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么事了?”希德看向艾伯特,并沒有驚慌。
她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了。
艾伯特是偵查5,比希德的眼力要好得多,所以她才選擇問。
“不知道,但沒有外界的感覺了,我…看不到這個餐廳以外的東西,也聽不到,外面出事了。”艾伯特比希德更先察覺到不對,不過依然冷靜,他站起身,想要走出去。
整個餐廳是類似海螺一樣的形狀,餐廳就在海螺的腹部,通過向下的螺旋階梯可以下去,通過向上的螺旋階梯則可以來到天臺,享受美麗的夜景。
所有的階梯包括餐廳本身都是漂浮著的,靠著魔導技術懸浮半空,即使失足也不會掉下去,非常的安全。
艾伯特首先想要出去,不過希德攔住了他:“你不是戰斗職業者,我先去吧。”
說完,希德雖然沒有攜帶武裝,但還是率先走了出去。
艾伯特也沒有矯情,分清楚現實,做出正確的決策,遠比逞英雄重要的多,他們兩個當然都清楚這種事,所以不過出現那種不理智的行為。
希德向下走去,小心翼翼,時刻警惕周圍。
她離開餐廳主體,走下螺旋階梯。
下去的第一步,她突然發現,自己的頭頂上…是天臺。
不對,不是應該是餐廳主體嗎?她就像是剛剛站在天臺上,仿佛剛剛那一步是從天臺下面走下來的一樣。
“你怎么到上面去了?”艾伯特抬頭,他的偵查5明確的告訴他,希德剛剛往下走沒幾步,突然就消失,然后很快出現在了正上方。
“我也不知道。”希德保持著鎮定,她迅速半蹲,把晚禮服不方便活動的大裙擺與裝飾全部撕掉,只留下膝蓋上方的部分,這樣就不會影響戰斗。
不管怎么說,反正是有人出手了,做好戰斗準備肯定沒什么壞處,作為大貴族子弟,他們當然都有這個意識。
只是…這里可是空中花園,有超過五個等級8的人鎮守。
一想到這里,兩人都有些緊張。
因為,能無聲無息做到這點的,必然是等級9。
對方的態度友善還是敵對?不知道,但不管如何,兩人的生存概率都只限于對方第一次出手之后的反應。
反應對了,那就能活,不然就會死。
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他們身上都帶了保命的寶物,即使是面對等級9的存在,一擊之下也很難死去,同時還會觸動警報。
可警報觸動之后,家里人趕到也需要一點點時間,而這“一點點”就需要兩人自己依靠身上的其他寶物和隨機應變去爭取了。
畢竟,能夠在等級8下無傷,扛得住等級9不留手的一擊的護身寶物,并且還需要沒有任何使用門檻,自動觸發,長時維持,這種東西是非常珍貴的,即使是這種大貴族也是沒有多少的,起碼不可能每個人身上兩三件,就連希德也只有一個而已。
她兩個哥哥甚至都沒有。
希德走下去,回到了餐廳的主體,和艾伯特面對面。
“帝國的等級9…有這種類型的嗎?這是閉鎖空間吧?我聽說過,等級9的大魔法,據說魔法9可以施展,能夠讓一片空間自成循環,外面進不來,里面出不去。”艾伯特率先說道。(第二百七十六章陸恩曾在地獄施展過。)
“不對,應該不是,閉鎖空間是完全的封鎖,就連聲音,光線,也都會被一并折疊,形成一個有界卻無限的空間,無限在里面循環,可現在…我們卻能夠看見外面的場景。”希德冷靜的指出疑點:“你看,我們甚至能看的見底下街道那些人,但問題是,空中花園的其他人卻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艾伯特皺眉,他聽懂,但那樣好像就更加撲朔迷離了。
“沒錯,幻境,我們很有可能在幻境里。”希德做出論斷。
“什么時候?把我們拉入幻境的時候,應該會觸發護身才對,而且我應該會感覺到明顯的不對勁,我是偵查5,已經有進入幻境的抗性了…”艾伯特摩蹭著下巴,繼續猜測道:“不過,如果不是拉入幻境,而是在外部制造了幻境呢?”
“真實的幻覺,對吧?并不是精神世界的幻象,可能是光學現象,但那樣怎么解釋人的突然消失的,有哪些等級9可以做到這點?”
“不知道,等級9不是我們可以揣度的,不過,我倒是有其他辦法可以試試。”希德說道:“這是我從另一個等級8哪里學到的知識。”
“要先試試這里是不是幻境,有一個簡單的方法。”希德說道。
她走到桌子邊上,拿過餐刀,在桌子上加了兩筆,然后轉個方向,把餐盤拆開。
接著,她拆掉自己的發飾,把束好的頭發散開,將發飾里面的一塊純金浮雕拆出來,又用上面的寶石作為能量源。
“你在做什么?”艾伯塔奇怪的看著希德在上面刻刻畫畫,拆拆卸卸。
“我在測試這是不是幻境。”希德頭也不抬的回答道。
“這是個七彩噴射的魔導器,戰斗的時候不需要動作就可以觸發,不過現在另有用處。”她說著,然后填裝上,把線路改了,加了三條額外的無用線路。
“在不會影響七彩噴射陣列的正常運行的時候,我加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不過卻把能量源的直流能量轉換成另外一種形式,能會產生復雜的能量渦流,但是最后會被一條分叉道路消弭無形,重新變成能源供給給陣列使用。”
希德解釋道:“這樣雖然對陣列的效果沒有影響,看起來只是徒勞無功,但是要維持的幻境真實性,這個能量渦流幻境維持者就必須消耗大量的資源計算每一分能量的流動,不然渦流就會因為幻境無法計算的原因潰散,或者說…幻境會因為計算不了復雜的能量波動而自我崩解,這樣就能分辨出這里是幻境還是真實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完成了收尾工作。
是的,如果是真實幻象的話,那就必須模擬周圍的一切,只要搞一個混亂系統的能量渦流,就能夠逼迫幻境制造者難以模擬了。
如果當初阿杜會這招,只要他搞一個無限重復的loop,陸恩就很難堅持到給他來一出重生戲碼了,模擬一個完全隨機的混亂系統是非常困難的。
這就是混沌陣列的效果。
眾多世界之中的規律,例如幾乎每個學者熟知的魔力牽引,杠桿原理,大歐式符文定律等,這些自然規律都能用單一的數學公式加以描述,并可以依據此公式準確預測物體的行徑。
例如魔力流向定理,大法師布勒發現,透過特定的陣列布局,魔力兩極之中蘊含的特殊規律會使得魔力在魔法陣存在確定流向,就是從正極的黑端流向負極的白端。
但是混沌陣列卻不然,許多學者和法師發現非常多的現象即使可以化為單純的數學公式,但是其行徑卻仍然無法加以預測。
如簡單的熱對流現象居然能引起令人無法想象的氣象變化,產生所謂的“蝴蝶效應”。
以當前的技術水平下,混沌陣列雖然可以通過分析混沌數學模型來研究其性質,但是在現實中的應用卻難以推廣,這是因為即使能計算出結果與初始值時間之間的關系式,也無法絕對精確地得出所需要的值,尤其是在混沌模型中,就算你測量出了所有的微小值,結果依然會造成兩相徑庭的巨大差異,這是真正的完全隨機,沒辦法預測模擬的。
這也就造成了混沌模型的不可預測性與不可計算性,想要依靠某種定律直接破解是不可能的。
這樣的混沌渦流,對環境的模擬者來說會是一個極大的負擔。
“你好像…對幻境很熟練的樣子?”艾伯特撓了撓頭,正常人會這么熟悉幻境的破解手法嗎?
好奇怪啊。
希德身體則僵硬了一下,繃不住了,聲音止不住的尷尬,盡可能維持著若無其事的說道:“看過這方面的書而已…”
這怎么回?總不能告訴他自己被魔物之王的微觀世界整的心理陰影四五年沒緩過來,她那段時間不知道嘗試了多少破壞幻境的方法,對這方面算是已經輕車熟路了。
不過,雖然被折騰的這么慘,她對那位魔物之王依然只有欽佩,卻沒有怨恨。
她不僅親身接觸過對方的事業,還讀過對方寫的很多書。
對此,她只能說,真正讀進去的人,有誰會不為那光輝璀璨的思想結晶所震撼?有誰會不為那崇高偉大的事業所感召?
不過和艾伯特不熟,沒必要說這些。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兩個人都很耐心。
在這期間,艾伯特嘗試了攻擊玻璃餐廳的墻壁,強闖而出,也嘗試了不走樓梯,直接自由落體,不過最終都會回到餐廳主體里,不管是怎樣,餐廳都無法被摧毀,也無法離開。
但能量渦流始終,正常運轉著,混沌系統維持了這么久,很明顯,這里不是幻境。
如果是,那說明運行這個幻境的人,強到不可思議。
“怎么辦?”艾伯特看向希德。
“…對方有沒有惡意不知道,不過顯然沒有殺意,不然不可能等這么久。”希德說道。
艾伯特則憂心忡忡:“但這不只是我們能不能活下去的問題,因為現在外界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我們失蹤了,如果是那樣的話,倒是還好,我們失蹤的消息肯定會被空中花園匯報上去,救援應該很快就會到。”
“但如果是第二種的話…”艾伯特看向希德,沒有說出口。
不過希德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二種可能性,當然就是…在外界的人看來,他們兩個一切正常。
那事情可大條了,他們兩個在外界看來一切正常,那現在正在商量的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的有人玩了一出瞞天過海,貍貓換太子,又該怎么辦?
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而在此刻的空中花園,一位老嫗正站在玻璃餐廳下方。
老嫗身體佝僂,不過雙目炯炯,看起來雖然老態龍鐘,卻給人一種有著旺盛活力的感覺。
她有著一對長耳朵,服飾也呈現出明顯的精靈精靈風格。
如此顯眼,按理說應該立刻就會被發現,但一大堆人從她身邊跑來跑去,卻都沒能注意到這個精靈的存在。
如果陸恩或者灰夫人在的話,肯定會認得出她是誰。
精靈大賢者,阿妮婭·梅塔菲·納洛克希。
“…土地改革?規范法?”她自言自語道:“唉,整個世界的風波,居然就系在兩個年輕人的姻緣上?帝國就真的那么自信嗎?還是說別有其他的想法?”
消息都已經到她這里來了。
什么消息呢?當然是規范法的事情了,精靈也知道那份法案的重要性,而且,通過另一些特殊渠道,精靈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瓦爾德公爵和華倫斯坦男爵的聯姻嘗試。
如果成功了,那自然,保守黨很有可能在這件事上對土地黨伸出援手。
國家大事,就這么兒戲般的放在了兩個年輕人的愛情上,簡直荒謬。
可惜,事實就是如此,荒謬就荒謬吧。
精靈不可能容忍帝國的兩大政黨聯合,尤其是在土地這方面。
革新黨也不可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那樣的話,革新黨試圖在這時代浪潮之中爭取更大利益的想法就會泡湯,甚至還會被嚴重打擊。
而以陸恩為代表的魔物新黨雖然沒怎么表態,但魔物新黨天然就對保守黨持有厭惡態度,主要原因就是保守黨曾經將魔物新貴族們壓的很痛苦。
大家都不想讓你好過,可沒有人膽敢出手阻攔。
因為保守黨和土地黨的勢力太大,誰都不想當出頭鳥跳出去挨第一槍。
那不如就讓空氣人來當第一個吧。
誰也不會知道…這兩個年輕人是怎么死的。
但他們的死,一定會讓帝國內產生很大的樂子。
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