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安一眼就看到了那道人,面容平靜的跟了上去。
裝神弄鬼裝到他面前了?
“是金山寺的法海大師!”
很快就有路人認出了趙子安,比起那陌生的道人,早已聲明赫赫的法海自然更值得信賴。
“大師,那位道士說的是真的嗎?”
道人警惕的望著趙子安,在家鄉被人戳穿混不下去,只好四處招搖撞騙,恰逢杭州城大疫,想著在這兒撈一筆。
結果,冒出來個和尚?雖然年紀輕輕看上去,可不像好相與的樣子。
“你是何人?”
道人裝模作樣,很是傲氣道:“我乃降龍齊天大圣至霸尊者,小和尚,還不速速行禮?”
“哼,心術不正之輩!”
趙子安冷哼一聲,想都不想便揮灑出一道淡白的法力將那道人籠罩起來,道人身形不由自主的挨了下去。
他驚恐萬分,張口欲要求饒,但是嘴里卻發出犬吠之聲。
趙子安淡淡道:“坑蒙拐騙,便罰你做一條狗,日日食人殘羹剩飯,什么時候真心悔過,法術自會解開。”
那道人,赫然變成了一條瘦骨嶙峋的黃皮犬!
“汪,汪。”
黃狗似人般后腿跪地,連連磕頭,但趙子安卻已不再關注,朝著遠處走去。
騙子,比起殺人放火自然稱不上大惡,但因為他們家破人亡的也未必少到哪里去了。
更何況,在他面前還敢裝?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
等一天以后法術解開,想來應該不敢再做這種事了。
眾人紛紛用畏懼的目光看著他,先前跟在道人旁邊捧場的狗腿子一時間也噤若寒蟬,根本不敢出聲阻攔。
“媽…你不要再睡覺了,好不好…理理我…我好害怕…”
趙子安徒步走在揚州城內,四處都是哭泣聲。
一個婦人,隨意的躺在路邊的席子上,旁邊有個小女孩,不斷地搖動著母親,但她母親卻毫無回應。
“小姑娘,別哭了。”
趙子安走過去,輕輕摸了摸女孩的頭。
死了的,已經死了;活著的,還得繼續活下去。
“我媽媽,為什么不理我了…”
女孩哽咽著說道。
“你母親…去了另一個世界。”趙子安聲音罕見得溫柔了起來:“她一定希望你好好活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哭泣。”
生死,乃天地間最大的規矩。
哪怕趙子安動了惻隱之心,他也絕不能撼動這個規矩。
闖地府,帶一個人的魂魄回來,對他而言,不是什么難事。
可凡事有一就有二,規矩破了,世界只會更混亂。
猶豫了一下,他牽起女孩臟兮兮的手,道:“跟我走吧,我替你找個去處,你母親就讓她入土為安。”
小女孩第一反應是拒絕,但猶豫了一會,她最終還是同意了。
如今,杭州城內大多數人都自顧不暇,誰有閑心管她?
沒人照顧,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子,又能獨自存活多久?
小女孩看著趙子安,怯生生道:“叔叔,你不是壞人吧?”
搖了搖頭,趙子安毫不嫌棄女孩身上的污穢,將她抱在了懷中,“乖,叔叔給你找個安身之所。”
葬下了女孩的母親,他便來到了白素貞與許仙開的藥鋪。
“大師,您來我們這兒,是有什么事嗎?”
白素貞忙活個不停,好一會兒終于有空來到趙子安的身邊,問道:“這位小女孩是?”
“她母親得病去世了。”
趙子安嘆了口氣,隨后淡淡道:“如今杭州城,也只有你有余力照顧這個孩子了。你既然想體會人世間的情感,帶著她會對你的修行有所幫助的。”
猶豫了一會,他接著道:“帶著她,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白素貞頓時愣住,這位的人情,價值可不低啊。
這時,一個書生模樣的男人走了過來,“娘子,這位是…”
白素貞心中一緊,人妖之戀違背天條,不知法海會不會出手干涉?想到這里,她急忙道:“多雙筷子的事,我答應了。”
書生許仙一臉莫名其妙,趙子安卻沒有多說什么,輕輕將女孩放在地上,柔聲道:“這位姐姐心善,以后你就跟著她吧。”
隨即,他站起身子,對白素貞點了點頭,直接離開了。
許仙有些生氣:“這和尚,好生無禮。”
白素貞替趙子安辯解了一句:“那位大師修行高深莫測,不理解凡人的人情世故很正常。”
說完她彎下腰來到小女孩面前,看著那張臟兮兮的臉,同樣有些不忍,轉頭對許仙道:“這孩子家里人去世了,小小年紀若是不管又是一條性命,就留下吧?”
雖然是詢問,但語氣顯然不希望許仙拒絕。
現在的佛寺,家大業大,金山寺自然不例外,在杭州城內有著許多地契。
以趙子安的法力,做不到驅散全城的疫情,但治療起瘟疫,總歸比凡人中的醫師效率要高一些。
與白素貞分開后,沒有停留,他徑直來到了一間金山寺在杭州的鋪子。
什么都不做,他于心難安。
“見過方丈。”
鋪子里的伙計和掌柜當然認得出自家老板,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趙子安擺了擺手,道:“替我準備一缸清水,再這么下去,杭州城怕是要化為人間鬼蜮了。”
“是。”
伙計知道趙子安是有真本事的人,聽到他的話,臉上頓時一喜,沒過一會兒就抬了口大缸過來。
“甘露之泉,滌除兇穢。楊枝輕灑,普散愁團。我今持咒,潔凈周全。”
他指捏法訣,一缸普普通通的清水在他的法力下,瞬間散發著淡淡清香。
“把這缸水給那些得病的人分發下去。”
趙子安囑咐道:“一人一碗,以這水來煎藥,效果會好很多。”
伙計聽完,立刻去門外吆喝了起來。
法海的名號在附近幾座大城都很管用,沒一會兒,災民就排著隊過來打水。
由于人流量實在太大,趙子安接連施了數次咒,一整天幾乎都沒歇。
“希望疫情能很快得到控制吧。”
趙子安嘆了口氣。
第二天,趙子安又開始忙活,突然來了個被攙扶著的病人,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斃命。
扶著他的女人哭喊,“大師,求求大師慈悲,救救我相公吧。”
“他昨天喝了您神水煎成的藥,眼看就要好了起來,誰知半夜又突然惡化,差點沒挺過昨晚…”
趙子安眉頭大皺,有他法力加持,哪怕不煎藥直接喝都能壓制病情,斷然沒有惡化的道理!
不過現在顧不得這些,救人要緊,他面色凝重,以法力強行將在生死邊緣的男人救了回來。
“他昨晚有沒有接觸過什么東西?”
等男人氣息穩定下來,趙子安才有功夫問道。
“沒有啊。”
婦人見自家丈夫脫離死亡線,頓時松了口氣,聽到趙子安的話,連連搖頭:“最近這瘟疫鬧得如此兇,我相公身體又沒好,怎么可能讓他接觸什么。”
趙子安眉毛皺的更緊了。
這時,一道無奈的聲音從屋外傳進來。
“生死有命,你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