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余連的家鄉話來說,后來的航程里,老爺子一路上都在扭著自己廢!
派里斯上將是個很瀟灑的老頭,據說上任的時候就是孤身來,此次也是孤身離開,一個衛兵和副官都沒帶。現在,他既然發現余連這么對自己的胃口,自然是興致盎然。
之后的每一天,不管是吃飯喝酒吃冰淇淋,甚至是釣魚打牌搓麻將,老將軍總是會拉著余連一塊——不要疑惑為什么老爺子的生活會如此多姿多彩,這畢竟是豪華游輪,啥游樂設施會沒有呢?
甚至連每天早上六點,老爺子都一定會準時給余連的房間來一通電話,催促他起來和自己一起早鍛煉。簡直比AI的喚醒服務還要準時。
“年輕人睡到六點就足夠了,要睡到七點以后,分明就是放棄人生了嘛!我像你那么大的時候,可每天都是凌晨4點起來的。就不想看看凌晨4點的星空嗎?”
…哪個點的星空不都是一樣的嗎?
不過,一個如此自律的老爺子也確實很讓人敬佩,明明已經是年近八十的老人了,卻依然擁有一身讓大多數小伙子都為之汗顏的結實肌肉。
他每天固定都要跑十公里,外加各種擼鐵,再外加各種打沙袋,甚至還揪著船上健身房里的格斗教練們各種對練,把這幫子比自己平均年輕五十歲以上的格斗運動員們折騰得死去活來。
余連不得不再次確認,派里斯上將真的能把外環艦隊司令部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徒手干掉。
當然了,老爺子是莽但是并不傻。他雖然把健身房各大格斗流派的教練們摔了一個遍,摔得本人都有點索然無味了,卻一直沒來找余連的麻煩。
索然無味的老爺子很快又找到了新的玩法,拖著余連玩起了兵棋推演。
于是乎,率領著一支數百萬人數千余艘戰艦的大部隊在浩瀚的星河中上演史詩般的大會戰,便成了每天晚餐之后的必修課了。
老爺子一邊指揮一邊還能就著熒幕上的炮火和爆炸,以及各種“傷亡”數字吃掉一大碗冰淇淋。仿佛非要如此,方才可以入睡。
余連苦不堪言,但卻甚為喜悅,面對著這位經驗豐富的名將,他居然還能保持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勝率。
說實在話,他對自己大部隊的指揮能力并沒有太大信心。畢竟上輩子只是個游俠,小隊戰的經驗倒是不缺,但真沒什么統率千軍萬馬的經驗。
不過看這個狀況,自己在這方面還是有點天賦的,許多奇思妙想的騷操作也得到了老將軍的認可。當然了,若是沒有這輩子成體系的完整軍事教育,沒有那些牢靠的基本功,騷操作都是會變成蠢操作的。
不管外面對“精英官僚組”,或者對“月球人”有多大的詬病,但至少他們所接受的軍事教育,確實是完整且嚴格的。
“真奇怪,你自己是靈能者,但似乎并不喜歡用靈能者作為突擊隊伍核心,進行跳幫作戰呢。總喜歡用武庫艦和航母進行超遠程的火力打擊。可是,在之前的實戰中,建議我用靈能者進行跳幫斬首的也是你啊!而且還親自執行了。”
“…大概是覺得,靈能者率領沖鋒隊的突擊效果,受個人素質影響太多,偶然性太大。”
“所以,你其實是對自己身為靈能者的素質很有信心咯?呵,原本以為你是個虛偽的油滑小子,但傲慢卻是刻在骨子里的呢。這下我算是知道原因了…”
您知道什么原因了啊?
“另外,電腦模擬出來的靈能者戰力也并不完善。哪怕是在做兵棋推演,我也跟希望能盡量和現實接軌。”余連又道。
“總覺得你沒有說實話。”老爺子沉吟了一下,道:“你應該也是火力派的吧?認為更大型的戰艦,更密集和兇猛的火力,才能決定勝負吧。”
…額,其實我是最堅定的泰坦派和巨像派。像聯盟那樣,在五十年后生生爆出了200多條無畏50多艘泰坦外加十二臺巨像就很好嘛。
什么戰術,什么派系,什么理念,什么蟲群天災,什么利維坦,什么上古凈化,全是浮云!
“不管哪一種傾向,只須記住,戰場形勢千變萬化,火力派也好,沖鋒派也好,莫要走極端的就行。不過,超出常理的戰術思想卻也往往代表著戰爭學的進化過程。身為一個軍人,也確實應該堅定自己的信念,并盡力去證實他。”老將軍點評道。
“趕緊去準備畢業論文吧。你這樣的小家伙,要是進不了虎符組,那才真的可惜了。至于那個正在組建中的什么靈能者隊伍,呵,沒有必要去。你和柴門他們不同,也應該走不一樣的路。一勇之夫,和一軍之帥,哪個對國家更重要,不需要我再啰嗦吧?”
老爺子便以這樣的一番話,結束了他們的最后一場兵棋推演。
第二天,便是旅程抵達終點,同時也是要分別的時間了。
作為藍星共同體的首都,地球以及其所在的太陽系,自然也是整個共同體最繁榮,人口密度最大的星系。
除了人類的搖籃地球,水星、火星和木衛二已經被超大規模的行星改造工程變成了環境舒適的宜居星球。此外,月球、小行星帶乃至于土星,都建有密集的太空都市群,足有上千個。
現在,太陽系中的常住總人口達到三百多億,占整個藍星共同體的十分之一還多。
830年的1月10日中午11點鐘。藍天鵝號放緩了速度,正式降落到了此次航班的終點站,月面都市廣寒城。
沒法子,為了保護“神圣母星的自然環境和歷史傳統”,共同體政府十年前就不允許外空間客船直接突破大氣層降落地面了。
當然了,考慮到物流成本,貨船并不在內。環境保護在經濟要素面前不值一提。
當然的當然了,一些有特許通行權的客船也不在內。環境保護在階級面前更是不值一提。
總之,所有準備進入地球的(沒有特權的)旅客,都必須要在廣寒市中轉,辦理入境手續,然后乘坐軌道電梯進入。
乘坐軌道電梯從月球降落到地面也就多花一小時不到的時間。總體來說,民眾對這條法案倒沒有太大的怨言。
余連收拾好了行禮,和派里斯上將一起下船。后者乘坐的是艦隊司令部給他買的一等艙,下船的時候走的是vip通道不需要排隊。
像余連這種厚臉皮,怎么會放過這種蹭特權的好機會呢?
“下船以后,你就應該直接返校了吧?”
“是啊,已經晚了好幾天了,好在下官也算是事出有因吧。校方看我再不爽也不至于因為這個扣操行分的。對了,閣下,您若是有閑,過段時間就到我家來坐坐如何?”
“你老家在地球?”
“是啊,在錦城,一個東亞大陸的內地中型城市,氣候濕潤風景優美歷史悠久,很適合人放松休閑。我們家在釜街,也就是錦城的美食街開了一家餐館,叫蓉下樓。名氣自然比不得那些年年上新聞的大餐廳,但若是要問當地的老饕,卻十有八九都會夸上幾句的。”
相處了那么多天,余連早就摸清楚將軍的脾性了。表面上是個頑固堅毅不講情面的悍將,但卻是個健身狂魔加老吃貨了,而且不喜歡那些價格高名氣大的高檔餐廳,總以老吃客自居,就喜歡尋覓一下街頭的味道。
“哦,那我倒是有點興趣了。”老爺子果然露出了意動的神情。
然后,就可以把您的照片掛墻上招攬生意了。
當然了,余連也是真心想要操持一頓大餐好生招待他的。這幾天,老爺子雖然強扭著自己玩耍,但也是真的教了不少東西。
派里斯笑道:“我會考慮的。不過,你還是先琢磨一下,待會該怎么脫身吧。”
余連有點迷惑。不過,當他跟著將軍走出vip通道時,看到一大群拿著話筒和各種拍攝設備的男女,以喪尸圍城一般的氣魄圍上來的時候,剎那間便悟了。
沖在最前面的竟然不是地球人,而是聯盟的記者:“派里斯上將,這一次您的解職,是要負起挑起戰端的責任嗎?這能否表明貴國和貴軍對此次事件真正的態度?”
“將軍閣下,來自不易的和平被打破,無辜的生命逝去,您難道就沒有什么良心上的不安嗎?”這位一臉貓樣,就連問話的時候都在咬牙切齒,一看就是凱泰王國的記者。
“上將,上將,帝國那邊有元老,認為此次事件,應該由貴方承擔全部的戰爭罪責。結果只是您辭職,是不是有點太寬松了?”這是巴克維人的記者,尖嘴猴腮說話就像是烏鴉在叫。
“將軍,有人認為,您此次是受到了參謀團隊的蠱惑,消息屬實嗎?這是不是意味著,您對外環艦隊徹底失去了掌控?”這一位倒是個正常的地球人,只不過滿臉都是我要大新聞的表情。
“閣下,一群妄想挑起戰爭的軍官已經可以繞過您指揮艦隊了。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很可能被這些人帶入戰爭?”
“派里斯將軍,根據知情人的爆料,您是聽取了某個實習軍官的讒言。那么,他和您是什么關系?”
老人挑了挑眉毛,看向余連的方向,卻見后者不知道何時已經消失了。
“滑不留手的小子!”派里斯上將忍俊不止:“看我不去喝光你們家的酒!嗯,是叫蓉下樓吧?錦城,釜街?”
幾個等后許久的衛兵艱難地擠開了記者團,護著派里斯上將,在一群記者的圍攻下迅速鉆入了一輛小轎車,飛速離開。
從頭到尾,老人家一句話都沒說。
余連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落到了要用靈能技逃離記者的圍攻的地步。就算是上輩子縱橫星河幾十年都沒見過這陣仗啊?
此時的他,背著自己的包,從機場大樓的側門躡手躡腳地溜了出去。他發現還有更多記者正在源源不斷地趕來,便決定翻過旁邊的花園圍墻,從側面的貨車通道溜走。
這樣便應該可以躲過記者們的堵截了吧?
然而,當他越過了圍墻的時候,卻發現一個穿著輕便服裝,提著話筒的男子,正笑吟吟地攔在了自己面前。身邊還懸浮著幾個麻雀那么大的拍攝無人機。
“嗯,余連準尉翻墻落荒而逃,應當是自知理虧,無法回答記者的提問。”他對著話筒自說自話。
就在余連已經不知道應該用什么表情的時候,此人卻露出了很有感染力的微笑,拿著話筒湊了上來:
“唷,英俊的少年,你就是余連準尉吧?我是GNN時政的記者普林斯,約翰·普林斯,希望能采訪您一下。”
“…您,您是怎么出現的?”
男子笑得更加燦爛了:“嗨呀,力場閃爍啥的我也會,感受到了您的靈能波動,所以就這么跟過來啦。哦,對了,忘了介紹,我呢,其實是個‘步行者’。”
…這家伙居然比我還高上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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