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得經歷這一步,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灰暗,沉重,讓人無力,所以才需要我們,你在書里看過很多遍了,許多年前的帝國,比現在還要恐怖的多。”瓦爾德公爵開導著女兒,拿出那一段歷史來說:
“所有強者沒有任何約束,你殺我來我殺你,宗派,勢力,門閥,是所有的一切,一個人的一生就是在殺戮中開始,然后在殺戮中結束。”
“你可以看那時候的人物傳記,帝國收集了那些所有的記錄,文字或者符文,噢,對,你應該看過不少,你看,那時候的人是怎樣的?”
“一切以戰斗力為準,戰斗力是衡量一個人所有價值的方式,從小,他們就要測試天賦,擂臺比斗,為了變強,為了突破等級不惜一切,幾乎所有的幻想都是遇到奇遇,遇到強者的遺產,然后突破再突破,一次戰斗死傷數萬人,沒有人在乎,他們只在乎到底是那位強者贏了,贏了的就可以獲得一切。”
“解決問題的方法就是殺戮,殺戮最多的人反而會成為眾人敬仰的人,高等級戰斗職業者的余波就像天災一樣,毀滅一切,沒有法律,也沒有秩序。”
“終于,開國皇帝與不朽者閣下,聯手終結了這個局面,所以,帝國現在才有著足夠的秩序可言,任憑強者一心專橫,隨意動手的時代結束了,哈威公爵只是一個等級5,他卻可以和我平起平坐,放在過去,他是不可能和我站在一起的,但你我都不可否認他治理領地的能力,他的財力甚至比我還要雄厚,這一切都來源于秩序,沒有秩序,所有的一切都會轟然崩塌,帝國有數百億人,比之那時候,已經增加了好幾十倍。”
“但我們達成這一步并不容易,犧牲了很多,放棄了很多,但最終,一切都是值得的。”公爵回憶著過去,感嘆道。
“可是…我記得他們贏的很輕松,兩位等級10,幾乎是不可敵對的。”希德疑惑道。
“孩子,沒有戰爭是輕松的,沒有。”公爵笑著說道。
“所以,我們想要維持這樣的繁華,你做的很好,我看見你在踐行前輩的道路,和你的哥哥們都不同,你在盡可能的維持秩序,你冒險的過程中,每一天的經歷我都看得見,我很欣慰。”他伸出手,在女兒的頭發上撫弄著。
“可是爸爸,我覺得…現在還不夠好,我想讓這一切變的更好。”希德握住了父親的手,卻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喃喃自語道。
“如果那就是你要做的事情,那就去做,我能看的見,你做的越來越好了。”瓦爾德公爵撫摸著女兒,露出慈祥的笑容。
“你看,這才多久,你剿滅了整整七個山賊和強盜的窩點,解救了很多奴隸,你甚至建立了自己的兵團,懲奸除惡,戰斗在第一線,比那些自詡是騎士的草包做的更多,你是在用自己的力量去維護秩序,而且甚至沒有對我伸手要錢,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做到的。”公爵滿意的對女兒說道。
“你的哥哥們呢?一個自甘墮落,被放逐之后,成立了一個海盜團,燒殺搶掠,破壞秩序,違反法律,如果不是他選擇重新回到軍隊里改過自新,我甚至都不想讓他再回來,而另外一個,爭權奪利,裝模作樣,只知道蠅營狗茍,一點也不知道什么叫依靠自己的力量,還是只有你最爭氣,讓我最滿意。”瓦爾德公爵對唯一的女兒贊不絕口,好像她做的是什么大事一樣。
但實際上,希德自己心里明白,那算是大事嗎?
當然不可能,她也是借助了家族的名頭才能糾結起一幫人,而且,對于私人武裝兵團的運營,她完全不明白,都是依靠其他人的智慧和力量,而她所起到的作用…
恐怕只有其他人說的“人格魅力”吧。
她有人格魅力嗎?她并不這么覺得,大部分可能都是因為她的長相吧,畢竟是半精靈,用人類的眼光來看的話,她確實是一位清麗典雅的美人,如果換上一身精靈常穿的鏤空長裙,能夠隱隱約約看見下方的皮膚,那就更加誘人了。
外加上她平時都是一副鎧甲示人,沖鋒在前,勇猛作戰的樣子,兩種魅力結合,能讓大多數人類下意識的對她態度好些,在談判之中也能獲得更大的讓利,甚至于,很多人就是沖著她才加入的兵團,就算是俘虜敵人的時候,她如果出面,遇到的阻力也會是最小的。
想到這點,希德就忍不住苦笑,長得好看,所以就有“人格魅力”了?就因為長得好看,僅此而已?
同伴們都說這是因為她的人格魅力,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其實和人格魅力沒有半點關系,本質上膚淺至極。
推薦下,\咪\咪\閱讀\app\\真心不錯,值得書友都裝個,安卓蘋果手機都支持!
每次想到人格魅力,她都忍不住回想起來幾次接觸到的魔物之王。
最初接觸到的時候,這位可惡的魔物將她完全戲弄于鼓掌之中,令她顏面掃地,留下了一生的心理陰影。
可后來,她接觸到了魔物之王的勢力,還見到了大導師,以及…利維婭,甚至還在星楓王城干了很多事情,逐漸理解了一點點東西。
再之后,她想要去找回面子,帶著鏡中鬼影來到了安略。
對方在她面前說出那一番話的時候,她除了震撼之外,最大的心緒,其實是空虛。
希德當時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因為她得知了對方的秘密,滅口才是對方最應該做的事情,否則如果把對方的圖謀捅上去,恐怕他的所有心血都會付諸東流。
但她沒有想到,對方放她離開了。
就像是…知道她不會這么做一樣。
她開始理解一切,親自在帝國下層走動,父親越來越喜歡自己,她也看的越來越清楚。
所有的東西,她都越來越明白了,魔物之王為什么要這么做,越來越能體會到,對方身上沉重的壓力,以及他所面對的黑暗未來。
這樣的人,她覺得,才稱得上人格魅力四個字,而她,不過是靠著臉和身體而已。
她甩了甩頭,把這些東西從腦子里扔出去,接著看向瓦爾德公爵,說道了正事。
“爸爸,這次會議,你確定…讓我也參加嗎?我不明白,不管是哪個哥哥都比我更有資格才對,他們和你,才能代表瓦爾德家。”希德有些緊張的說道。
“哈哈,誰說你要代表瓦爾德家了?你代表的是你自己,好姑娘,你有資格參加這樣的會議了,不以任何人的名義,單獨以你自己。”公爵露出微笑,欣慰的說道。
“可我有什么資格?”希德不明白。
“當然有資格,你忘了嗎?那些職業者大公會,也能有參加的名額,這些人可不是那么簡單的,戰士公會,冒險者公會,影賊公會,這些人的高層都會出席,你的兵團,現在是冒險者公會里一個不小的勢力吧?到時候,你們會長會帶你出席的,到時候好好看看,這將是你難以忘懷的一課。”公爵對女兒說道。
當然,希德的資歷其實還不夠加入這個會議,但她是公爵的女兒,公爵打了個招呼,冒險者公會的會長當然明白該怎么做。
再說了,這樣其實也不算什么違反規矩,畢竟,希德組建的兵團真的算勢力不弱了。
大量的冒險者都愿意加入進來,第一是待遇夠好,希德足夠有錢,她的確沒有拿瓦爾德家族的錢,可她自己的零花錢,加上冒險者公會,以及她兵團里的一些能人的運營,外加上承接委托,為貴族們辦事,就足夠很好的維持整個兵團的開支了。
這當然還是她的功勞,同樣是另一個雇傭兵團,貴族們想要找人為自己辦事,一看,這邊這位的領袖是半精靈美人,母親是精靈部族的領袖之一銀葉領主,父親是瓦爾德公爵,傳統大貴族,保守黨領袖。
另一位則是普通的泥腿子兵團團長,摸爬滾打幾十年才混到這個位置。
想都不用想這該怎么選,所以兵團的整體運營情況非常喜人。
“那好…我明白了,我也會參加的,不過…爸爸,魔物之王…也會參加,對吧?”她試探性的問道。
“當然,他肯定會來的,他可不是個安分的家伙,呵,一心想要擾亂帝國秩序的混亂分子,可惜現在他還有用,我知道你和他有仇,但在會上,最好不要表現出來,。”公爵提到陸恩,嘆了口氣,只恨自己不能親手斃了這個搗亂分子。
“嗯…我知道了。”希德揣著許多心事,拿起一塊糕點,吃了一口。
味道很好,讓她想起了媽媽,也不知道媽媽什么時候從精靈那邊回來,不過嘛…媽媽是長生種,時間觀念有點異常,不能強求什么,估計在那邊和叔叔阿姨什么的聊一聊往事,兩三個月就過去了,回去叫人幫忙也很難呀。
她嘆了口氣,開始和爸爸說些家常事,不再談工作或者別的什么。
很快,陽臺上就傳來了瓦爾德公爵爽朗的笑聲,娜夏也加入了談話,讓氣氛變得活躍起來,不再和剛才那樣嚴肅。
不過,不同于這邊的溫馨家庭,陸恩卻陷入了沉思。
他在試圖團結魔物部族們。
這是早就安排好的一步棋,因為,任何真正的社會變革運動,關鍵之處都在于盡可能地團結更多的人,不管是底層也好,中層也好,高層也好,都是社會變革的力量,尤其是底層,因為變革將會為他們帶來切實的好處與改變。
但問題就在于,有一部分被收買了的人,他們不在乎自己的階級屬性,不在乎自己的第一屬性,為了眼前的蠅頭小利,選擇出賣自己的同伴們。
最重要的是,這批人,他們并不想團結大多數人,他們自視甚高,自以為能夠待價而沽,因為一旦人多了,就顯示不出他們的“先進”“覺悟”和“與眾不同”了。
如果所有魔物都和他們一樣,他們就不能把自己在人類那邊打包賣個好價錢了。
這不像是鷲馬王那樣為生存所迫,他們純粹是發自內心的認為自己是正確的,只要出賣了自己的同胞,那么就會得到賞賜,改善他們的現狀,獲得更多的權力,利益。
陸恩把這種情況稱之為:“官職更大的奴才”。
或者說,“吃到了更多狗糧的看門狗。”
所以,他們會表現的非常激進,而且是完全脫離現實情況的激進。
他們恐怕會很容易一點就炸,魔物身上發生的任何好事情嗎,都能帶來他們的暴怒反擊,充滿了憤怒的情緒。
尤其是,他們還很樂意讓其他魔物不幸的遭遇,無論是自己的還是聽說的,在各種地方大肆傳播,仿佛這樣就能顯示出自己現狀的美好似的。
這種情況陸恩聽到了不少,比如當初,魔王城被滅,就有很多魔物部族彈冠相慶,極盡全力的貶低,認為魔物之王不識抬舉,活該被制裁,早就應該和他們一樣,歸順帝國,成為帝國的助力。
而當陸恩真的加入的時候,他們現在更不滿意了,又覺得陸恩會搶走他們的地位,畢竟,魔物之王比他們確實強很多,而且有用很多,人類肯定會把更多目光投注在魔物之王身上。
他們向往更富裕的生活,并且不愿意現在的生活被破壞,一點變革也不想要、
這些魔物,是最保守的,他們就像是中產階級一樣。
他們想做的就是維持現在這個樣子,或者努力讓他們的孩子跳到資產階級中去。
但他們是無產階級的敵人嗎?其實并不是,因為他們不剝削人,他們也是勞動者。
但是,他們將是陸恩道路上最難以撼動的大山。
因為,他們為貴族和資產階級們提供了持續而穩定的勞動力,他們的下一代被他們教育成為下一代中產階級,又繼續成為資本階級的幫兇。
一代又一代的這種人構成了上流社會的基石,他們被人踩在腳底而渾然不知。
最可怕的是,他們通常又比無產階級更有力量和知識,換句話說,更有用。
這個問題,要怎么解決呢?
陸恩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