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瓏沒有在意四名玩家,或許在她看來,這幾個穿著獸皮衣的山民,真的不過是未開化的人,不值得注意。
又或者說,她的全部注意力,被更加值得注意的其他東西所吸引了。
白玲瓏看到法葉,突然呆住,一雙如秋水般的明眸驟然睜大,臉上露出一個驚駭的表情。
法葉雙手合十,微微躬身:“阿彌陀佛。”
誰知,白玲瓏卻仿佛沒聽到法葉的話一般,依然呆看著他,竟然忘了回禮。
法葉雖然疑惑,但也不知道這縣令夫人到底為哪般,只好繼續道:“夫人,貧僧修的是佛法,確實不會驅邪除祟的術法,還請夫人另尋高明吧。”
白玲瓏卻一直盯著他,聽到這話,才有些驚惶地反應過來,問道:“法師來此,有何貴干?”
法葉有些無語,明明是你的貼身丫鬟派人找,陳典吏才將我硬拉來,怎么反倒問起我來了?
但沒辦法,他只好再次將前因后果說了一遍。
白玲瓏聽了,狠狠地剮了大丫鬟一眼:“多事你給我退下!”
大丫鬟明明是好心,不明白夫人為什么莫名其妙就發火了,但又不敢違逆她的意思,有些委屈地癟著嘴,退了下去。
幾人看了場上變化,有些驚愕。
原來這一切都是那個丫鬟自己的主意!
白玲瓏喝退了丫鬟,尷尬道:“讓法師見笑了,這婢子從小伺候我,疏了規矩,閨閣玩笑事,被她當了真,居然還驚擾了法師。”
法葉同樣尷尬一笑,但同時又松了口氣。
“既然如此,貧僧就先告辭了。”
“等等,”白玲瓏將法葉叫住,問道,“法師為何來這炎縣?”
法葉一愣,回道:“貧僧來找令夫鄧縣令,想問一樁成年舊事。”
白玲瓏目光灼灼,死死盯著他的臉,好像他臉上有花一樣。
好在法葉是僧人,一顆心早已交給了如來大道,修得如那空氣中的微塵一般,空空如也。在他眼中,白玲瓏就如那紅粉骷髏,絲毫不能令她著迷。但被人這么一直盯著,也讓內心泛起一絲古怪之意:這縣令夫人,一直盯著貧僧做什么?
我不打兵捅了捅所有人后退的腋窩,悄聲道:“你看,這縣令夫人是不是對法葉大師有意思?”
我不加血聽到這話,嚇了一跳,這可是一位縣令的夫人,這么編排她,要是被人聽到了,怕是腦袋都要搬家。
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慢慢地把這游戲里的一切當成是一個真正的世界來看待了。
白玲瓏咬著嬌艷欲滴的紅唇,似乎在做一個很難抉擇的決定。
她終于開口道:“法師,可否即刻離開炎縣,遠離北地郡?”
法葉豁然一驚:“為何?”
白玲瓏卻不說話了,只是癡癡地看著對面墻上掛著的一副仕女圖。
那仕女圖中畫著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嫣然而笑,長裙飄飄,仿佛要從畫中走出來一般。
不正是眼前這位白玲瓏么?
白玲瓏看著仕女圖邊上的詩,目光迷離,用如水般溫柔,卻又帶著些許慵懶嫵媚的喉嗓念道:
莫道妝成斷客腸,粉胸綿手白蓮香。
煙分頂上三層綠,劍截眸中一寸光。
舞勝柳枝腰更軟,歌嫌珠貫曲猶長。
雖然不似王孫女,解愛臨邛賣賦郎。
錦里芬芳少佩蘭,風流全占似君難。
心迷曉夢窗猶暗,粉落香肌汗未干。
兩臉夭桃從鏡發,一眸春水照人寒。
自嗟此地非吾土,不得如花歲歲看。
幾人默默聽著白玲瓏如泣如訴的吟詩聲,內心想法各不相同。
法葉雖然是高僧,一心參禪,但對詩詞文章也頗有涉獵。細細聽來,這首詩雖然綺艷,但遣詞造句卻當真奇絕,其設喻之奇、對仗之工、用語之美,真令人嘆為觀止、為之絕倒。
如鸞羽鳳尾,華美異常;筆意酣暢,仿佛行云流水,無絲毫牽強佶屈之弊;修辭手法豐富,用得似初寫黃庭、恰到好處。
僅僅是“煙分頂上三層綠,劍截眸中一寸光”一句,放倒任何一個時代,與任何一個詩人相比,都能稱一句“上佳”。
既然是配畫詩,那這首詩一定是送給畫中人,也就是眼前這位鄧夫人了。
只是不知道這首詩是誰所做?
“不得如花歲歲看”白玲瓏眼中忽閃忽閃著一絲晶瑩亮光,連忙抬袖拭去,露出一抹赧(nan三聲)然之色,“妾身沉溺往事,怠慢了大師,莫要見怪。”
法葉慨然一笑:“世事諸果,皆有諸因。連貧僧自己也在這紅塵中迷茫,怎么敢怪夫人。”
白玲瓏黯然點頭,卻依然有些萎靡不振,似乎沉浸在舊事中難以自抑。
法葉見狀,提出告辭。
白玲瓏點點頭,強振精神,臨走前,又叮囑道:“法師切記,明日一早,即刻離開炎縣,切莫停留。以法師的高才,遲早名震天下,這炎縣”
下面的話,她沒再說下去。
法葉雙手合十,微微躬身,帶著四名玩家告辭去了。
白玲瓏倚門而望,看著法葉一行五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目光卻始終盯著法葉的背影,一直到那影子也全部消失在視線中,才無力地扶住門框,幽幽道:“真的好像。”
五人離了后衙,太陽已經西斜。
我不拆塔手中依然提著那書箱,這書箱雖然有百來斤重,對他而言卻像是拎著個大個的塑料袋一樣。
離開縣令的家后,我不拆塔一直低頭不語。
法葉突然停下腳步:“你看出什么了?”
我不拆塔一怔,隨即目光有些沉重地點點頭:“鄧夫人身上那些紅斑,我或許知道是什么。”
法葉道:“哦,說來聽聽?”
所有人后退三人也豎起了耳朵。
他們三人想破腦袋都沒想出來的答案,沒想到我不拆塔早就知道了?
我不拆塔道:“那東西不是病,是男女歡愛,情濃歡悅的時候,痙攣、忘情,用手、嘴在對方身上留下的痕跡”
法葉問道:“那你方才看到夫人身上的痕跡,為何臉色難看、咬牙切齒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