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些年的鍛煉，吳曦已經完全成熟了。
他明白鄭國霖給他打電話的意思，卻也沒明說去找老爺子。
鄭國霖知道，吳曦肯定會連夜找老爺子。只要有辦法，吳曦就一定第一時間給他回電話。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
一個小時之后，吳曦就把電話打過來了。
電話里，他還是沒提他老爺子。
就聽他說：“哥，這事兒吧，我覺得地方上做的有些不地道。你看啊，咱銀狐集團，現在實力雄厚，完全用不著去做一些毫無利潤的投資。可是，咱們是為了改變咱們國家高科技方面，落后于西方的現狀啊，完全可以說，是為國投資！
咱們前邊在為國家無私奉獻，后面還有人在給咱們捅刀子，辦你的岳父大人，忒不像話！
我覺著吧，咱們那些投資都該停了。有錢咱們干什么不好啊？跟別的大佬一樣，把錢弄國外去，不受這個氣！”
鄭國霖仔細聽著吳曦說，一句話不說。
吳曦的話里，是有關竅的，就跟他打給吳曦一樣，不能提的事情，不能說的名字，絕對不能帶一個字出來。誰知道你的電話，別人聽不到啊？
吳曦強調了地方上三個字，就等于是告訴了他，老鄭這事的性質。他的一番牢騷，也是告訴了他下一步該怎么辦。
可是，這樣做，就等于是把自己和老鄭綁到一塊去了。萬一斗不過人家，下一步他也是老鄭這個結局。
他手心里，不由自主就冒出汗來。
這個辦法，太冒險了。
又思考了許久之后，他還是決定，就按吳曦說的這個辦法干。
這個辦法，當然不會是吳曦的，肯定是他老爺子的。
老爺子為官多年，經驗豐富，沒有把握，他不會出這么個主意。
因為鄭國霖和吳曦是綁在一塊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當晚就打電話給風投公司的負責人，命令他暫停一切投資項目的談判。然后，他又告訴負責人，把已經開談的，所有相關公司的簡況和負責人的聯系方式，都給他發一份過來。
這一晚上，鄭國霖一宿沒睡。
他在分析這些即將投資公司的背景，從網上查詢對方更詳細的資料和歷史。
他已經在商場里混跡這許多年，其中許多的貓膩，別人看不出來，他還是能夠看出來的。
第二天上午，他稍微睡了一會兒，就給他從那些合作團體里挑出來的，他認為有用的團體負責人打電話。
首先聯系的，就是光機所的趙所長。他通知趙所長，三億投資的事情，先暫時緩一緩。
趙所長大吃一驚，他已經為了這三個億，在籌備一個專門的鏡片研制分所了，這鄭國霖怎么說變就變呢？
“能告訴我，是為什么嗎？”他問鄭國霖。
鄭國霖就拿出灰心的語氣說：“家里出了點事情，我岳父遭人陷害，給抓進去了。說實話趙所長，我堅持無利潤投資，回報社會，跟我岳父的關系很大。我這邊想著積極回報國家，回報社會，卻有人在背后搞我岳父，捅我刀子，我很灰心呀，真的是沒有心思再做這個了。”
趙所長在電話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你岳父是誰呀，能跟我說說具體情況嗎？”
鄭國霖就把老鄭的事情，跟趙所長說了。
然后他說：“我先處理我岳父這個事情，等有結果了，咱們再商談投資的事情吧？”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然后，他就坐在床上，閉著眼睛考慮，自己剛才說的話，有沒有不妥當的地方。
考慮好久，他就又給另一個單位打電話，說的內容，基本和對趙所長說的差不多。
打一上午電話，兩點多的時候，他洗了個澡，去樓下吃了頓飯，然后就直接退房，去鄭秀莉的老家了。
礦山和公司總部，春梅已經安排了人。只要有什么風吹草動，就會有人及時通知春梅。
剩下的時間，只有等待了。
到老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走到門口，三只大狗先跑出來接他。
有時候，狗比人通人性。鄭國霖已經接近一年沒陪著鄭秀莉過來了，它們還是認得他，即使在黑暗里，仍舊知道是他回來了。
時間長了，鄭國霖也可以從狗的叫聲里，分辨出它們吠叫的意思，到底是友善的，還是含有敵意的警告。
果然，秀莉媽開了院門，三只大狗就向著他沖過來，在他身邊轉圈子，小白還一個勁地抬起前爪來，往他身上撲。
姥姥的靈柩，就停在她住著的屋子里，春梅已經聯系了殯儀館，租了冰棺過來。
沒有確切的消息，就只能先停著。萬一老鄭能出來，提前發了喪，老鄭心里會不痛快的。
晚上吃過了晚飯，春梅讓秀莉媽絆住鄭秀莉，單獨把鄭國霖叫到一間屋子里，詢問情況。
春梅知道，鄭國霖這兩天辦的事情，有好多都不是可以放到桌面上明說的。
鄭國霖剛回來，鄭秀莉急著問她爸的情況，鄭國霖的回答，基本都是敷衍的說法。
從這個小細節上，春梅就知道，鄭國霖是不愿意讓鄭秀莉知道這些事情。他不想讓這些骯臟的東西，玷污了鄭秀莉的思想。
從這一點上，春梅也可以體會的出來，鄭國霖是深愛著鄭秀莉的，只希望她快樂地活著，不愿意讓世俗的東西，給她帶來不快樂。
鄭國霖能這么做，春梅感到很欣慰。原來還擔心這個花花公子，將來和鄭秀莉之間，會出些不好的事情。
現在，她不擔心了。
電話，對他們這樣身份的人來說，已經是不安全的了。好多事情，是不能在電話里說的。
兩個人找了個清凈的房間，鄭國霖就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和自己心里的想法，都和春梅說了。
在他心里，春梅這個人很了不起，有大局觀，沉著冷靜，善于思考，解決問題知道分先后，按程序，有耐心。
這些，別說女人，就是大多數男人都做不到。
如果沒有春梅，只鄭秀莉她媽，就這個局面，恐怕不等鄭國霖趕過來，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