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這位安全局的小哥就很悲傷地表示,自己雖然是個工作穩定的公務員,但房貸和大學貸都還有三十年才能繳清呢。現在,聯盟的公務員系統其實也在改制。如果表現不好,就得從公務員系統被踢道外包公司了,那就相當于是失業了,到時候公家宿舍會被沒收,公務員子弟學校入學資格會被取消,就連免費的公交車票都沒了。
到了那時候,不用說,自己還不清房貸的商品房一定會被收回,自己就得要帶著老娘流落街頭了。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這么一個討好大人物的機會,他又怎么能放棄呢?
他的話說得旁邊的奎菲笑海星和卡爾達地精都快要哭出來了。他們連人類都不是,靠著一點技術能力才總算能在涅菲過日子。現在都只是安全局的臨時工,工資甚至還比不上那些有編制的看門老大爺,且還沒什么勞動保護和五險一金。
如果沒辦法轉正,他們已經不指望三十五歲能被輸送到社會上了。不猝死都算是宇宙之靈保佑了。
安全局的精神小哥抹著眼淚表示,隊長和副隊長是靈能者,一定是不懂他們這些凡人的痛苦的。
身為隊長的中年大叔游擊士和身為副隊長的小姐姐督查官面面相覷,隨即酸楚地嘆息說,誰的人生又不是充滿苦難的呢?
譬如說,小姐姐督查官買的基金暴雷了,大半的積蓄都打了水漂,而且因為身為公務員卻去投資金融產品,正在被內部調查。明明大家都在買,自己還虧錢了,憑什么要調查自己?不就是因為自己正在和一個人類督查官競爭一個科長崗位嘛。
那邊的大叔游擊士便更慘了,投資的牧場鬧了傳染病,一下子死了幾千頭牛,資產頓時成了負數。他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明明沒什么貸款,為什么把牧場賣了以后反而成了千萬負翁。
可是,即便是這樣,大家也在努力工作,這難道不是一種生機勃勃的生命力嗎?
在這一刻,大家都覺得自己發現了心理上的摯友。要不是余連還在旁邊睡大覺,估摸著這時候已經要抱頭痛哭起來了。
實際上,余連并沒有完全睡著。之前就已經說過,實力到了他這樣的境界,飲食和睡眠已經成了奢侈品而非必需品。他現在完全可以讓自己的肌體進入深度睡眠地休養狀態,但靈覺卻始終能保持清醒,將周圍的風吹草動完全納入感知范圍。
在這種狀態下,他自然是可以聽到這些人的對話的,便只能感慨,人與人的悲歡雖然并不相通,但悲劇和苦難的來源,卻總是相似的。
不過,他并不準備對他人的生活發表什么意見。相比起在這個太空城的造船廠工人,他們這些給公家打工的已經幸福了很多。而相比起更偏遠星區的血汗工廠里,平均只能活上三十歲的無保護勞工,中央星區的技術工人們便又幸福了很多。
幸福和優越感都是這么比較出來的。有了差異,便有了分化。于是,想要解放所有無產階級的革命,才總是如此艱難吧。
他一邊這么思索著,一邊用個人終端接通了蓋博亞ol。很快的,眼罩蓋住的黑色視野,便被游戲靚麗繽紛的畫面取代了。
作為曾經的t1等級的高玩,余連早已經墮落成平均一個月才登陸不到半個小時的養魚玩家,去年新大陸戰役的時候,更是闖下了長達十個月沒有登陸的最高記錄。不過,還是那句話,大家都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便是要學會和朋友們配合一番的。
于是,就在他忙著在新大陸毆打掠奪者和蛇的時候,知夏他們還是會幫著登陸做做每日任務什么的。倒應該是不至于被當做是棄坑了。
等到他有空登陸的時候,便已經是今年年初參加新年活動的時候。不過,作為一個生活艱辛的社會人,余連的時間已經越來越碎片了,實在沒辦法長時間把精力放在一件事情上,便也只是上線跟著大部隊討伐了一下世界boss“降臨者鄂倫坎”,接著又抽了個獎。
明明自己的活動貢獻度排在100名以后了,但卻直接抽中了最頂級的獎品,一柄輝煌之炎。論概率可是堪比中了五億大獎。
自己很幸福,于是便一直在到處找地方試劍,居然都沒有回駐地去看看,更沒有意識到,工會已經合并了。
他登上了自己的圣武士大號返回了駐地,赫然發現,當初那座三層的小樓已經變成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絕對是主城周邊方圓百里內,最靚也是最拉仇恨的存在。
宮殿的正門的守衛已經換成了120級的圣泉皇家禁衛,一個個人模狗樣光鮮亮麗得完全可以去充當一把世界boss。此外,那用來當皇宮正門也不露怯的青銅大門上,還懸掛著一個握著枝蔓的鋼鐵拳套的紋章,卻赫然是蓋博亞ol中最著名的大型工會之一,智慧女神之手的徽章。
說起來,這“女神之手”的幾個明星t0玩家也是有經濟公司的,正是大名鼎鼎的彼岸星公司,算是寰宇集團的關聯外圍企業。對了,之前克雷爾老兄招待的果盤…啊不,晚安小貓隊的經濟公司其實也是這家。
其最大的個人股東…呃,還真不是克雷爾,而是某只白毛狐貍。
余連又檢查了一下角色權限,還真的發現自己還真的在上個月成了“女神之手”的長老,福利和會長差不多,且還不需要參加各種繁瑣的工會任務。
余連不由得嘆了口氣,總覺得想要腐蝕自己意志的糖衣毒手,連自己難得的心里歸息之所——游戲的世界都要侵蝕了。
是時候要棄網游了,成年人以后果然那還是應該去玩單機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大多數成年人連三流手游的氪金都戒不了,也就活該會被糖衣毒手隨便擺姿勢了。
他退出了自己的大號,切換成了自己的游蕩者小號,徑直去了主城的圣堂廣場。按照游戲設定,這個大廣場的舞臺上每天都會有街頭藝人在這里表演。實際上,一些土豪玩家也可以訂制,讓npc街頭藝人表演自己喜歡的節目 余連的游蕩者小孩就這樣站在廣場邊,看著舞臺上的半身人小丑拋了了125次9種顏色的彩球,12個魅魔小姐姐跳了5分37秒的踢踏舞且還向舞臺下拋了69次媚眼,兩個木精靈吟游詩人彈著木琴吟唱了12分19秒的傳奇故事。
這些信息很快都被余連記錄了下來,提煉成了密碼,并且根據密碼本轉換成了信息。
另外,所謂的密碼本,其實是新神州出版公司《原論》的第一版。如果換成是普通的情報員,可能出去以后還需要拿著原書做個對照說明什么的。可是,不管是作為原作者之一,還是一個六環的靈能者,余連已經完全可以把這本書倒背如流,包括第幾頁第幾行第幾個字都記憶猶新,仿佛是開著電腦檢索一樣。
到了六環的圣者階段,體能、細胞活性、神經敏感的全面提升,以及精神力的加強,自然也會反饋到記憶力上。
余連倒是一點都不驕傲,和貝大小姐的“智慧”星環相比,區區的水桶號“平衡”便真的只是常規操作了。
他很快便根據密碼本完成了信息的重組。
“天樞星的植星者被討伐了。好嘛,果然是小灰去幫的場子。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帶上我!正經機器人怎么能這么背刺人呢?什么?天樞星系7號巨行星的核心有空間反應?這確實需要好好觀察。軌道試驗室的經費我也批了!不過,這空間反應…上輩子發生了這種事情嗎?”
“天樞星系一下子解凍了一個蓋亞星球和兩個類地星球?這解凍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嗯,齊先生已經暫時封鎖了消息?不過,這么大的事情也封鎖不太久的。如果不是最近的大事件實在是太多,外界應該已經注意到了。到時候,星區地方政府和地球的矛盾,說不定就要放到明面上了。”
“除了共同體軍方,鐵軍聯合體和切爾克王國也決定引進白魔鬼戰機了?哦,一下子就下了1200架的單?光是訂金就收了200多億?正在做賬避稅,這種事情有必要通過這種渠道通知我嗎?”
“老譚還在費摩星域?還在鋪設他的地下情報站?真是個精神充沛的同志啊!以后,義軍和先驅黨的情報聯系,便準備從這里走了是嗎?嗯,等等?星界騎士團的拜普廷伯爵在敘摩厄星系戰死?這可是第一次聽說啊!”
余連頓時便有些震驚了。據他所知,這位拜普廷伯爵,也是一個騎士團中的成名高手了,今年是在五十歲不到的樣子,實力應該在四環左右。此外,他還是一位頗有威望的軍事將領,以帝國宇宙艦隊中將的軍銜,擔任帝國國防軍第六艦隊的提督。
他很難想象,帝國境內的義軍到底要如何操作,才能干掉一個艦隊司令官。
可無論如何,至少這確實可以證明,義軍們確實是在茁壯成長著。或許,帝國對新大陸的遠征,還真的給了他們活動的空間。
此外,星界騎士團所有駐外的騎士長,都返回了帝都天域,一副準備開大會選擇下一任大團長的樣子。這個消息,是蘇米自由軍在騎士團內部的臥底傳出來的情報。
星界騎士團固然才是維持帝國統治的最后力量底牌,但我們也知道,非人類的騎士和從騎士也占了總成員的兩成多。此外,騎士團的各種從屬和服務部門也是一個非常大的機構,不可能都是人類貴族,埋上一些臥底也是很合理的。
總之,形勢似乎正在變好,余連很是欣慰。不過,只要一考慮到新大陸前線那龐大的帝國軍主力即將返國,他的情緒便又是欣慰不起來。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帝國軍主力真的會因為此起彼伏地起義而回國嗎?
思路頓時進入了死胡同,余連便只覺得心中有些煩悶。恰好在這個時候,角色信箱也響起了提示音,卻是有人再給自己發信箱了。
打開一看,便正是自己那仇恨值已經超過900的死對頭,id為“龍域無雙主宰天可汗”少女魔法師上線。
“哦豁,傻x,有段時間不見,還以為你死在哪個血汗工廠的車軸里了呢。”
對方的聲音是個很拿腔拿調對死宅專殺的夾子音,但余連可不覺得對面的真人是個訓練有素的綠茶,搞不好是個訓練有素的摳腳人妖大漢呢。
嘖,什么“龍域大主宰”,連名字都叫得這么中二,終歸就不是什么正經人。
“嗨,沙灘,我叫你一聲沙灘,你敢答應嗎?我現在就在圣泉王城的廣場,你敢來嗎?”
“傻x,給你奶奶等著!”
五分鐘后,已經換了一身火靈詠嘆套裝的女魔法師已經風風火火地沖了過來。那張完美的建模臉上流淌著得意的表情,一副“姑奶奶我已經鳥槍換炮,就等著你老報仇”的表情。
不過,這張小臉在余連拿出了同水平裝備的時候,頓時就僵硬了下來。
然后,便是一陣酣暢淋漓的城內pk,驚動了大批皇家禁衛,然后便是再次被逮捕。對方留下“我還會回來”的敗犬臺詞之后,就這么當場下線了。
余連當然也選擇了登出,覺得身心都得到了充分地治愈,精神和體力已經完全復原。
高質量地毆打死對頭,果然是治愈心靈的最后方式啊!余連如此感慨。
等到他再次醒來的時候,面對的便是小車里,九張擠著諂媚笑容的嘴臉。要不是這幾張臉的主人長得都還算周正,余連是真想隨手一個耳光甩過去。
“到時間了?”余連同樣也擠出了一張儒雅隨和風度翩翩非常大人物款的營業用笑容。
“現在是五點半,還有一個半小時。”精神小伙兒道:“我們這不是怕您累著了嘛。”
“要不,隨便用點便飯。”大叔隊長道:“這里荒郊野嶺的,實在是沒什么好東西,您便稍微擔待一點?”
“我們也是盡量買的銀拱橋的a餐呢。平時咱們出外勤都沒有這待遇。”副隊長小姐姐努力地把肉疼藏在了尷尬的笑容里。很顯然,這頓飯都是她自己掏的腰包。
“銀拱橋的a餐,喂海星都不夠吧?”
其實應該是夠的。那個奎菲人很像這么說,但一句話都不敢說。
“我來請客吧。大家隔著那么大的宇宙還能相遇,也算是一點緣分吧。”余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