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貴族的壓迫,其實真正的痛苦從來不在于身體上面,而是在于麻木不仁的心靈和早已沒有了靈魂的軀體。
陸恩為自己看見了一個新的靈魂而放聲大笑,欣喜若狂,并掃清疑慮,堅定的道路。
而安吉有些奇怪的看著眼前的這位…不知道叫什么的大人。
她其實心里一直惴惴不安,雖然說著大話,但畢竟現在的生命和生活其實都是握在對方手里的,而這位大人…好像有點不太正常。
精神上可能有點問題,平時都是一副內斂溫和的模樣,剛剛突然就笑的好瘆人,看自己的目光也變了,眼神灼灼的…但自己也不漂亮啊,連腿都沒了…
但他身上,氣質卻突然變了。
好像,有種一直蒙在他身上的灰塵被掃清了一樣,之所以有這種感覺,是因為安吉以前也經歷過,菲莉的病治好的時候,她也能從妹妹的身上感覺到這種情緒。
她從小就有這種天賦,能細微的察覺到別人心里的情緒,但只有對方情緒激烈的時候才能略微感覺到一點點。
但今天,這種感覺好像尤為劇烈,眼前這個好心先生引吭高歌的時候,雖然自己根本聽不懂他唱的是什么,應該是另外一種語言,但依然能夠感受到里面那種強烈的憤慨和反抗的欲望,引得自己身體里的某種東西蠢蠢欲動!恨不得沖出來。
這樣的感受很難受,讓安吉忍不住扭動身子,不上不下。
菲莉看見姐姐這樣,有些奇怪,以為她哪里不舒服,低下頭輕輕問道:“姐姐,你怎么了?”
而陸恩沒有再管兩個小姑娘,因為這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敲門聲之后,陸恩還沒說請進,門就被人推開了。
鎖就像是沒有一樣,被輕松推開,走進來一個身材勻稱,容貌清秀的青年,皮膚黝黑,一口大白牙,笑容燦爛又陽光,用陸恩的話來說,像是個阿拉伯青年。
“嘿,我聽他們說,你叫魔物之王?”那個陽光青年抬起頭問道。
“是,是我。”陸恩答道。
而安吉,心里轟然一聲,那一股蠢蠢欲動的東西從她身體里竄出來了!某種強烈的情緒直接沖入她的腦海。
陸恩和那個陽光青年都注意到了這邊,但不等對方多說什么,陸恩直接上前輕輕關上了陽臺的門,然后自己在旅店房間的客廳中間,邀請那個青年坐下。
“我叫做列塔,想必你一定聽說過,但我卻只在剛剛半個小時里聽說過你,不知道該稱呼你什么?”列塔笑著露出一口大白牙,像是對朋友一樣輕松,笑嘻嘻的面對陸恩。
“叫我魔王就好。”陸恩回答道。
“你的愛好有點奇特,但運氣不錯,那女孩覺醒了技能,很有天賦。”列塔率先從一個不怎么重要的話題開啟了對話,他仍顯得很放松,沒有絲毫的拘謹。
“覺醒?我更愿意稱之為,學習。”陸恩靠著椅子靠背,也不著急進入主題。
“確實,學習更合適!你很有見解!”列塔目光一亮。
他立刻又說道:“我聽說你是魔法9,而且曾與大導師平等交流,大導師是在我人生經歷之中很重要的一段學習經歷,我樂意為你效勞,但我希望能從你這里得到應有的報酬。”
陸恩點了點頭:“你想要什么?我相信尋常的金幣你看不上眼。”
而且尋常的金幣我也沒有。他在心里補充道。
“我相信你肯定知道了,我在煉制圣骸,接我的那條軍方狗說,整個帝國只有你可以沒什么代價的幫我拿到圣骸的材料。”列塔說到了正題,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
“在此之前,介意說說…圣骸是什么嗎?”陸恩敲了敲桌面:“我不是很了解煉金術,對這種前沿階段的煉金產物不是很了解。”
“當然沒問題,畢竟你很有可能成為我的資助者,而且你應該也很有知識和才華,應該能夠理解。”列塔點了點頭。
隨后,他開始講解:“首先,我們需要理解,天界是什么,當然,我不是說天界的本質,我指的是在煉金術之中,天界的象征意義。”
“煉金術的本質,是物質的轉化,最初的煉金術誕生于點鉛成金的想法,是將一種物質轉化為另一種物質的嘗試,自此,我們明白了萬物流轉,生生不息,水會變成冰,礦石變成精鐵,自然本身就能夠完成這樣的事情,我們所做的事情本質上就是催化,我們加速了時間的流逝,讓一種物質更快的,更有效率的轉化為了另一種物質,我們可以把水變成兩種不同的氣體,把木頭變成木炭,把燃料化為火,自然環境這種事情也會發生,但需要很多年,而我們只需要幾分鐘。”
“在傳統煉金術的世界模型之中,天界代指永恒不變的物質,這尤為特殊,在追求萬物流轉,生生不息的煉金術之中,永恒不變的物質是煉金術變化的終極目標,一個亙古不變,與任何存在都不發生交互,這個物質通過變化而得來,但它本身獨立于一切,至高無上,是我輩追求的唯一真理,在變化的世界之中保持永恒不變,這便是天界的煉金術代指。”列塔對陸恩解釋道。
“不過,在六百年前的魔導技術噴發時期,以大導師代達羅斯為首的學院派改革了煉金術,誕生了史無前例的煉金術8,當然,那位大師已經死了,被炸死的,但他們生前推翻了傳統煉金術的世界模型,認為天界所代表的亙古不變的物質就是精神。”
“大導師聲稱天界是純粹精神的世界,煉金術的所追求的不變物質就是精神。”列塔說到這里的時候,眼神之中流露出憧憬。
“這是反常識反直覺的,精神本身并不是物質,憑什么能夠成為煉金術的物質轉換的一環?但仔細一想,卻又很正確!”列塔說到這里,變得激動起來,甚至有些手舞足蹈。
“你想想看!我們本身是物質的,你,我,外面那兩個女的,街上的所有人,都是物質的,沒有誰說自己不是,所有活著的生物都是物質構成的,而我們身為物質,理所應當也處于物質流轉之中,但我們卻能夠產生思維,再從思維之中產生精神!”
“這就是亙古不變之物的第一點,它來自于會流轉的物質,本身卻不會進行變化!這是決定性的證據,因為精神來自于又物質組成的我們,所以精神就是由物質之中誕生的!”
“這個論點直接讓瓦魯特大師成功晉升等級8,成為了史無前例的煉金學大師!”
“而由此而來,這就衍生來了第二點!只有有生命的物質,也就是我們,才從我們之中能誕生精神!那么生命是什么?在變化流轉的過程之中,生命參與了怎樣的變化,才能從一堆物質里誕生精神?!”
接著,他遺憾的坐了下來,語氣很沮喪:“迄今為止,還沒有人能得出答案,有人說或許是因為思維的誕生,思維是物質轉化為精神的關鍵,但如何提煉純凈的思維,尤其是不包括任何靈魂的純凈思維,至今仍是技術上的難題,這個你應該不明白,我就不多談了,反正你也聽不懂。”
陸恩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確實聽不太懂。
而列塔再次昂起頭,歡欣鼓舞的說道:“而圣骸,就是我提煉純凈思維的工具!我只要煉制出一塊真正的圣骸,我就能從那些過世的教會圣人的尸骨之中,提煉出至今仍然殘留的思維,從而得知物質轉化成思維再轉換成精神的奧秘!為整個煉金術宏偉的高塔蓋上最后一塊磚!我可以人為通過物質凝練精神,產生大量的精神,構建出精神的實質體,眾所周知,只要加大密度,就可以讓細微的物質最終凝練為固體,制造出實體精神,借此,我甚至能夠鍛造出人工天界!借此晉升到等級8,如果一切順利,我或許還有可能成為全世界,有史以來第一位煉金術等級9!掌握煉金術的一切奧秘!揮手之間就能完成點石成金的奇跡!”
“而這一切,也很簡單,只需要你為我提供材料,我在此期間就會為你工作,不會因為我的研究耽誤你的事情,就和我為那些貴族所做的一樣,不管是煉制無色無味,能毒死你兄弟姐妹的毒藥,還是能讓人堅挺一晚上不會萎掉的神油,亦或者讓你在宴會上更有魅力的靈藥,這些我肯定比那些江湖術士干的更好,童叟無欺。”
“而如果你更有追求一點,我也有別的,延年益壽的魔藥不提,遠程咒殺我也會那么一點,防身的魔法裝備我暫且搞不定,因為我沒有工匠等級,但護身符我會做,而且我還會策劃謀殺與偷竊,我就是用這招偷偷進入哈瓦爾偷襲圣人的,順便偷了一具圣人遺骸,肯定能幫上你的大忙。”列塔開始推銷自己。
“用不上,你忘了嗎?我是魔法9,簡單的魔藥和魔法裝備我自己也會做,防身也用不上,我身上恒定的意外術肯定能保住命。”陸恩打斷了他的自吹自擂,也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第一,我需要你為我打造一具魔偶義肢,你看見的,就是外面的那兩個小孩,當然,材料你自己想辦法。”
“哈?”列塔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你這種雇主,其他貴族可都是材料管夠的,想要馬兒跑,總得給馬兒吃草吧?”
“當然會給你吃草,我給你的是更多的東西,圣骸的材料,我會幫你弄來,而且,我還會給你更多,當然,我所要你做的,也不僅僅只是那些偷雞摸狗,上床上車的事情。”陸恩雙手交叉,直截了當的說道:“我會給你代達羅斯的手賬。”
這話一出,列塔的呼吸頓時粗重了起來。
“你剛剛…說什么?”他對陸恩問道,他聽的很清楚,而且也不會忘掉,但他還是懷疑自己聽錯了。
“代達羅斯的研究手賬,還有,圣骸的材料,與之相對的,我要你離開帝國,加入我,當然,我不會實際上對你做出任何限制,你想走完全可以走,只要你覺得劃算。”陸恩攤手。
“你還有什么讓我驚訝的東西?付出這些,你需要我做什么?不是脫離帝國那種無所謂的東西,你我都知道那根本無所謂。”列塔并不覺得眼前的魔物之王是在開玩笑,對方不會在這個時候開玩笑,現在是很嚴肅的談判,只有切實能拿出來的籌碼才會放到這里談。
“不,很有所謂。”陸恩說道。
原本,他其實對這個突如其來的煉金術士并沒有那么信任,也僅僅是想找人給安吉兩姐妹做義肢而已,但看見了對方為了圣骸,竟然敢刨教會的墳,他就起了這個心思。七八中文m.7#8zw
這個世界的人,對教會的畏懼和尊敬是刻在骨子里的,而這種人能夠壓制住這種恐懼,說明他對煉金術的追求高于一切,為此可以付出任何東西,包括生命。
“好吧好吧,你說很有所謂那就很有所謂,我不在乎,除此之外呢,你還要我做什么?快點說。”列塔很急躁,他知道,對方開出了他無法拒絕的價碼。
大導師的手賬,世界上沒有任何研究者能夠拒絕,而且圣骸的材料,也是自己夢寐以求的,與之比對,自己出材料做兩個人的魔偶義肢簡直算是免費不要錢。
“很簡單,我要你做研發,不去搞那些只有你這種大師才做得出來的東西,我知道,你們大部分都是這么做的,我要你做哪些普通工匠都能打造出來的煉金裝備。”陸恩伸出一根手指。
這個世界,并不在乎下層,貴族們的東西,都是越貴越好,越強越好,越精品越好,巴不得每一件都是獨一無二的東西,所以,他們才不屑水泥,不在乎高爐。
量產物對貴族而言,就和下層人的命一樣,沒有意義。
“很古怪的要求,但不管你說什么我都答應,但我要先看看手賬。”列塔的雙眼冒出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