腦袋撞開城門。可先登的風頭,可就有且必須由正規軍的擲彈兵和沖鋒隊,甚至高高在上的騎士老爺親自笑納了。
炮灰師的那些“輔兵”,或許會因為上面不公平的做法而憤憤不平卻也只能捏著鼻子忍著屈辱接受,可是,在半個小時之后,他們卻一定會慶幸不已的。
進入了蛇穴之內的一個團的精銳裝甲擲彈兵,以及帶隊的四人組一個標準靈能戰斗單位的星界騎士,在進入要塞之后便遇到了伏擊。大家只能聽到槍炮齊鳴和連綿爆炸構成的不和諧樂章,間或還夾雜著血肉碎片被撕裂的痛苦慘叫聲。
洛哈特男爵最后發過來的消息,卻只有一個非常短暫的視頻。三秒鐘不到的視頻中,穿著金甲的偉岸身軀,手持著雙頭斬首大刀將一名騎士連通紋章機沿著天靈蓋當場劈成了平滑的兩邊,接著回身向鏡頭方向砸出了拳頭。
“洛哈特男爵的尸體已經在距離帝國在B3區登陸點不到1公里的甬道中發現了。紋章機整個像是個被壓扁了的罐頭,尸體也早就不成型了。”
余連想象了一下洛哈特男爵現在可能的狀態,估摸著便連辦葬禮都很難有個整潔的儀容了,頓時深表同情。
不過,審批金甲的紫皮大漢,很快便讓余連聯想到了艾瑞達精靈。這是一個個大名鼎鼎的宇宙長生種族,也是天生的靈能敏感者,平均壽命是人類的五倍以上,體質和環境適應力也遠在人類之上。要不是他們的繁殖能力和人口實在有限,種族的總體價值觀是神秘主義和隱世主義,還真說不準這個宇宙會不會被人類所支配。
…當然,如果不是這樣,他們說不定會像是法符爾龍人那樣被滅族了。
余連也“認識”一個艾瑞達精靈,那是虛靈圣殿的某個大長老之一,一位活了將近九百歲的老怪物。在另外一條時間線上,這為老人家已經成了虛靈圣殿的主持長老,且馬上就要抵達九環的真理之側。如果一切順利,壽命達到四位數應該是沒什么問題。
在另外一條時間線上,余連和這位“老茄子”的關系還是不錯的,也親耳聽他說過,有個天賦異稟的同族走上了邪路,讓自己痛心疾首。
“是哪位蛇首嗎?”余連明知故問,滿臉都是疑惑和好奇。
婭妮倒是沒發覺什么,或者說根本呢懶得在意,便道:“外貌像是艾瑞達精靈,那十有八九就是‘過去’了。”
“…婭妮,我聽說‘過去’是最深居簡出的,就連大部分一級的執行時官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你卻一口道出。還說環世之蛇不是你們的黑手套嗎?”
貝大小姐呵呵一笑:“這種謠言已經流傳了好幾千年了。可到了現在,絕大多數人卻依舊連蛇的存在都不知道。”
余連承認對方說得很對。不過,這個秘密在今天這一仗之后可能就再不存在了。要知道,來自銀河各大傳媒集團的采訪船都還在戰場外長槍短跑拍個不停呢,甚至都開始向全銀河直播現在的戰局了。
“我一直都覺得啊,《星網播報》和《涅菲時報》的人,雖然動作一直很快,但如果沒有你們的授意,應該不會隨便參與這種事情的。這是不是意味著,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準備放棄蛇了?”余連道。
婭妮翻了個白眼:“這話說得真是越來越沒溜了。余連同學,你現在也應該是個成熟的高級將領,某種意義上可代表著地球人的外交形象,怎么真的能把謠言當做一個正式的討論話題呢?”
“確實不該。可你也說了,我們都是準備要玩羞恥play的關系了,難道還不能有什么說什么嗎?”余連用莫得感情的棒讀音如此道。
虹薔薇公主白皙的臉頰上閃過一絲霞色,甩了一個風情萬種的衛生眼過來。
還好,這兩人在對話的時候還是開啟了遮音力場的,應該便不用擔心自己的形象受到打擊,艦橋上的官兵們也不用戰戰兢兢地擔心自己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然后被滅口了。
婭妮很快便恢復了冷靜,鎮定自若地道:“塔蒂埃伯爵已經準備出動了。聽說連衛倫特王都在穿紋章機了。”
好吧,帝國軍的最高統帥和第一打手決定親自出動,要的便是這么一種獅子搏兔的態度。當然了,指揮官和大選帝王親自出陣,不會有人會覺得這是帝國軍山窮水盡了,這畢竟是帝國的軍事傳統,而且也是務實的選擇。
“不過,我這邊一點風聲都沒聽到。你怎么聽著像是在現場,觀摩了全程似的?”余連狐疑道。
婭妮沒有回答,只是回應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讓對方自己去體會。
余連頓時秒懂:“所以,你們知道了,帝國也知道你們知道了,你們同樣也知道帝國知道你們知道了,是這樣吧?”
貝大小姐繼續保持著高深莫測的微笑,簡單回應道:“這便是情報戰場的本質嘛。”
總之,在塔埃埃伯爵率領援軍抵達的時候,蛇穴的守軍便開始向內部收縮。帝國這才總算是有了救援友軍的機會。然后,除了死狀慘不忍睹的帝國騎士,他們還找到了1000多名擲彈兵的尸體。
救援當然已經談不上了,頂多就是打掃戰場罷了。
“那,問題就來了。敵人主要是誰呢?”余連道:“總不會是過去公一個人干掉的吧?”
“在我們的情報掌握之外的戰斗機器人,以及少數傭兵。”婭妮停頓了一下:“那些傭兵基本上都是義體人,且裝備優良作戰經驗豐富。在這種狹窄的環境中,他們可比穿著動力甲的帝國擲彈兵靈活多了。”
…嘖,十三工坊的義體恐怖分子啊!
余連的心中閃過了不快,便一本正經道:“愿意和蛇穴共存亡的,又豈會是簡單的傭兵呢?妥妥是邪教徒。婭妮,我們一定要督促帝國出重拳啊!”
“這一次,星界騎士團出動的高端戰力,除了塔迪埃伯爵之外,還有兩位五環,和一位六環的‘圣者’。他們已經都出發了。”婭妮道。
余連表示知曉。那位六環的“圣者”是赫龍奇伯爵,是一位七旬高齡的老騎士。當然了,既然是這個階段的靈能者,年老便不再是負擔,而是千錘百煉的智慧了。
“可是,那里畢竟是蛇穴的主場。那個艾瑞達紫薯精如果真的想要打游擊,塔迪埃伯爵他們是截不住他的。面對狹窄的登陸點,他們的兵力展不開,還很容易被蛇穴里的傭兵…嗯,義體人邪教徒打游擊。我估摸著,帝國對蛇穴的攻略進度一定快不起來。”婭妮道。
余連表示同意。這姑娘沒有打過仗也沒有上過軍校,但這樣的天才,隨便看上基本教材就一定具備一位優秀參謀的分析能力了。
“不過,你們那邊應該是不一樣的。一來就占據了一個老大的無人機機庫,登陸場反而就豁然開朗了。”
“確實,我們現在已經登上去大半個旅,有4000多人了。戰況還算順利。不過,從目前來看,應該是蛇并沒有太在意我們這幾艘小破船和海盜的戰斗力,目前所遇到的抵抗不能激烈。至少我們目前只遭遇了一些機器人,和少量戰斗力平平的傭兵,沒有義體人部隊。”
至于蛇穴的主要抵抗力量在哪里,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天下無敵的銀河帝國軍,在攻打外壁的時候用了三個多小時,便戰死了四五千人。可是,在突入要塞內部之后,才十分鐘就丟掉了一千多條人命。可想而知,那邊的高級將領們會有多么憤怒,多么煎熬了。
就連衛倫特王那個裝模作樣的家伙都開始著甲了,至少說明他們必須表達一些態度了。
余連雖然很希望帝國軍更煎熬一點,但畢竟大家現在是“友軍”,友軍有難不動如山這種掉節操的事情,他還是做不到的。
“我會試探性對要塞內部進攻。這樣或許會緩解帝國那邊的壓力。”余連道。
反正己方的兵力依舊占據著壓倒性優勢,只要穩住別浪,謹守住“結硬寨,打呆仗”的真言齊頭并進,總是能把蛇們逼到山窮水盡的。
“嗯,我也會責令聯盟部隊在我們負責的區域登陸的。還有我調過去的那個旅,請盡管使用他們的兵力。另外,還有那些海盜,有一說一,經驗豐富的老海盜們其實比我們這些精銳的陸戰部隊更擅長打太空港巷戰的。”
“方才宮大頭領可是拿出很大誠意了的。”
“是啊!所以我說的是另外兩家。想要招安,就得拿出誠意。冷兵器時代的盜匪都懂這個道理呢。”婭妮哈哈一笑:“那邊就由我去談吧。我畢竟能代表紅薔薇基金會和標準航運協會,有些交換也只有我說了才有說服力的。”
和婭妮的通訊完成之后,姆卡瓦參謀長趕緊上前交代目前局勢。
“前方左萬戶準將來報,全旅九成的作戰部隊已經完成登陸,就近設立了防線。他們已經打退了敵人的三次反攻,登陸場還在擴大。”
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虎賁師啊!而且旅長既然叫左萬戶,一聽就還很能打啊!余連表示自己非常欣慰。
“約翰·雷波少校率領的第8營,阿諾·達奇少校的第12營,已經分別從B門和D門對要塞內部進行試探性攻擊。現在,第8營還在前進,但第12營已經和敵人在D11艙的甬道十字口發生交戰,目前戰況焦灼。”
好吧,沒等到余連下令,陸戰隊已經開始行動了,這既是主觀能動性了。
然后,姆卡瓦參謀長就已經打開了一個投影,確實根據前線將士發會來的現場信息拼接而成的結構圖。
他又在一個區域表上了紅色,表示這里便是12營和敵人發生激烈交火的地方。
“裝甲支援平臺的位置呢?”
“甬道方位如何過于狹窄,無法通行。”參謀長嘆了口氣,又道:“華爾特上申請支援。是否批準?”
余連沉吟了一下,總覺得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給我一艘登陸艇吧。”他對姆卡瓦準將道。
參謀長沉默了幾秒鐘,終究沒有把反對的話說出口:“明白,閣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