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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三章:大戲開鑼(中)

  安靜的廊道里,氣氛凝重的幾乎快要讓人窒息。

  半個身子跨出門檻的顧鳳年,脖子僵硬的看著門內的朱文奎,腦子都快炸了。

  他總算是知道今晚朱文奎喊自己來的目的是什么了。

  什么談話、什么內閣交辦差事、什么湖廣漢陽工廠死人。

  亦或者所謂的學生會、工人組織,那全是一堆墊話,目的不過是讓自己胡思亂想的瞎猜罷了。

  只有離開前這最后一句簡單的‘請求’,才是朱文奎真正想要套的話。

  在自己最放松的一瞬間,隨口念叨一句,就讓自己這個干了幾十年情報工作的特務頭子著了道。

  打了幾十年的雁,到頭,竟然讓雁啄了眼睛!

  這句失言,朱文奎已經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情報。

  南京當局這些個工會組織,幕后都是自己那個弟弟一手組織起來的,對此,特情司是知道的!

  朱文奎一直在懷疑,南京這些個工會組織是怎么冒出來的,而懷疑的第一對象,自然是朱文圻。

  所以,朱文奎就詐了顧鳳年一句,就這一句,詐出來了!

  這一刻,朱文奎笑的很開心,但這笑容,卻讓顧鳳年不寒而栗。

  “顧司正,應該不急著走了吧。”

  朱文奎如此說道:“要么再坐一會?”

  面對朱文奎的微笑邀請,顧鳳年狠狠的咽了口唾沫,他當然明白這邀請是什么含義。

  他犯了一個情報工作者最大的錯誤,如果這事見了光,他這輩子的職業生涯就完了。

  不止是職業生涯,還包括他顧鳳年的生命!

  因為,顧鳳年這一不小心露出的情報,那可是西廠特一級絕密。

  所有涉及皇子的情報安排,可全部都是要直通朱允炆那里的!

  再進得屋里,顧鳳年就明顯要比方才拘束的多,坐在椅子里顯得很是局促不安。

  “顧司正緊張什么?”朱文奎明知故問了一句,溫和笑著添上一杯茶推到顧鳳年的面前:“南京此間的事,哪些同文圻有關系,哪些沒有關系,本宮相信顧司正心里是最清楚的,本宮這次來就是希望勸文圻盡早收手,望他迷途知返,顧司正以為然否?”

  朱文奎想要弄明白自家弟弟的心中所想,但也知道,自己直接去找朱文圻套話,那根本是不可能套出來的。

  自己這個弟弟有多機靈,朱文奎是深有體會。

  所以才有今天想方設法的去套顧鳳年,先把顧鳳年套住,自然可以從顧鳳年的嘴里得知眼下朱文圻所有的所作所為。

  甭管自己能不能弄明白這些事的深意,朱文奎都打算先利用特情司的能力,叫一聲停!

  只要停下來,急的就該是朱文圻了,而這人一急,就容易露出破綻。

  “卑職有緊張嗎。”顧鳳年沒敢揚手去擦腦門的汗,有些生硬的咧嘴打了個哈哈:“可能是今晚無風有些燥吧。”

  嘴硬之后,顧鳳年又沉默下來,猶豫著朱文奎推向自己的這個問題自己到底應不應接下來。

  很顯然,朱文奎這次下江南的目的那就是明確的奔著朱文圻而來,但是朱文奎可能并沒有他自己所說的那般,對朱文圻了如指掌,所以才會套自己的話,眼下更是打算逼自己將朱文圻的所作所為說出來。

  說了,自己從此就相當于是認頭了大皇子,勝敗生死這一步就算是邁出去了。

  不說,估計要不了兩天自己就得死于非命。

  因為朱文奎只需要把剛才套出來的消息散出去,說江南這些個工會、同鄉會背后的籌謀者是朱文圻,那么孫雙喜第一個就會要了他顧鳳年的腦袋!

  一念至此,顧鳳年心里那個滋味可別提了,自己是千小心萬小心,怎么就能弄到最后還是著了朱文奎的道,牽扯進如此這般要命的爭斗之中。

  雖然憋屈,但面上顧鳳年也不敢多耽擱朱文奎,幽幽一嘆,索性就將朱文圻自打留守南京之后的所作所為都說了出來。

  “從圣上御駕遷都北京之后,二皇子便留在了這南京,起初數十日整日郁郁寡歡、沉湎飲酒,再不然就埋首在家做些個木匠活,直到,他的岳丈,南京前禮賓司司正現南京知府衙門同知陸英上門。

  自從陸英尋了二皇子之后,二皇子就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一般,開始頻頻的往南京大學的學生會跑......”

  “等一下。”

  這時候,朱文奎喊了一句:“你剛才說,自從文圻岳丈上門去過一次之后,這文圻就變了?”

  “啊,對。”

  “可知緣由?”

  抬首對上朱文奎的目光,顧鳳年艱澀的咽了口唾沫,本想說一句不知道,但前者的聲音恰當其實的響起‘還望顧司正與本宮坦誠相對啊。’

  這句警告,打消了顧鳳年裝傻充愣的小心思,只好一咬牙說道。

  “陸英是接了御前司的密令,配合我們南京特情司工作,目的是,試探二皇子是否真的已經消極,是否還有上進之心。”

  朱文奎的眉頭微微一皺,很快就從這簡單的一句話中聽出了些許弦外之音。

  試探老二是否還有上進之心?

  那便都不用猜,一定是父皇的想法在其中。

  不過眼下朱文奎不太關心這一點,他隱隱捕捉到一個很重要的點。

  那就是,陸英這位朱文圻的岳丈,一直在同南京特情司合作,執行御前司的密令,也就是說,接觸朱文圻身邊的人,都是父皇一手安排的。

  一張密織的大網將朱文圻網在其中,而在幕后操控的父皇,正在有意的引導著什么。

  “你繼續往下說。”

  隨著時間的推移,顧鳳年也開始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朱文圻在南京這幾年的所做所為都一一說了出來,讓朱文奎的面色愈加凝重。

  最后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氣。

  “沒曾想,這才幾年,本宮這個弟弟已經拉出了這么大的勢力。”

  工會是朱文圻手下力量最雄厚的組織,有數萬成員,而控制工會的,以前的身份則是學生會成員!

  南京大學、湖畔學院、南京軍事學院、南京技術工程學院。

  這些個著名學府的莘莘學子先是進入學生會,畢業后在進入這個國家的各個角落,最后,牢牢的抱在一起!

  這些人從來沒有想過造反,更不會去造朱允炆這個皇帝、造大明這個國家的反,但他們還是抱成團,一個鼻孔出氣。

  為的,就是互相扶持,滲透和掌握國家、社會的資源與力量。

  最終化成他們躋身向上爬的資本與支持。

  這便足夠可怕了。

  “可是,就算他拉攏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很快,朱文奎又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朱文圻只是一個普通工人身份,他就算拉出了這個勢力又如何。

  不造反的話,這些力量并不會扶著他成為皇帝。

  而造反,這所謂的勢力又會瞬間土崩瓦解,沒人會支持朱文圻反朱允炆的。

  “要搞明白,一定要搞明白。”

  朱文奎眉關緊鎖,看向顧鳳年:“你說自從見了陸英之后,老二就頻繁往學生會去,他在做什么?”

  “聽說,是在研究《建文大典》。”

  “本宮知道了,辛苦顧司正,今晚的事,你知我知。”

  起身送顧鳳年離開,轉身的朱文奎雙眸發亮。

  答案,在《建文大典》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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