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代玄陰子共收了五個入室弟子。
他入門最早,所以是大師兄;二師弟,三師妹不知所蹤;四師弟就是今天那個傲氣青年,兩天后就要來取他的命;小師妹目的不明。
為了振興陰山派,玄陰子不管來歷,還收了大量的記名弟子,不少人都是帶藝投師。
今天那幫吵吵嚷嚷的就是記名弟子,以老頭章青與絡腮胡吳有為為首,幾乎個個心懷鬼胎。
不過,也不全是壞消息,張初也得知陰山派還有一個師叔活著,一直鎮守藏功閣。
雖然有些奇怪掌門都莫名其妙的死了,這個師叔為什么沒有出來主持大局,但是一想起掃地僧,張初又釋然。
“大師兄,大師兄,不好了!”
八字眉,苦瓜臉青年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梁師弟,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張初已經得知這家伙叫做梁成,是他目前唯一比較信任的家伙。
話一說完,張初自己又感覺有些不安,于是又連忙問了一句:“梁師弟,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梁成跪坐在張初旁邊的蒲團上,喪氣道:“大師兄,賈大、賈二兄弟說沒有面目來見你,已經下山了。”
“樹倒猢猻散,隨他們去吧。”嘴里那么說,但是張初一思量,還是感覺心涼,之前已經走了兩個,現在又走兩個,那今天旁觀中立的幾個家伙不是快走光了?
梁成憤慨:“真沒義氣,想當初,賈大兄弟被人追殺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沒有師父,早就…唉,現在師父一去世…”
張初跟著嘆了口氣:“現在山上還剩幾個人?”
梁成掐著手指算了算:“大師兄,除了你我,還有十二個。”
想起今天看到的幾個幼稚面孔,張初道:“你在山下的方渠城有門路,去問問還有誰想下山,又沒有門路的,你去給他們安排安排,銀錢的話…”
“大師兄…”梁成欲言又止。
張初忽然道:“師弟的家就在方渠城里,師弟為何不回家?”
梁成搖頭:“哪里談得上什么家…要不是師父,我恐怕早就成了山里的孤魂野鬼,自師父將我救上山,唉…反正…”
有故事啊…張初試探問道:“師弟家里…”
“不足道的小事罷了。”梁成的神色有些黯然。
既然梁成不愿意多說,張初不再多問,揮了揮手道:“那師弟去吧,人各有志,要是有人想要離開…哎,慢點,回來,先帶我去找師叔!”
梁成回頭:“大師兄,師叔在藏功閣。”
張初眨了眨眼睛:“帶我過去,我忘了怎么走!”
“哦…”梁成沒感到奇怪,以張初“神智殘缺”的設定,好像忘了才正常。
從陰意宮側門出了陰意宮,東拐西拐,拐到張初頭暈腦脹,梁成才指著一棟四層高的塔狀建筑說道:“大師兄,這里就是藏功閣,師叔就在里面,我就不陪你進去了。”
看著梁成逃也似地跑開,張初有點奇怪,但沒有多想,抬眼看了片刻掛滿蜘蛛網,幾乎看不見“藏功閣”三個字的牌匾,略帶緊張地伸手推開了門。
一股霉味撲面而來,張初掩鼻咳了幾聲。
“你來了。”一個略顯疲憊的聲音說道。
張初順著聲音看過去,心里感到有點怪異。
從聲音中,他感覺說話的男人只有三四十歲,可是事實上看見的卻是一個皮膚干枯得似樹皮的光頭、無須老者,貌似比他師父年紀還要大,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睡椅上的老者放下手里的書本,渾濁的雙眼盯向張初:“不要奇怪,我名為越奴,就是你的師叔,今年還不到四十歲,我變成這樣是因為受了傷。”
和想象中的有點不一樣…張初皺眉:“師叔受了什么傷?”
越奴沒有正面回答:“你對我不要有太大的期望,我現今最多要比章青、吳有為厲害那么一點。”
“那…”張初疑惑地向四處看了看。
“你是想說,這么重要的地方為什么讓我來看守?”越奴臉皮抽動,好像是在苦笑,“這里該丟的東西早就丟了,還能有什么不能丟的東西嗎?”
張初道:“難道就沒有人覬覦?”
“當然有,這是初代掌門建立的藏功閣,不少人都有探索的興趣。”越奴語帶嘆息,“所以里面的東西越來越少,我守在這里,就是一把活鑰匙,用來甄人罷了,比我厲害的就能進去,藏功閣的看守和你想得可能不同。”
醞釀了片刻情緒,張初向前一步,行大禮拜倒,語帶哭腔:“師叔,不知您是否知道師父已經去世了,門派里內憂外患…”
幽暗的房間里半晌才傳出聲音。
“我知道,我知道…吳有為,章青相繼來到這里,穿著夜行服就以為我認不出他們嗎?現在是白天…我就猜到,你師父…你師父…”
張初收拾情緒:“請師叔主持大局!”
越奴搖頭:“我不能出去。”
“師叔,你…”張初吃了一驚。
“破天,你過來。”越奴招招手,“你過去渾渾噩噩,現今卻神清目明,言語清晰,當是受你師父去世刺激吧?再過來點。”
張初早就料到自己的變化會被有心人注意,現在這師叔直接給他找了個理由,讓張初心里一安。
盡量自然地走到越奴的睡椅旁邊,一股奇怪的腐朽味道彌漫開來,讓張初感覺有點不適。
仔細地打量了一眼越奴,他才發現,這個師叔不僅是臉上,甚至是脖子上,以及暴露在外的雙手,皮膚都如臉龐一樣,干枯如樹皮。
“我知道門派是什么情況,當年師兄不問來路,收那么多記名弟子,我就不同意,但并非我不想…”越奴將蓋在下身的毯子揭開,“你看,這就是原因。”
“這…”看著越奴自膝蓋以下,消失的兩只小腿,張初又驚又訝,“師叔,您…您,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腿早就斷了。”越奴語氣平淡,“這些年為了瞞住這個事實,我一直裝作脾氣暴躁,喜怒無常,除了師兄,不與門派任何人來往…”
“如今這樣,我還能震懾一些宵小之輩,一旦出了藏功閣,誰會忌憚一個缺了雙腿的瘸子?恐怕還沒有外敵,就要先被章青這些人吞了,也就是在這里,他們不知我的虛實,我才壓得住他們。”
沉默片刻,他語氣蕭瑟且蒼涼:“可惜,沒能見師兄最后一面…”
“師…師叔,那…那我…”張初的心向下一沉,他沒想到給予厚望的師叔會是這種情況,可是情況既然已經如此,接下來應該怎么辦?
“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越奴拍了拍張初的手背,從懷里掏出兩本秘籍遞給張初,“這兩本是你師父留給你的,你要好好習練。”
張初瞧了一眼,一本是混元金身,還有一本是五虎斷門刀,兩本都不厚,大致只有一二十頁。
“當初,你神魂不全,神智始終停留在幼兒之時,無法理解文意,自然無法修煉門派的赤陽功,你師父于是助你修煉混元金身這種外練功法。此功剛猛,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入門刀法相配,只是讓你練了十多年基礎的劈、砍等姿勢。”
”不知為何,一年前你師父卻突然邀我一起改良這門五虎斷門刀法,說是適合你練習,這門刀法原本只有五刀,現在被加到九刀,還差兩刀…可是你師父…”
“你可以練練,但我與你師父見識雖然不錯,可是也不是什么武學大家,里面肯定有疏漏,只能等你日后再補齊了。”
“多謝師叔!”事實就是如此,只能接受下來,以后的確只能靠自己了,張初暗嘆一聲,雙手鄭重地接過秘籍,忽然想起一事,“師叔,四…四師弟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何止你四師弟,章青、吳有為之輩誰不想要那個東西?”越奴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張初追問:“師叔,你說的東西到底是什么東西?”
“唉,那東西我也不知道應不應該出世…”說到這里,越奴卻并沒有接著說下去,“事急從權,明日你就葬了你師父吧,之后你再來找我。”
張初只好應下:“是,師叔。”
夕陽已經落下,張初心情沉重地走出藏功閣。
心里嘆息一聲,張初拍了拍懷里的兩本秘籍,現在誰都靠不住啊,只能靠你們了。
從與越奴的談話中,張初得知自身當初在混元金身的造詣上不低。
雖然之前渾渾噩噩,不能修煉赤陽功,但是混元金身這種武功入門多靠外部刺激,并不需要理解什么,他練起來據說速度還不錯。
現在雖然意識換了,但是身體修煉了那么多年的底子理應還在。
只要能繼承這具身體的修煉成果,那他也算有了資本,可以在余御、章青等人之間周旋,謀出一條生路來。
應該能夠繼承這具身體多年的修煉成果吧?張初心里有些擔憂。
馬上回到房間就可以知道了…
“咦,不對啊!”張初的腳步忽然頓住,眉間皺起,雙眼四望,“這尼瑪是哪?我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