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尤肯不想管陸恩是怎么在帝國高層和軍方插進自己的眼線的,他不在乎這個,但有了這個承諾,他就放心下來。
他確實很信任這個年輕人,因為對方不僅年輕,而且有為,他見過很多厲害的存在,都有著高強的實力,遠大的抱負。
但都比不上這個年輕人膽子大,他竟然敢打起毀滅帝國的主意。
帝國有多久遠的傳承?
說實話,阿尤肯不知道,因為太久遠了。
如今的帝國已經分裂過多次,最初那位皇帝與不朽者建立帝國的時候,沙漠之外,海岸之內的幾乎所有豐沃土地,全都是帝國的疆土。
后來,才因為分封或者戰爭,分裂成一個又一個的王國,公國,最終,分裂到一定程度,帝國再次雄起,將幾乎三分之二的土地重新囊括進來,僅剩下一些小王國和公國茍延殘喘,名義上保持著主權,但實際上已經淪為帝國的殖民地與傾銷地。
看看星楓王城那副樣子,黑幫,娼妓,帝國駐軍,甚至還因為希德的原因搞出來了一個名義上不受管轄的鍛造區,這不就是…zu界。
這樣強盛,可怕,歷經如此久遠歷史的帝國,已經成為了所有人生活中的一部分,就和教會一樣,就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恐怕很少有人會想,如果生活里沒有了“公司”會是如何,生活里沒有了“老板”會是如何。
他們可能會夢想一番沒有,但如果他們進入了社會,應該還是會屁顛屁顛的找個公司上班,找個老板在自己頭上對自己指指點點。
這純粹是本能,呼吸,如同空氣一樣的事情,找個老板,找個公司上班,或者自己創業一個公司,自己當老板。
這簡直太正常不過了,做起來就和呼吸一樣自然。
帝國,也是如此。
這個城市是帝國的城市,這個城市里有一座教堂,對所有人來說,就是和呼吸一樣自然的事情,太正常不過了,沒有任何人會覺得這有什么不對,因為祖祖輩輩,從不知道多少年前開始,他們就知道,有個“帝國”,有個“教會”。
仿佛帝國與教會就是天經地義的,就是自然而然的,就是“從來便有”的。
所有人都習慣了,連阿尤肯都習慣了。
但這個時候,有個人站了出來,說了句:“從來如此,便對嗎?”
阿尤肯很賞識這個年輕人,但也僅限于賞識,支持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懶得關心陸恩其他有的沒的,得到了他不是說謊的承諾之后,他點點頭:“那我就讓伊蓮繼續呆在那邊了,你最好快點處理這些事情。”
“好的,交給我吧。”陸恩答應道。
阿尤肯沒有多留,他只是多看了幾眼卡拉,目光中似乎有什么深意,但最后還是放棄般的搖了搖頭,張開雙翼飛走了。
陸恩不知道阿尤肯是怎么到地獄來的,不過無所謂,作為曾經到處跑,給全世界的龍提建議的古龍,他肯定有自己的辦法。
等到阿尤肯離開之后,陸恩也站了起來。
“你的傷…”卡拉阻攔了他的動作。
“不要緊,事情緊急,我得跑兩趟,不會有戰斗,但你不能走,這里你得盯緊,地獄這地方還是得有人看護一下,不然如果真的出了事,這里真的會死很多人。”陸恩說道。
地獄還是很危險的,如果這里被某個大魔的軍隊探到了,沒有等級9坐鎮的話,還是太危險了,說不定會全滅,奧瑟的士兵很精銳,他本人也很強,但指不定就有等級9的大魔呢?畢竟誰也說不準。
事情已經到這地步了,他一定得動身走一趟。
卡拉雖然很擔心,但僵持了一會之后還是放棄了,答應下來,會在這里守著。
而陸恩強提魔力,傳送離開。
這樣的感覺很不好,幾乎是剎那之間,他逐漸平穩的傷勢就開始惡化了。
離開了地獄,失去了本源之力的加持,拖著重傷還要強行傳送,這讓他的狀態快速下跌。
不過還好,總算是維持在了等級9,沒有失去傳送的力量。
這算是個好消息,起碼不用用腿跑了。
他第一個來到的地方就是安略,但沒有去找別的,而是徑直走向安略城區外的一個莊園里。
這里看起來是一片廢棄的莊園,不少安略人都覺得很詭異。
畢竟,在這種荒地,大家本來都是要擠在安略城里才能活下來,專門在城外修一個莊園有什么用?而且修的成本也高的要命,這里可是荒地啊,荒地修一個莊園,各種人力物力都得成倍消耗,很麻煩的。
但這里不僅僅修了一個莊園,還很宏大豪華,幾乎是比著帝國貴族們的水平修建的,占地廣袤,裝飾豪華,就是里面除了一片荒蕪死寂之外,什么都沒有。
有家具,卻沒有人居住的痕跡。
有花園,但花園里全是沙塵和石塊,根本沒有花朵和樹木。
完完全全的荒廢掉了,但本來就從沒人進去住過。
這里修建出來之后,就根本沒有人住過,就連最早一批的安略居民到來的時候,這個莊園就已經放在這里了。
所以這里是安略的一大謎題,不少居民和學生都很好奇為什么,有人猜這里是大人物們聚會的地方,有人猜是古代遺跡,有人猜是天地異象,多離譜的猜測都有。
不過實際上,這里是高等吸血鬼的巢穴。
“噢,稀客啊,魔物之王,很久沒有見到你了。”長者坐在荒廢的客廳之中,微笑的迎接陸恩。
這一幕場景實在是很詭異,月光下的莊園,周圍是帶著陳腐氣息的家具,很貴的木質地板開裂,沙發因為暴曬而開裂,但一身華服的,優雅而風度翩翩的長者坐在其中,就像是腐朽之中殘存的輝煌一樣。
不過陸恩知道,高等吸血鬼們可一點都不腐朽。
“也并沒有很久,連一年都不到而已。”陸恩走了進去,坐到了長者的對面。
“新月呢?怎么沒看見他?”陸恩環顧四周,看見了很多潛藏在陰影里的東西,但并沒有那位等級9的高等吸血鬼,新月。
“噢,她有點事,現在出去了。”長者解釋道:“你做的不錯,概念的融合停滯了,不過…安略正在生成新的概念,一個魔物公共體的概念,你建國的目標快要實現了,恭喜。”
說著這些話,長者拿出了一瓶珍藏的美酒,一人倒了一杯:“你沒有重要的事情從不會無謂拜訪,這次又有什么事情了嗎?魔物之王。”
“你的傷可不輕,地獄不好混吧?但你應該也沒辦法多待,擅離職守,可是很大的罪過,所以你肯定有天大的事情來找我,說把。”
這話說的陸恩有些尷尬,但他太忙了,確實沒有時間平時來拜訪,只能有事的時候來。
不過尷尬歸尷尬,事情還是要說的。
他端起酒,喝了一口,味道很不錯,長者應該是知道他的口味了,這個酒并沒有過多的酒味,更多的是類似果汁的醇香,似乎是很多種水果一起釀造出來的。
他嘗了一口之后,直接將傳奇英雄們復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長者開始表情還很放松,但隨著陸恩的講述,他的神情也嚴肅了起來。
等到一切講完之后,他已經放下了手里的酒,一只手拖著下巴,眼神不悅。
“你有什么看法?”陸恩問道。
“問題不小,如果當真是那些人的話…我們一族的名聲在古代可不是太好,那時候,我們的族人時常掠奪人口,用來滿足口腹之欲,后來嘛…教會和帝國都聯手了,我們這才定下了規矩,不會出現那種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搶奪人口的情況了,所以才能安寧度日。”長者說著讓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一邊皺眉發愁。
這聽的陸恩一陣頭大,高等吸血鬼真不是省油的燈。
“如果古代英雄復生的話,我們一族很有可能成為他們追殺的目標,當初不少人是有‘吸血鬼獵手’這個技能的,嘖,麻煩啊,麻煩。”長者不停的搖頭。
“所以,我們得聯手面對這個難關,我這里有個計劃…想要借助一下夜之眷族的特殊能力。”陸恩說道。
“你有辦法?”長者抬頭。
“不是什么特別的辦法。”陸恩說道,隨后,他又把給阿尤肯的話重復了一遍。
長者耐心聽完,有些驚訝:“你在軍方有關系?在帝國上層也有關系?”
“是。”陸恩頷首。
“那好,我會配合你負責搜集那些英雄的情報和行蹤,我們的眼線遍布整個世界,只要有陰影的地方,就瞞不過我的族人們,不過,你得幫我解決掉那些想要對我們斬盡殺絕‘英雄’們,我們可不想又被強迫開戰。”長者承諾道。
“多謝,這樣就夠了。”陸恩站起來,道謝之后,傳送離開。
下一個目的地,是他早就做好的空間坐標。
現在已經是深夜。
他直接出現在了希德的臥室里。
這是一個大房間,用墻壁隔成了兩間,一邊是一張帶著巨大華蓋的床,足夠十個人在上面睡,還有衣柜,許多衣服,華美的毛織壁毯,以及掛在入口處的鎧甲。
另一邊則是非常大的浴室,用大理石和夜明珠裝點著,開鑿了一口天然溫泉,時時刻刻蒸騰著熱氣。
希德正在換衣服,看起來是剛剛脫下鎧甲洗完澡,還沒有將睡衣穿上。
半精靈少女背對燈光,長發宛如流蘇,流淌著光芒,白皙的皮膚仿佛透亮的花瓣一般,閃閃發亮。
精靈血統就是不一般,而且還充滿著年輕的活力,宛若初生的朝陽,生機勃勃。
這樣的魅力只有少女才有,幾百上千歲的美人或許醇香濃厚,但是絕不可能擁有這樣的生機。
不過,在陸恩剛剛落地之后,希德立刻感受到了什么。
她速度極快的拉過一塊浴巾,與此同時拔出了身旁的劍,直接刺向了陸恩。
她現在早已習慣了劍不離身,而且隨時保持警惕,哪怕是在“安全地帶”也一樣。
陸恩輕輕接住劍尖,石膚術早就已經啟動。
太慢了,在魔法9的思維速度面前,不過等級6的希德簡直是龜爬,只有同為等級9的戰斗職業才有可能突襲陸恩,讓他反應不及。
總有人覺得法師一定是反應遲緩,被突襲就手足無措,這點當然沒錯,不過那得是和同等級的戰斗職業者相比,對法師來說,思維速度至關重要,瞬發法術就需要在剎那之間構筑出一個法術,高等級法師們的反應絕對快的讓人頭皮發麻。
石膚術完成,希德的劍刃直接刺在陸恩的手掌上,發出了難聽的刮擦聲,就像是有人在刮玻璃一樣,刺耳極了。
不過讓陸恩沒有想到的是,希德手里的長劍突然迸發出了極為鋒銳的氣刃,居然直接撕裂了等級9的法師釋放的石膚術!
陸恩血液流出,但他立刻反應過來,巨力術加持在身上,本來快被推進胸膛的劍刃硬生生被手止住,如同巨龍一般的猛力直接讓希德愕然。
看似薄脆的劍刃在兩人角力的時候,也是絲毫沒有形變,反而再一次切碎了陸恩的石膚。
但希德馬上注意到了來人是誰。
幾乎是瞬間,她渾身發抖,腳步虛浮,下意識的就丟掉長劍,往后退了一步,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捂住頭,生怕看見陸恩抽出一根凳子,然后坐上去。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她可能會瘋。
而陸恩則拿起長劍,嘖嘖稱奇:“好東西,不愧是公爵家的女兒,等級9的工匠鍛造的嗎?居然連我的石膚術都能切碎,那不是尋常等級7挨了你一劍也得變成兩半?”
聽見陸恩的話,希德這才顫顫巍巍的抬頭,但眼神里依然帶著恐懼。
在微觀世界里輪回無數次,每一次都以為逃出生天,甚至都自由生活了一年半載,但每次都回突然察覺到一切是浮光泡影,這種感覺,實在太恐怖了,以至于她到現在都沒能脫離心理陰影。
上次能在陸恩面前站直身體,那是因為她眼睛里藏著鏡中惡鬼,而這次,她可是孤身一人。
“別那樣看著我。”陸恩瞧見了她的眼神,無奈笑笑,把劍掛在架子上,走到一旁,找了一根椅子坐下:“對了,把衣服穿上,雖然你和我的女兒是一輩,但穿成這樣也不太好。”
希德這才緩過來,哆哆嗦嗦的給自己套上一層衣服。
她甚至都沒追究被看光了這件事。
“我來,是為了傳說英雄重新降臨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吧?”陸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